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布，不忧伤》莫芽

2、卓羽辰

　　小布问，“听说大一新生要参加军训。”
　　旭阳说，“小布不需要参加军训。”
　　他不知道其实小布想说的是她想参加，但她已经习惯他为她安排的一切，所以没有反驳。
　　看着操场上穿着迷彩服的同学们在骄阳下挥汗如雨，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有多么得羡慕，羡慕他们恣意的生活。
　　而军训期间她所能做的就是呆在有冷气的图书馆里吸收知识，抑或站在窗前看着操场上训练的人们，偷偷地羡慕。
　　每天军训结束的时候，真子总会抱怨说，“累死了，累死了，你看我都晒黑了。”
　　可是小布知道她说的不是真心话，因为在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虽然很累，但她应该是快乐的吧。
　　快乐啊……
　　“在想什么？”温柔似水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小布转头，看着眼前这个美丽优雅的女人，怔忡片刻。
　　“你好，我叫尹墨香，经管学院大一的指导员。”
　　她的笑容跟占旭阳一样让人温暖，小布渐渐放松了戒备。
　　“你好。”她淡淡地回应。
　　“自己一个人很无聊吧？”尹墨香笑着问。
　　刚才在远处观察了她好久，发现她一个人在窗前呆呆地占了很长时间，久到让她以为她会一直这样站下去。
　　摇头。她不习惯跟陌生人讲话，即使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身上散发着同旭阳一样的温度。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对于她的沉默，尹墨香丝毫不在意，好像她早就知道会是如此。
　　小布抬起眼，幽黑的眸子里充满了迷惑。
　　尹墨香笑，解释，“是这样的，明天所有的大一新生要到海边进行为期两天的集训，当然我也会去。但问题是我缺少一个助手，你愿意帮我吗？”
　　“我什么都不会。”她一向是被帮助的那一方。
　　“很简单的，你只要帮忙给一些不小心擦伤的同学包扎一下，或者帮教官递递水、毛巾之类的就可以了。可以吗？”
　　半晌，她点点头。
　　尹墨香笑，“那明天早上八点，你来主教204找我。”
　　小布再次点点头。旭阳应该会同意吧？如果是她主动提出的要求，他从来都是无条件支持的。
　　的确如她所料，占旭阳听完后就同意了。
　　晚饭的时候他摸着她的头说，“只要小布愿意，我一百个支持。”
　　“还好我事先准备了防晒护肤品，我们漂亮的小布可不能让海边的阳光给晒坏了。”
　　漂亮？她漂亮吗？不，一点也不。但在旭阳眼里，再平凡的小布也是漂亮的。
　　看着翻箱倒柜的占旭阳，小布嘴角掀起幸福的笑容。
　　不过只可惜他没有看到。
　　※ ※ ※ ※
　　海边训练营。
　　男生们负责支起帐篷，而女生们则负责生火。
　　小布拿着毛巾和真子穿梭在忙碌的人群中。
　　“大海真的很美，对不对？”真子眼睛泛光地问。
　　小布点点头，算是回答。
　　“我没想到你会来耶，先前还为你不能参加军训而感到可惜呢。”真子喋喋不休地念着，“你不知道，听学长学姐们讲，错过军训会终生遗憾的。”
　　小布把手中的毛巾递给一位教官，真子递过水，两人继续向前走。
　　“我跟你讲哦，我们教官很帅呢。”她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教给男生如何扎帐篷的高大男子，神秘兮兮地笑，“他很像我高中时偷偷暗恋的学长呢。”
　　小布偏头看她，又看了看那个年轻的教官，嘴角勾起笑。没想到直爽如她也会偷偷地喜欢别人。
　　“唉，本来在他毕业那天我想表白来着，但却被一个臭小子给搞砸了。”真子恨恨地磨牙，好似在意的不是告白失败，而是那个搞破坏的臭小子。
　　臭小子？那个她的朋友吗？
　　好像是明白她的困惑，真子解释到，“不是卓羽辰那家伙啦，是一个小鬼，一个讨人厌的小鬼。”卓羽辰才不会理她呢，那家伙连自己都不在乎，更别说别人了。
　　小布困惑地眨眨眼，不明白为什么她的表情突然有些黯然。
　　前面不远处产来一阵骚动，好像是信电学院的男生因为什么吵了起来。
　　“糟！卓羽辰那家伙又在找麻烦了。”真子惊呼一声，快步朝那边跑了过去。
　　小布怔怔地呆在原地。
　　尹墨香跑过来，嘱咐一句，“快拿急救箱过来。”然后也朝人群跑了过去。
　　小布这次没有多想，转身朝放置急救箱的帐篷走去。
　　人群中，打架的两个人已经被同学们分开了。
　　他们身旁的帐篷早已成了一片废墟。
　　两个人的脸上都有伤，浑身是土，狼狈极了。
　　“卓羽辰，你搞什么啊？”真子帮忙拍掉他身上的沙子，生气地指责。
　　俊帅的脸上露出些许不耐烦，卓羽辰不客气地推开她，“你少管我。”
　　真子叉腰瞪他，“不让我管，那你就对自己好一点啊。”她才不怕他哩，比瞪眼谁怕谁啊！
　　“为什么打架？”总教官神情威严地问。
　　“呃，教官，我想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真子笑着解释。
　　但偏偏有人不领情——
　　“我看他不顺眼，很不爽。”
　　真子瞪大眼睛看着他，扯了扯他的衣角。这家伙是不是疯了？
　　“你——”对面同样狼狈的男生怒目相对，如果不是被同学拉着，恐怕早就扑上来了。
　　“很不爽？”教官负手走到卓羽辰面前，掸了掸他肩上的沙子，锐利的眸子盯着他桀骜不驯的脸，蓦地就笑了，“不爽是吗？希望在跑完五千米之后你的心里会爽一点。”他又转向另一个男生，“还有你也是。”
　　“教官我……”那男生不服，明明就不是他先动的手，为什么他也要受罚？
　　教官打断他，威严地说，“这是命令！”
　　卓羽辰冷哼一声，挣开众人的束缚，率先跑了起来，与迎面而来的小布擦肩而过。
　　小布拎着急救箱，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
　　身后传来真子的叫声，“卓羽辰，你的手还在流血！”
　　卓羽辰吗？
　　“小布，麻烦把药箱拿过来，我们先给这位同学处理伤口。”尹墨香唤她。
　　点点头，朝人群走过去。
　　简单的处理完伤口，那个男生也不甘不愿地跑了起来。
　　烈日下，两个男生一前一后地跑着。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开始今天的集训任务。
　　树荫下，小布一个人独自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跑动的两个人才停了下来。
　　结束了吗？小布有些恍惚地看着躺在沙滩上不停喘息的两个人。
　　她拿着毛巾和水走过去，分别递给他们。
　　卓羽辰拿起水直接从头上浇了下来，晶莹的水珠顺着他俊帅的脸淌了下来，在阳光的照耀下，竟然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看什么？”他语气糟糕地问。
　　小布不说话，抓过他受伤的手，用水冲干净。
　　早已结痂的伤口因为汗水和沙子的冲刷而有些溃烂。
　　小布皱皱眉，打开急救箱，用药棉轻轻擦干伤口上的水，然后拿出酒精消毒。应该会疼吧，因为她感觉到手下的皮肤有些抽搐。
　　她从医药箱里拿出愈合伤口用的药水，动作轻柔地擦拭伤口，再用纱布包扎好。
　　然后她抬起头，不是看他，而是他脸上的伤口。
　　她用毛巾擦干他脸上的水珠，又取出创可贴，慢慢贴上去。
　　过程中，卓羽辰合作得像一个听话的孩子，任由她微凉的手触碰自己。天知道他有多讨厌别人碰他，刚才打架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个人不小心碰到了他而已。
　　处理好伤口，小布低头收拾药箱，然后离开。
　　她没有说一句话，好像哑巴一样。
　　如果不是晚上的时候看到她在打电话，卓羽辰真的会以为她是个哑巴。
　　“我很好。”看着不远处熊熊燃起的篝火，她轻轻地说。
　　“我不好。这还是小布第一次晚上不在家里，我有些不适应，睡不着。”电话那端传来占旭阳如孩子般抱怨的声音。
　　“我明天就回去。”她说。
　　“小布想我了吗？”
　　“嗯。”
　　占旭阳的笑声传了过来，就如海上吹来的凉风，舒服地吹拂在她身上。
　　然后，小布也笑了。
　　篝火旁，卓羽辰透过火光看着她，看着她嘴角的笑，包着纱布的手慢慢收紧。
　　教官们唱起嘹亮的歌声，歌声在海风中飘荡。
　　小布依靠在树干上，眼神看着远处深沉的海面，思绪再一次飘散。
　　“吃吧。”真子跑过来，递给她刚烤好的肉串，笑呵呵地靠在她旁边。
　　“谢谢。”接过香气四溢的肉串，小布咬了一口。
　　“卓羽辰今天没有为难你吧？那家伙最讨厌别人碰他了，我真担心你给他上药的时候他会突然发飙。”
　　小布摇头。
　　“其实他也不是很坏的，小时候的卓羽辰很好的，但自从他十岁那年卓阿姨死了之后，他就变了。”真子叹息地说。
　　小布抬头看向篝火旁那个落寞的身影。
　　他也很孤单吧？
　　“那个家伙啊，最会逞强了，我也拿他没办法。”真子抬头看着深邃的夜空，神情有些无奈。
　　小布垂下眼。她是幸运的，因为她拥有旭阳的呵护和疼爱。
　　现在才发现以前的自怨自艾是多么的可笑。
　　海风吹拂，嘹亮的军歌在夜空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