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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婚宴(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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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双方父母的坚持,婚宴选在了A市——莫家的大本营。大概,这一次,不会有人仅仅为了迁就新娘而拿凌莫两家的颜面作赌注了。毕竟,上一次纵容某位一时心血来潮的大小姐将婚礼的地点选在意大利,其结果是某人的中途落跑在凌莫两家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时至今日大家对于这两家的联姻仍报以看戏心态。
“小景,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还不换了衣服出去帮忙招待客人。”
手机游戏界面被一双修长的手按掉,凌景看向身后一袭浅紫色礼服绿云高挽优雅如天鹅的女人,无奈的站起身来,顺手扒掉了身上的风衣露出里面精致的礼服,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妈,我已经换好了。”
“莫抑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这孩子不错,你别再任性了。”凌母一面低头为她整理礼服一面轻声道。
“知道了。”面对自己的母亲,凌景一向乖巧,哪怕自小养在爷爷家的她实际上并没有享受到多少母爱。
近十年没有回国,许多亲戚也只能凭着年幼的记忆勉强有个印象,至于上次婚礼上已经见过那些,抱歉,当时正在策划着给自己亲爱的未来丈夫一个巨大的“惊喜”的凌大小姐压根没注意过。或许,有胆量在闹剧一样的结婚仪式之后,时隔半年再将婚宴执着的摆出来的除了凌莫两家就再没有旁人了吧,尤其是在出了莫抑这样一朵奇葩之后。挂着越发灿烂的假笑,凌景默默吐槽。
“这就是令千金吧,果然美丽动人,和莫公子正是郎才女貌啊,凌夫人好福气。”甫一走进宴厅,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就迎上来恭贺道。
“哪里哪里,令公子才真是一表人才。”凌母优雅轻笑,微微侧头对凌景低声介绍道,“这位是天成地产的董事长陈儒。”
“陈叔叔好。”凌景抬目看了一眼陈儒身旁“一表人才”的小号胖墩,尤其那孩子稚嫩的小肥脸上故作严肃的表情,突然觉得有点胃疼。
“哟,这不是凌景嘛,几年不见出落得越发漂亮了,难怪凌先生和凌夫人把你藏得那么紧,上次婚礼上都没见着人,呵呵。”刚刚告别了陈儒父子,一只保养得宜的手就搭上了凌景的肩,随之而来的,是半是得意半是发酸的微讽。凌景敏锐地察觉到自家一向优雅从容的母亲被自己挽着的手臂微微一僵。
“张阿姨太谦虚了,说起变化大小景哪里比得上米米姐啊,小景刚回国那会都几乎认不出来了,活脱脱是容××的亲姊妹嘛。”挂着同凌母如出一辙的优雅的笑容,凌景不动声色的回敬道。
“是吗?”张太太尴尬的笑笑,想起自家为了追星把自己整容成容××的小祖宗,掩饰性的抿了一口手里的红酒。
笑容灿烂的送走了锲而不舍老巫婆,凌景长吁了一口气,一回头迎上自家母亲欣慰的目光,凌景心里有些微的内疚,如果不是自己的任性,一向春风得意的凌夫人大概也不用忍受这些曲意奉承和眀讽暗刺了吧。
好容易摆脱了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几个叔叔阿姨热情的寒暄,凌景冲不远处早早抛下自己的凌母摆了个好不委屈的表情,然后一扭头溜到关注度较低的角落里。
“小景,你还记得吗?这是齐筝,你小时候老爱跟在他身后了。”一个自称是凌景幼时的玩伴女人在发现了躲在角落偷懒的凌景后,热络的挽着凌景的手,向旁边眉目异常清逸的男子介绍道。
“齐筝? ”凌景扬眉,“我记得你。”那个行为举止比教科书还要规范的男孩,不,现在应该是男人了,凌景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是啊,你十三岁去的意大利,我们在一起疯玩了十三年,你不记得才有鬼呢!”还未等到齐筝回话,一袭黄色小礼服的娇俏女生便大刺刺地夺过话头道,紧随其后的,则是齐筝的曾被凌景戏称为第一百零一号标准式微笑。
“齐声?!”显然幼时可以称之为闺蜜的存在的出现着实让凌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随即笑眯眯的挽上后者的手,“好久不见。”
“的确,刚刚回来你就丢给我们这样打一个惊喜,”聪明的避开半年前的闹剧,齐声笑容满面道,“怎么,不像我介绍一下你的未来丈夫吗?”
“他……”正当凌景为难之际,游移的目光突然被一群正步入大厅的人所吸引,为首的那一个,体形修长秀拔,薄唇微抿,气质疏凉,不正是她那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未来丈夫吗?显然齐声也意识到正主到了,笑着放开凌景的手,丢下一句:“眼光不错。”便向不远处正和人谈笑的自家哥哥齐筝走去。
“抱歉,久等了。”莫抑径直走到凌景身侧低声道。
“没什么,我也刚到。”将几欲脱口而出的抱怨咽了回去,凌景同样疏远有礼地颔首笑道。
“小景,这位便是莫抑吧,恭喜了。”宛转悠扬的女声自斜前方响起,凌景转眸,看向一袭黑色礼服包裹着的明媚张扬的女子,心里默默吐槽,哎哟喂,您这是奔丧呐。
“小景?”在主人方明显的沉默之后,凌优优有些迟疑的低唤道。
“啊,同喜。”扫了一眼自发进入看戏状态的莫抑,凌景挑唇,冷冷的吐出三个字。
“是呢,托了妹妹的福,公司最近同莫氏合作的不错,姐姐的工作清闲了很多。”凌优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的莫抑,一双水眸仿佛会说话般眨了眨。
“看来是妹妹的不是,让姐姐受累了呢。”按了按身上层层叠叠的鸡皮疙瘩,凌景故意用上陪小侄女看清宫戏时学来的句式。
“呵呵,哪里,妹妹……厄,小景说笑了。”凌景注意到凌优优的嘴角不自在的抽了抽,不由得笑意更深。
看到这抹笑容,凌优优在凌景开口之前飞快的丢下一句:“祝你们长长久久,我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互诉忠情了。”
“长长久久?”看着凌优优款款离开的背影,凌景有些茫然地重复道,随即正了正脸色,“在这场交易中,你说最后到底会是谁人财两失呢?”
“我比较喜欢长长久久。”迎上凌景的复杂目光,莫抑悠悠地吐出这样一句话。
“或许吧。”不置可否的扬了扬唇,凌景明智的转移了话题,“我忽然怀疑咱是来奔丧的,瞧这庄严肃穆的场面,多像灵堂啊。”
“抱歉,我先失陪了。”莫抑忽然半侧了头低声道,隔着极近的距离,他轻俏的发尾扫过凌景的额,后者不自然的拧了拧身子,有意无意地拉开两人的距离。莫抑见了,也不点破,只是极轻巧的扬了扬唇,深墨的眸光投向婚宴入口处。
那里,有一抹黑色的身影正自人群深处走来,如同摩西分海般,带着王者的霸气和孤傲,无声的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凌景注视着那人熟悉的凌厉飞扬的轮廓,几乎用尽了全力才让自己呆在原地没有冲上去,那是简冽啊,是她爱了恨了甚至于至今还无法完全放下的男人啊。三年零六个月,他们有三年零六个月没有见过了,思绪深重如海,压得她只能呆呆立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反应。
仿佛过了很久,凌景才回过神来,莫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而简洌,凌景苦笑了一下,那个人甚至连一个眼神也吝惜于给她,他的路线直接绕过了她,延伸向凌优优。
凌景将自己安置在一株枝叶茂密的盆景后,徒劳的想要将自己的目光移向别处,然而那两个人暧昧不明的姿态仍会时不时的嵌入视野,和着她最不堪的记忆,思绪如山洪般奔涌而来。
彼时她不过是背着画板游历意大利的普通学生,他亦仅仅是从容内敛的大男孩,那时意大利的阳光澄澈如海。是从什么时候一切开始变了样呢?那些年少的肆意的情感坚凝如砂,日复一日的在心上磨出厚重的茧,于是有了后来的争吵、冷战、利用、背叛……凌景想起半年前收到的那张几乎让自己溃败的照片——暧昧不明的灯光下,两具身体如蛇一般痴缠,她最亲爱的简洌,以及最不对盘的表姐?她该为这对绝妙的组合喝彩吗?凌景自嘲地垂下眸子,感到疲惫从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静静的辐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