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浮生3》苏挽言

6、第六章 西 隐 枫

　　已是深夜，明月依旧高悬在天边，给万物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风在耳边呜咽地响起。
　　榻上的人影俐落地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
　　颜以尘的目光落在窗棂上，窗外的树叶在窗纸上投下清晰的影子，只见影子微微晃动了一下，接着一片树叶掉了下来。
　　他疾步走到窗边，双手毫不犹豫地推开窗子，强劲的风立即灌进了屋子里，将他的衣袂吹得上下飘起。他向外张望了一下，一抹黑影快速掠过。
　　关好窗，颜以尘往内屋瞧了一眼，颜以枫睡得很死。也亏得他的功力减了大半，否则依颜以枫的警觉性，怕是早就醒了。
　　不及多想，颜以尘推门走出了竹幽小筑。
　　远处的八角亭上，一个黑色人影负手立在亭顶，本应与夜色融为一体，只因掌心中的一块东西发出晶莹剔透的寒光，才让人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还给我。”颜以尘站在离亭外一米处，仰头望着那个黑衣人手中抓的东西，缓缓吐出三个字。
　　“这东西对你很重要？”
　　黑衣人仍旧背对着他，右手掌心微微松了一下，寒光更夺目了。
　　“兰临笑，你想要什么？”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测，那么现在他敢肯定兰临笑接近他必有所图。兰临笑很不简单，他既然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偷走玉佩，那么上一次在如兮酒楼就是故意暴露身份的。
　　“聪明，和以尘说话从来不用绕弯子。其实，八岁之前你不是这样的......”也不管颜以尘会不会听到，他极小声地说着话。
　　事实上颜以尘根本没有听他说话，他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这双璀璨如黑宝石的眼睛，似乎停留在某个记忆深处。只是，他想不起来。
　　“我知道你们要做的事，也知道你们想从哪里下手，颜以尘，我不会告诉别人，只不过......”他的语调一转，透着几许威胁，“想和你做个交易，事成之后，不要杀了兰天沉。”
　　“别以为我是念及父子之情，我从来就没有怜悯过他，我只想亲手杀了他。”
　　“我们是同样的人。”
　　一句话，代替了所有的回答。
　　亭顶上的黑色人影自然心领神会。
　　兰临笑转过身来，右手轻抬，玉佩随着掌风向外飞出，袭上颜以尘。颜以尘不闪也不避，只在掌风快接近他的时候，眨了一下眼睛。
　　他的左手不知何时抬了起来，指间夹着一枚通体莹白的玉佩。
　　“忘了告诉你一件事。颜以尘，你我都是七月十四出生的。传说中——绝对无法活下去的孩子。”兰临笑动了动唇，一转身，轻功早已踏出了十丈之外，不见踪影。
　　颜以尘微微思索着他的话，七月十四......是鬼节。若他能活下来是侥幸，那兰临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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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论剑大会很热闹，一大早就聚集了不少人，高高架起的擂台上铺着厚实的火红色地毯，上面洒满了各色的琉璃珠。擂台的左边，放着一排兵器，剑、枪、棍等十八般武器，擂台的右边，摆着两面巨大的铜鼓，一个星眉剑目的壮汉站在铜鼓中间，左右手各拿一根鼓槌。
　　擂台的下方，摆了十几个紫檀椅，武林盟主兰天沉坐在正中间，左右两边分别是在江湖上颇有地位的几个掌门和年轻一辈的人物。其余站着的人，自然是簇拥在一起。
　　今日第一场比试：被琉璃珠绊倒或落下擂台者为输的一方，点到即止。采用淘汰制，最后剩下来的二十位可以进入下一轮角逐。
　　颜以尘坐在兰天沉的右手方位，隔开五六个位子。
　　他一眼瞥到了站在远处树后的人影，知道那个人是兰临笑，却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颜以枫就站在他的身后，手里抱着一张泛着玉光的琴——那便是天下三件圣物之一的玉玲珑。
　　不过看颜以枫的神情，似乎特别不情愿拿着这个东西。
　　“以枫，把这杯茶喝了。”颜以尘的右手指向桌上那盏他还未动过的茶，修长的手指敲上了桌角，两短一长的响声，很有规律。
　　“不喝，我怕你毒死我。”颜以枫毫不客气地拒绝道。
　　“不想喝，那也随你。只是，我有事情要你做。稍后会有一场硬战，这茶，无非是让你清醒一些。”
　　“颜以尘，你真把我当成默延山庄的护卫了吗？我凭什么帮你做事！”看到左右两边的目光向这边射来，他才稍稍压低了声音。
　　“你一直很想调查爹的死因，答案就在五天后。如果你想知道，那就上去赢了这场论剑大会。”
　　颜以枫听到这话很是诧异，“爹的死因和论剑大会有什么关系？”
　　“你赢了就会知道。”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要我用颜以枫的身份参加比武吗？还真是有胆量。”他的名字，可是魔君的象征。
　　“不是用颜以枫的身份，而是用西隐枫这个名字。你上去吧，没有人会识破你。”颜以尘从他手中接过琴。
　　“你最好别骗我。”
　　“等等，把这杯茶喝了。”面对颜以枫犀利的目光，颜以尘不急不慢地将桌上的茶盏递到了他面前。
　　颜以枫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不明白颜以尘为什么非要他喝这杯茶。思虑再三，他接过茶杯，仰头一饮而尽。
　　台上已经站了六七个人，实力不相上下，谁也打不倒谁。僵持间，一抹黑影从数丈外迅速飞了过来，轻功快若闪电，再抬头望去时，一个全身散发着阴冷之气的妖冶男子笔直地立于铜鼓之上。
　　“来者何人？！”一个瘦骨如柴的年轻男子上前，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西隐枫。”颜以枫倨傲地挑起俊眉，编起谎来心安理得，让人不信也得信上几分。
　　“啊？是西隐家的少爷！”
　　“公子册里面记载的天下第二，他真的来了吗？！”
　　“真的诶，长得太美了！！！”
　　颜以枫的脸色阴沉至极，敢情颜以尘拿他当猴耍，居然借用一个众人尽知的名字？
　　“西隐少爷，我三年前就想见识一下你的真功夫了！”刚才说话的年轻男子左足一点，飞身跃到了颜以枫对面的铜鼓上，但见他右手游刃有余地绕着一根木棍旋转，瞧得众人是眼花撩乱。
　　“那我可以如实地告诉你，我是一个不会输的人。”话音刚落，颜以枫的身形已翩翩落地，男子还未回过神来，已被颜以枫从背后俐落地劈了一掌，几欲昏厥过去。
　　“好快的速度！！！”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也有人小声地指责道，“这也太狠毒了！”
　　颜以枫只当没听见，旋身飞起又重重地踢了男子一脚，正中他的右肩，血滔滔的往外流，男子的双眼有些混浊不清，看得出来他已经坚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