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牙》酒莲

34、第34章

　　　“麒麟宫主？！”赵笋打着颤说出四个字。
　　站在门口的人含笑点头，青丝斑白眼神灼灼，一身粗布衣衫遮掩不了盖世风华。不是别人，正是已经离开昆仑云游四海的麒麟。
　　见赵笋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麒麟朗声一笑，“不让我进去吗？”
　　赵笋这才回过神来，侧身让开，“宫主……”跟在麒麟身后，话未说完，就被麒麟打断。
　　“莫要叫我宫主了，现今九纹阁是于希晏在当家，我已不值得惦念了。”
　　赵笋弯身就要跪，“宫主在我心里的位置谁都无法取代。”
　　麒麟手上力气不小，一把捞住赵笋的手臂把他扶起来，带着笑意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赵笋，我且不知你的膝下如此不值钱。”
　　赵笋一时不知所措，嗫嚅着：“弟子知错……”
　　“罢也罢也……”麒麟在桌边坐下，慢慢道来，“今日白天我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心想怎么可能在秀州见到你。”话锋一转，“你不是在花都吗？”
　　赵笋胸怀里憋闷许久的东西似决堤之水豁然而下。麒麟带着疑惑的眼神犹如黑夜中的灯塔给了他从未有过的安全感觉。
　　赵笋释然，原来真的有救赎这种东西的存在的。只是自己尚未遇到而已。一股盘旋而至的念头在胸口炸开，自己暗暗下了决心，不要去天山了。
　　自那日龙一耀武扬威的离去之后，召日的事情一时也是传的沸沸扬扬。不过，平民布衣并不知道真相只是乱说一气，野史外传更是传得神乎其神。好在皇后和太子爷有惊无险的回了花都，这件事也就是嘴巴贴着耳朵说一说也就过去了。于希晏从来不相信什么闲言野史，聪明如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是龙一一手策划。
　　眼下燕门正准备举家外迁，忙得脚不沾地，于希晏却怎么看都觉得来去匆匆的人里少了一个扎眼的。
　　去良草堂一看，果然，已经闭门些许时日了。于希晏站在良草堂薄薄落灰的门前，咬了牙暗想，自己怎么早没想到，龙一怕燕门这次动作太大招来杀身之祸，早早把赵笋送走了。自己以为胜券在握高枕无忧，没想到却被这么微妙的小把戏骗了过去。心里越想越气，一掌劈到了木板门上，登时大门四分五裂，落下了呛人的灰尘。
　　夜色渐沉，龙一坐在燕门大堂喝茶，抬头看看气派的宅院，想到再过几日就要离开，心里也不禁有些恋恋不舍。
　　看门的守卫快步过来道：“少爷，九纹阁宫主于希晏来了。”
　　龙一偏过头，自己早就想到会有这一日，隧道：“请他进来。”
　　于希晏一身淡青锦衣，更加衬得脸色有些苍白，只身一人慢慢进了大堂。见坐在一边自顾喝茶的龙一，客套话一句都没有，四下环顾之后点头称赞道：“早就有耳闻燕门大堂称得上金碧辉煌，我曾认为不过是谣传虚构，今日一见，前辈确实不曾欺我。”
　　龙一眼神恍惚不定，“于宫主专门来这一趟，就是为了看看燕门大堂吗？”
　　于希晏屏息忍住心里的火，“我一直以为龙少爷是光明磊落的人，想不到也给我唱了一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龙一自然知道于希晏说的是把赵笋送走的事情，眼皮一抬道：“跟于宫主交手久了，自然会沾染些你的风格……”
　　于希晏不等龙一说完，一个掌风劈过去，九纹快招已然用了出来。龙一猛的推开手里茶碗，用上轻功翻身躲过，刚刚坐的那把椅子却已被于希晏的一掌打得稀烂。
　　龙一站定翻了翻衣衫下摆，轻笑道：“于宫主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你把我逼得弹尽粮绝，我却尚未到昆仑打烂你的座椅。”这一声调笑来的恰到好处，一刀劈到了于希晏的软肋上，顿时让于希晏的脸色黑了起来。
　　“龙一，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赵笋给我，不然，你和燕门，谁都别想跑。”
　　龙一此时收敛了讥笑，正色道：“于宫主，你想要赵笋，为何不去自己跟他说。赵笋生性纯良，从未记恨你。若当日在昆仑，你直接告诉他让他离开，他为了你定然会离开的，你大可不必大费周折赶他走。”
　　于希晏不知是后悔当日的事还是不想听龙一的这些烦言赘语，目光一凛，又是一个掌风飞了过去。
　　龙一这次没有躲，雪狼牙似是凤鸣一声出了鞘，剑光闪得于希晏皱了皱眉。守卫听到大堂的声音赶过来时，两人正酣战不舍。
　　于希晏的九纹快招似是闪电一样来去自如，招招致命，却又行云流水春风拂面般润泽。龙一使的依然是怡堂燕雀，这套武功说来奇怪，正中有邪，飘忽不定。加上雪狼牙这把奇剑，仿佛人剑合一浑然一体。
　　守卫也是练家子出身，一眼便明了，这两个人拆了几十招暂且试探虚实。于希晏身经百战，对手是什么水准一套路数下来几乎能知道个八九分。龙一不是江湖喽啰，虽说燕门背景藏黑，但好歹也是江湖上有明目的门派，摸爬滚打了这些年，没有上乘的武功做支撑，怕是早就被碾成灰藏于井了。
　　于希晏试探之后心里暗暗吃惊，龙一的功夫远比自己想象中高，不过也不是无法应对。正想着，内功流转一处，借龙一刺剑向前，搭上手腕就是一掌厚积薄发。龙一旋身抬脚，手腕已是被于希晏擒去，雪狼牙内向一转，威胁向于希晏。却不想，于希晏想来是要背水一战，丝毫不为所动。
　　待这一掌劈完，龙一一脚也踹了过去，雪狼牙更是沾了血腥，顿时亮了起来。
　　两人连连后退几步，各自带伤。
　　龙一只觉身上冷热不定，脸上露出了不自然的红润，肺腑之间更是隐隐作疼。皱了眉憋了许久，一弯身却是一口暗红血吐了出来。心里再明白不过，自己这是受了内伤。想想也对，九纹快招以内功强大出名，自己想必难逃内伤。
　　于希晏被龙一一脚踹在胸口，只觉得憋闷，等回过神来再看时，右手臂已是血流不止。却是被雪狼牙所伤。自己运功调息止血，却发现这道前臂的伤痕不浅，怕是伤了脉络。
　　如此来看，两败俱伤着实不假。
　　龙一吐了血后舒服不少，见于希晏的一身淡青锦衣已经被血染了大半，狼狈不已。笑道：“还要再比吗？”
　　于希晏面色阴冷，“你内功受损，再比下去就废了。”
　　“那又如何？”龙一不以为意，“你来燕门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于希晏咬咬牙，“你想死，我还不愿杀你。”
　　龙一却不依不饶，“我们胜负尚未分出来，这样就不打了，何其扫兴，不如分出胜负再说吧。”言毕不等于希晏答话，却是一套新的招数亮了出来。
　　雪狼牙上的血依旧刺目，龙一上前就是一斩。于希晏只听淡然风声在耳边响过，本能的后退躲避，心里气急，招数已然用出去。对付龙一竟然不占上峰。
　　龙一用的这套马踏飞燕是有缺陷的，故而虽然奇招频出，却是自伤肺腑。但是用来对付九纹快招似乎特别管用，于希晏的招数被遏制了大半。他这么多年来尚未被这样追着打过，自然咽不下这口气，腰身一扭，竟是背水一战。
　　血淋淋的一招出手之后心里就后悔，蛮打一气不假思索是大忌，自己怎么会上了龙一的当。这一招是你死我亡的自杀打法，想必龙一早就知道。
　　这个燕门少主看起来胸襟纳海，这次着实让于希晏惹火了，不杀个痛快如何能解心头恶气。
　　却不想，一个后悔不迭，一个暗藏杀机，两人正各自思揣的时候，一个玲珑身影眼前一晃，四两拨千斤巧妙的接了于希晏的一招，却正好露了个后背给龙一。龙一收剑已经来不及，硬生生的刺了一剑牵肠挂肚。来人身形一滞，带着雪狼牙向前挪了几步。
　　就听于希晏低声惊道：“小右？！”
　　路小右前面接了于希晏一掌，后面挨了龙一一剑。内外皆伤不在话下，眼神看向于希晏时清亮亮一片，但是随即迷离了起来。像一团篝火，已然到了泯灭之时。身形早就不支，张着口像是要说什么。
　　于希晏凑到他唇边，却听支离破碎的一句话：“宫主……莫……要，上当……”言毕，合上眼软塌塌倒下了。
　　于希晏将他搂在怀里，路小右胸口还流着血，染了他一身却浑然不觉，只自顾紧紧搂着。愣了许久，才道：“你怎么这么傻，不要命了吗？”
　　龙一也愣在原地，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路小右的用心。想必不想让于希晏受伤，不惜自己接招。他对于希晏的情，想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见于希晏还在不知所措，道：“他内功受损，你快给他些真气吧。”
　　这倒是提醒了于希晏，当下运功缓缓给路小右补充真气。
　　龙一忍着肺腑的疼痛叫来下人，叮嘱不许动两个正在运功的人。等两人运完功再带他们去客房休息。至于路小右的死活，龙一心下暗叹，凭你的造化吧。
　　于希晏感觉到路小右气若游丝，仿佛还在徘徊，心下道：“你这个孩子真是不知深浅，待你好了，看我怎么罚你。”
　　路小右的心脉怕是折损严重，呼吸浅一阵深一阵。不过，好在于希晏内功深厚，运了些许时候，路小右竟然也缓了过来。只是依旧昏迷着。
　　第二日，江湖传闻大起，龙一与于希晏在花都战了一宿，龙一内伤严重，怕是活不了几日了。于希晏是皮肉之伤，并无大碍。传闻一时刮到秀州，听得墨仁玉一愣一愣的。
　　“少爷受伤了？”
　　赵笋乍听之下也是挂念不已，皱着眉道：“不是不可能。”他从昆仑来，自然知道九纹快招的厉害。
　　龙一的剑术高人一筹，但是九纹快招高的不仅仅是一筹。
　　墨仁玉看着赵笋摊了一地的药罐子问道：“咱们什么时候能回花都救少爷？”
　　赵笋看看手里的医术，道：“最多三日。”
　　墨仁玉不再多说，心里却想，再等下去，怕是回到花都见不到少爷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