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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   寿康殿。
      碧心正陪着赵郕练字,中午的阳光透过镂空的窗户照进来,在赵郕小小的脸上映上斑驳光影。大约练得久了,赵郕的手臂有些酸,伸出左手捏了捏右手的手臂,抬眼偷偷瞄了眼碧心,见她正认真的盯着他写字,只好继续端坐好。
      碧心看在眼里,替他收了笔,“休息会吧,我带你去找公主。”
      赵郕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听说不用继续练字,如蒙大赦,绕过书桌跑出来。

      去正殿的路上,赵郕又问,“碧心姑姑,我们今日要留在寿康殿吗?”
      碧心回头望了眼宫墙,不知外头是何境况,“或许吧。”

      平城正陪着王太后下棋,看到碧心牵着赵郕进来,抬头看了一眼,目光继续落在棋盘上,“今日的功课好了?”
      碧心回道,“回公主,小公子练了两个时辰的字,只用午膳的时候歇过一会。”
      赵郕跑了过去,依在平城旁边,“姑姑,郕儿想多陪陪你。”
      王太后看了眼赵郕,那孩子眉清目秀,甚是讨人喜欢,心里不由一软,道,“郕儿留在你身边,合适吗?”
      平城笑了笑,“那日在御花园里看到郕儿,觉得很是投缘,就跟陛下讨了个情,我这章惠殿,平日里太过冷清了。”
      王太后不再说话,她本意是担心平城和赵郕走得近,被人探听出底细来,见平城答得滴水不漏的,便知她自己有安排,回头对苏嬛说,“刚才送来的几样糕点,拿过来给郕儿尝尝。”
      赵郕起身道谢,很客气的接过苏嬛递上来的糕点,觉得好吃的便多拿了一块给平城,平城不爱吃甜腻的东西,不过还是尝了几口。

      等碧心带赵郕下去歇息,王太后落下最后一子,看着平城满盘皆输,淡淡问道,“说吧,为何今日来我这寿康殿。”
      这盘棋局,平城下得心不在焉,听到王太后这么一问,侧首看了看殿外明媚日光,微微眯起了眼,“这外头估计要变天了,平城担心姨母的安全,过来陪陪您。”
      “你去过佛堂?”王太后忽然问了句不着边的话。
      平城低头很认真的将黑白子分别分开放进各自的棋盒,并不答话。
      “你们觉得那只是一份空白遗诏,就可以肆无忌惮了?”那日苏嬛提起平城想进佛堂,王太后就留了心思,不过她却一点都不担心平城看到那份遗诏。
      说话间,苏嬛走了进来,似乎有话要对王太后说,又忌惮平城在,王太后看了眼平城,“说吧,无妨。”
      苏嬛说,“外头的守卫都换了,陛下将亲信的御林军全部调回宫。”
      王太后整个人靠在锦榻上,听苏嬛继续说,“那日刺杀平城公主的侍女招供,说是易将军指使的,陛下不信,派人去请易将军入宫,说让易将军当面对质,免得这等污蔑朝廷重臣的指证传了出去,寒了朝臣的心。”

      宫里的动静迅速的传到大将军府,易肃看着一个又一个报信的探子,镇定自若的回房,换了身朝服,穿戴齐整的走了出来,到大厅的时候,唤来儿媳陈氏,道,“后门的车马备好了,你回娘家住上几日吧。”
      陈氏向易肃福了福身,尽管眼里有不舍,却什么话也没说,这一回去,可能没有再回来的机会了,公公虽然没有明说,但这是她成亲多年来,第一次看到易肃如此慎重其事。陈氏转身的时候,易肃又唤住她,顿了顿,说,“照顾好琏儿。”
      陈氏点了点头。

      陈氏前脚刚离开,徐典便来了,随行的有太医令,外头还备有轿子。
      易肃想起来,他这几日,告的是病假,他笑了笑,随口说道,“多谢陛下体恤。”

      易肃入宫的时候是末时三刻。
      轿子一路往乾元殿的方向,途中易肃叫停,下了轿撵,“老夫这是劳碌命,坐不得这轿子,走路就行。”
      到了乾元殿外,有内侍拦住易肃,易肃听到殿内歌舞声不觉,微微皱眉,解下腰间长剑,扔了过去,内侍解过剑后,直接打开大殿的门,让易肃进去,徐典紧随其后。
      四名舞姬翩翩而舞,一侧两名乐师伴奏,姜珩半倚在塌上,姿态慵懒,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跟着节奏敲打,闭着的眼睛并未睁开,歌舞声中仍辨别出了易肃的到来,“大将军,你来了。”
      “微臣参见陛下。”易肃虽然倨傲,却不废礼,环顾了下四周,问,“行刺平城公主的刺客何在?”
      姜珩睁开眼,递出手中已空的酒杯,一旁的内侍连忙斟满,徐典走到姜珩身侧,对易肃回道,“刺客已畏罪自杀。”
      易肃闻言,脸色乍变,只是一瞬,转而笑道,“死无对证,陛下让微臣进宫又是为何?”
      姜珩方缓缓的说道,“这舞排练多时,朕觉得不错,邀将军过来欣赏欣赏。”又吩咐内侍,“给大将军看坐。”
      内侍搬来椅子,易肃并不坐,起身就要离开,“老夫是个粗人,欣赏不来这些。”他的手心里微有汗水,他一直知道姜珩容不下他,撇开其他不说,他是开国的功臣,姜珩就算容不下,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动他,是以他虽做了最坏的打算,这进宫的一路上,却毫不胆怯。
      如今看来,他却是猜错了这少年皇帝的心思,多年沙场征战的敏锐嗅觉,让他一眼就看穿了那几名舞姬都是练家子,那身材虽然曼妙,舞姿也算是优美赏心,可那手,比平常农妇的手还要粗粝,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易肃向姜珩告退,姜珩却没有留,挥了挥手允了,似乎心思都在歌舞上。易肃离去的手特意避开了那四名舞姬。
      歌舞调子忽然变得激昂,水袖舞动间,四名舞姬转眼围住了易肃,易肃不动声色,别开脸绕过被挡住的视线,恍惚间有银光闪动,四名舞姬的袖中同时现出了匕首,齐齐刺向易肃------

      易连城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拉着晋安的手越来越用力。
      “娘,怎么了?”晋安不知发生何事,焦虑的问道。
      易连城忽然停了下来,蹲下身对晋安说,“晋安,你父皇要杀你外公,记住,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替你外公求情。”
      晋安心里纳闷,为何父皇要杀外公,却没有问,拼命的点头。可惜易连城母女还未靠近乾元殿,就被姜珩安排的御林军拦了下来。
      没有姜珩的命令,他们不敢放任何人进去。

      易肃十分警觉,一瞬间便判断自己毫无出路,矮身一躲,伸腿向四名舞姬足下扫过,顺势逃离。四名舞姬刺杀不成,收回匕首,歌舞仍旧不停,仿佛刚才的一瞬也是歌舞的一部分。
      姜珩说,“大将军今日怕是走不了了。”
      那匕首堪堪割到易肃的头发,头发瞬间散落,易肃大笑,面上隐有狰狞之意,“明知你要杀我,没有万全的准备,你觉得我敢进宫?”
      君臣已撕破最后一层和睦的假象,易肃直呼姜珩,毫无尊卑。
      可似乎没有人在意。
      这时有内侍进来,附耳在姜珩身边说了什么,姜珩抬眼看着易肃,笑了笑,“大将军的准备,指的是易哲手头的三千兵马?”
      易肃面上却仍镇定自若,“我那是可以一敌十的精锐。”
      “不知和朕的两千御林军比,如何?”姜珩缓缓说道,语气里似乎有些失望,“可惜啊,你那三千精锐,进不了永安宫,朕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到底是你的精锐厉害,还是朕的御林军更胜一筹!”
      易肃坐了下来,直视姜珩,这本是十分无礼的行为,姜珩却不在意,坐直了身子,适才的慵懒一扫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冷峻肃杀的神色。易肃问,“陛下觉得臣手里,只有那三千兵马?”
      姜珩反问,“大将军除了那三千兵马,还有什么?”

      平城小憩了一会醒来,听说王太后又去了佛堂。
      佛堂里的王太后,正专心的抄写经文,见平城过来,指了指身侧的位置,道,“来这里。”
      平城上前坐到王太后身侧,看着她继续抄写经文,她却注意到,这一次的经文,和往常用的,并不是同一字体,王太后问,“可想起了什么?”
      平城觉得王太后这话有些奇怪,没有说话,又看了眼经文上的字,那字体更适合男子,笔画分明,若是女子写来,力道不够,就会显得不伦不类,王太后却写得极好,平城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她听王太后说,“其实一直以来,老身属意的储君人选,都是豫王,陛下的能力是好,又是一路跟着先皇厮杀过来的,可他到底不姓赵啊,先皇为了报恩,收养了陛下,一直待他如己出,老身膝下无子,如果陛下肯改姓,本也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这是平城第一次听到王太后说起这些旧事,“既然不放心,为何当初又要皇位给他。”
      王太后听平城如此问,眼里神色莫测,“现在改也来得及。”她抄写经文的手顿了顿,忽然搁下了笔。
      平城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那字体在哪里见过。当年淮庆王起兵造反,打的是清君侧的旗号,讨伐的檄文传到了闵帝的手中,那时候她也在旁。那份檄文据说是赵暨亲笔写的,她努力的回想,几乎可以确定,那字体和如今王太后的字体一模一样。
      王太后写了一手和赵暨一模一样的字,那那份空白的遗诏,岂不是可以随意加诸内容?!
      她说现在改也来得及?平城忽然站了起来,却被王太后叫住,“来不及了,平城,你到底太年轻,以为留在老身身边,换了寿康殿的守卫,就可以一劳永逸了吗?那份遗诏,连同老身手中半枚虎符,此刻怕是已经到了豫王手里。”
      平城颓然坐下,无比的失望烦躁。
      王太后又说,“你们都以为,易肃这个人谨慎,虎符必然随身携带,可是这一次,易肃手中的那半枚虎符,在易哲手里,易哲手下,还有三千忠心耿耿,不听皇命的精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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