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章Ⅲ Chang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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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何必曾相识
章Ⅲ
Change
时光如梦一般一恍而过了，我却无法感叹生命华实。
【视角转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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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告诉自己要笑着生活，打起精神用微笑面对大家。即使生活有许多苦难，但奈奈知道自己不能放弃。
她的丈夫已离开她很多年，一次都没有回来过，本是个一走了之令人生恨的人，却给她留了个可笑的希望，她每个月都会收到他留给自己的不低的生活费——足够支付一切饮食起居，以及纲吉的医疗费。
然后像个恋爱中的少女，奈奈将一个个封口被齐齐剪开的信封，放入床底木制的大箱子里。那里面有那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同一个型号的信封。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由硫脱色的纸张边缘显出渐变的黄。
她必须麻痹自己，她发现看不清一些东西的时候人会更加幸福。
于是她发觉自己可以放下很多，放下未归的丈夫，放下自己……
唯独放不下的只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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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只有一层，地面平坦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奈奈步伐轻快，地毯吸收了脚步的声音。
她轻扭开儿子纲吉的房门，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走进去。
因为身体虚弱的关系，纲吉睡得很久，也睡得很熟。那张熟睡的脸便是奈奈的支柱。
柔软的褐发铺展在枕头上，侧着脸，纤长的睫毛轻轻抚于双颊，呼吸浅淡平静。纲吉整个身子都窝在被里，似是贪恋温暖而不愿醒来。
奈奈为纲吉捻捻后背短了一小节的被子，没有拍醒纲吉，她在小床旁边的木凳上坐了下来，同从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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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纲吉还很小的时候，身体并没有非常糟糕，只是偶尔才会发病，但病痛总是会来得让她措手不及，前一秒还在她怀里撒娇的孩子下一秒就没了声音。
这样的体质让奈奈非常担心。因此和别的孩子不一样，纲吉从小就一直呆在家里，没有去过幼儿园，奈奈知道纲吉是很渴望能去幼儿园，很渴望能够和其他孩子一起玩的。每次窗外有孩子们打闹着跑过的声音，纲吉总会跑过去贴着窗户向外张望，知道脚步声渐渐散去。
奈奈看在眼里，也十分心疼，于是她把纲吉叫来：
“小纲是不是很想跟别的孩子一起玩呢？妈妈想过了，如果小纲想的话，妈妈就把小纲送到幼儿园去和别的小朋友一起读书，一起玩，小纲愿不愿意呢？”
她是做了很久思想斗争的，她止不住想象若是纲吉在别的什么地方突然发病，没有了自己的照顾，会有什么后果，她不敢想若是纲吉不再陪在自己身边了，又会怎么样。
可她又不断责骂自己自私，责骂自己成为禁锢孩子的锁链，不能给他同龄孩子一般的快乐和自由。
纲吉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有多么的矛盾痛苦啊。
可是出乎她的意料……
“不要了。”纲吉愣了愣然后摇摇头“小纲要和妈妈永远在一起，虽然小纲也很想出去玩，但是小纲更喜欢妈妈，小纲要帮妈妈洗盘子，擦桌子，折被子……”
一把把眼前懂事的孩子拉入怀里，奈奈已经泣不成声，这明明是她想要的不是吗？但为什么她的却在狠狠抽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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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田纲吉收到了一份最令他意想不到的礼物，在他七岁的夏天。
那是一张漆着彩色油漆，在阳光底下流光溢彩的崭新的自行车。
奈奈一首推着那辆小小的自行车，另一只手抬起来拭去额头上被灼热的太阳烘烤出的汗珠，神情有些疲惫，但唇角挂着柔和的微笑。
“小纲，生日礼物哦~”
纲吉踮着脚从里屋里跑出来，手里还拿着方才擦玻璃用的湿抹布。在看到那辆自行车的时候，纲吉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可置信，但接着，就被满满的欢喜所代替。
手中还捏着的抹布成了阻碍，纲吉停了停，还是将手里的抹布放下，跑了过去。
“哇……好漂亮……”孩子脸上满是欣喜的笑容。
“呵呵，小纲喜欢就好，这是小纲的生日礼物哟，这样，小纲就不用一直闷在家里了，可以在屋子周围玩一玩呀。”奈奈语气温柔。
“……”
纲吉没有说话，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吗……小纲？”奈奈的心一瞬间收缩了一下。
“啊……我没事，妈妈，别担心……”纲吉抬起头，眨了眨眼睛“但是……真的没问题吗……我真的……可以出去玩吗……”纲吉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他知道如果他出去了妈妈会担心，所以他一步也不离开家，可是今天……
“嗯，没关系哟。”奈奈的脸上又重新挂起安抚的笑容“妈妈相信小纲可以保护好自己，所以没关系……妈妈不想再把小纲锁在家里了，所以妈妈想试着放开手……”
多年的束缚已成了枷锁，将两人都紧紧捆在了这个窄小的空间里，若是她再不放手，她恐怕她就再也放不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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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着小单车走在小路上，虽说是家附近的路，纲吉却一点都不熟悉，临走前妈妈的嘱咐他没有忘记，别走得太远，快点回家。
那是他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出来玩，是他第一次骑单车，也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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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晾晒的衣服被强风吹得七零八落，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席卷了奈奈的心。
奈奈觉得自己就快要崩溃了，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腿也是软的，根本无力站起来，她想起很多事，全部都是纲吉纲吉纲吉……又好像什么都想不到了……她什么都可以不要，一切都可以！她只要她的儿子能回来……可是纲吉没有回来……
「纲吉……我的纲吉……你在哪里啊……」
奈奈哭着爬起来，直接冲进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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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重的消毒水味，穿着白大褂的人们，像游魂一样飘荡过去。至少在奈奈看来是这样。
奈奈感觉自己已经无力再思考了，她的头像是要炸开一般的疼，但她选择无视。
纲吉就在那扇巨大的玻璃后面，沉睡。
这是纲吉发病最严重的一次，奈奈不顾阻拦赶到医院的抢救室时，看到的是这样的情景。
鲜血不断从鼻孔和口腔里涌出，根本无法止住，沾血的棉花团。高烧，大面积黏膜出血，剧痛……年幼的孩子根本法承受这样的痛苦，纲身体不由自主的弹起来，又马上被医护人员重重按平，不让动弹。
这样的情况，就连经验老到的医生都难以下手。
「是我做错了吗？我一开始就不应该试着改变什么的吧……是我害了他吗？」奈奈眼神空洞，充满的是自责和绝望。
“病儿有长年的病史，年纪小，抵抗力和意志力都不行，再加上本来就身体极差，这次又淋了雨，还在雨里躺了那么就才被发现……我们能做到的，就只有挽救他的生命了……别的……真的无能为力。经过这次的意外，病儿的身体恐怕无法再支持他独立行走了，但是以后还是有机会好转的……”白大褂医生带着怜悯的语气说完这些话，意料外的眼前这位妇人却没有什么过激反应。
奈奈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有听见，她沉默了好几秒，就在医生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她才喃喃：
“他不是病儿，他叫纲吉，他是我的儿子……”
医生从鼻子里重重呼出一股气，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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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以后，那辆小小的自行车就被堆砌在了阁楼的角落，再没有机会探见光明。
而纲吉，只能依靠轮椅移动。
他跟奈奈，很默契的一个字都没有再提那个夏日发生的事情。
像梦一样，无论多么可怕，做过了生活还是要继续。
纲吉呆在家里，想尽办法完成他能够完成的家务，尽管很微小。而奈奈也重新扬起微笑。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是吗？
但纲吉知道他们是处在悬崖边的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一不小心，连心都会一起跌得粉碎。
所以他再不从窗外看外面的街道，再不将自己对外面世界的向往表现出来。
他要一心一意维持好这个家，这个对他来说就是全世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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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奈迷茫了，又清醒了，她无法松开手了，但是不同，奈奈能感觉到纲吉用力拉着她，想害怕失去什么似的。
于是她也就不再说些什么，不再做些什么。
「这样就够了，维持这个状态吧。」
她嘲笑过自己的怯懦，但笑过之后她发现自己真的无力再去改变什么，她想，顺其自然就好了。
直到后来有个叫其健的孩子出现，奈奈的心里既担心又欣喜，她的纲吉可以交到朋友了。
于是她每天都在其健放学的时间里去买菜，但又不是很放心所以尽快回来。
她看见纲吉的脸上逐渐有了以往没有的笑容和开朗。
「嗯……顺其自然就好了」
可是她不知道，命运的齿轮无法逆转……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章Ⅲ Chang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