《凝霜黑鹰》婧然如此

4、“河南小黄龙”

　　黄腾，几日前刚满二十五。其母朱氏，是河南郡望族朱家的千金。前朝时候，朱家几代霸占着河南郡太守之位，直到来了个叫黄起寒的女婿（如今圣上）。黄家一直是当地富贾，家底厚实，黄起寒，年轻有为，二十四五就靠自己做到了军营里的“副都统”。当年，朱小姐德貌双全，是郡城的知名女子，总给人一种看破红尘的仙人感。就在大家都以为她真不打算嫁了的时候，来了个黄起寒，硬把美人拉回了红尘，成就了一段当时大家津津乐道的佳话。朱氏诞下一子，便是黄腾。不过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两年不到，黄起寒就纳了一妾，之后又得两子。据说这是因为朱氏（长他六岁）年纪大了，他疼惜妻子身体。可惜的是，尽管黄起寒爱妻，妻子还是红颜薄命，早早病逝。如今，朱氏是被追封的“先皇后”，妾是继妻，是现在的菱悦皇后。
　　黄腾，承袭了父亲之才，母亲之貌，又有朱、黄两家的背景，从小就在河南郡非常有名，不是他那两个异母弟弟能比。被冠个雅号“河南小黄龙”，就是说他说话做事随自己所想，作风彪悍得像个“恶霸”，固执起来他老爹也要让三分，在本地真有点呼风唤雨的意思。不过他人当然不“恶”，人缘很好，在当地很受百姓喜爱。
　　现在，家里从“黄”字辈升为了“皇”字辈，“小黄龙”变成了“敬王爷”，新来京城落户半年。

　　说到“小黄龙”为啥去救了“小王爷”，很微妙。
　　长这么大，他没看到过傻到这么让人生气的人。
　　第一次见：这样的人，哪里来的胆子假冒太子？
　　第二次见：感觉对方在宁合宫，日子过得比他还开心？人怎么能死得这么稀里糊涂。
　　他觉得对方至少该明白处境，然后在死前，为自己的一时“英勇”感到骄傲或者后悔。而此人，最后大概除了震惊和本能的害怕，啥感情都不会没有——请问这和动物有什么区别？
　　他发现他不甘心让这个人就这么便宜地死了。
　　今日第三次见，对方也果然没让他失望，没有惊喜，只有更惊喜。
　　离开宁合宫前，他细心地让吴书清捆了人，是怕对方想不开。虽然他自己也觉得没啥必要，因为动物一般不会有自杀行为，只是偶尔有特例。

　　太监禀报后，黄腾入九清院拜见父亲。父亲正在批阅奏章，与新右宰相李笛议事。李迪之前一直是河南郡幕僚，大家本就很熟。被赐平身以后，黄腾没起来：“听闻父皇今日赐死宁合宫众人，儿臣恳请留一人性命。”
　　明帝皱眉：“谁？”
　　“前朝九王爷之子，华瑜。儿臣想收做家仆，望您恩准。”
　　“为什么？”
　　“比较欣赏。”
　　明帝瞥了李笛一眼，继续批阅奏章：“只怕这会儿，吴书清已经拖着一车死人去秋花岭了。”
　　黄腾抬起头：“儿臣怕晚了人死了，先保下了才来说的，请您降罪。”言罢先磕头认错。
　　明帝“啪”地重重拍下毛笔：“我就知道是这样！真是无法无天！你想我怎么罪你！”
　　黄腾伏低了身子。
　　“好，朕命你现在，去赐死他。”很明显，臭小子是把京城还当“河南郡”呢，他怎么可能再允许！
　　儿子没说话，也没动。
　　李笛眼见明帝要震怒，赶紧开口：“九王爷之子，本就无足轻重，何必为了此人伤和气？敬王府刚开张不久，正缺少家仆，既然敬王爷觉得能用，就让他收去吧。之前敬王爷在胡人军营做质子也很辛苦，您便当是犒劳他吧。”
　　明帝思考片刻，终于还是点了头：“不过黄腾你要记住，再有下一次，定治你逆君之罪！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再胡闹，休怪朕无情！”
　　“谢父皇开恩，儿臣谨记。”黄腾赶紧再磕一个头，退出了九清院。

　　黄起寒抚了抚胸口，叹一口气。因为之前的剑伤，他身体大不如前，时常气急胸闷，整个人的心境也跟着大不如前。现在从太守变成了一国之主，要处理的事务也急增，儿子还这样给他添堵，只更心烦。本来三个儿子，最欣赏的就是黄腾，文武俱佳，有胆识，走到哪里都是焦点，颇有自己年轻时的影子。但此刻，又真是只觉讨厌，觉得终究难予大任。
　　李笛猜中明帝所想，笑道：“您莫心急，大皇子是年轻气盛，缺少历练。不如派出去多做点事，既能锻炼手腕，又能让人变得成熟。”
　　“你的意思是？”
　　“西北‘小南元’的事，让他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