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城旧事》皮小宵

6、第六章

　　六
　　“岳父大人，您多虑了。”
　　正是那参谋副总长褚汉兴的儿子，许家未来的乘龙快婿褚浩。吴川麟没想到今日还有人来提醒许炳华失态——但这失态到底是真失态还是假失态，倒也难说。
　　只是这一番真情告白直截了当，怕是闻者皆有动容之色。他又细细看了褚浩一眼，褚浩也正看着他，两人倒气质有些相像，都是一副翩翩然佳公子的模样。只不过吴川麟更为和煦些，但褚浩却有些冷峻的性子。他倒是个颇有长相，气度不凡之人——只是这一回，似是莽撞了些。曾听闻许家侄女小姐本来是褚家公子，因为家道颠换，迫不得已退给了自己的堂姐，这里边的恩怨却是复杂得很。
　　他又想到许春天方才那双葡萄一般的眸子，百般的娇女儿情态。她轻轻走到自己面前，仰头看他，眼神却是热烈的：
　　“帮帮我叔父，好吗？”
　　吴川麟只觉得自己的心这二十年来，从来没有似这一刻一般柔软。春天背后那一湖秋水已泛出微微粼光，亮晶晶的，仿佛一池碎片，可是依然还是美得不成样子。他俯下头，就这样吻住了她。
　　然而她却没有挣扎，这叫他有些惊奇。只是温香软玉在怀，不忍也不舍得打搅，他一点一点的吸允，小心翼翼，仿佛她是个瓷娃娃，一不小心就要摔碎了。他是军伍之人，向来崇尚直爽，从来不曾这般轻手轻脚。她身上似乎有种淡淡的香气，现在想来，似乎也不是茉莉花香。
　　“我嫁给你，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好。”
　　良久，她松了他的怀抱，便转了身子走了：
　　“那么，我等你来提亲了。”
　　几乎以为那只是一场春梦，一觉醒来，抓也抓不着了。现如今放在自己面前一个大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抓住呢？为什么不呢？
　　“既然岳父大人这样说，那你说定个什么日子合适呢？”
　　他直接呼许炳华岳父，简直让许炳华眉开眼笑，高兴极了：
　　“这得需从长计议，选个上好的吉日方是，为了咱们这金玉良缘，还得喝一杯，哈哈，来，干！”
　　褚浩的脸一白，但仍是镇定自若的神色。席间的人都瞧见了，却都不言语。纷纷站起，庆祝一场大好姻缘。
　　他一饮而尽，口齿间仿佛还留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春天。许春天。他反复地咀嚼这个名字。她为什么突然转了性子呢？或许真是受他叔父指使，只不过为了再保许家富贵？这个动机似乎也情有可原，只是这样，也太煞费苦心了些。
　　不过这门亲事就这样定下了。吴川麟和许春天，一个心怀爱慕又不得其解，一个心如死灰又不得已而为之，本是寻常的一桩政治婚姻，倒更添了几分犹疑和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