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格》中馬

21、第 21 章

　　六月十三日，龍城王師于祭壇舉行誓師大會，大會中，中山王慷慨激昂地宣讀討伐域國的檄文。大意不外乎，域國熊熙明不像上天有好生之德，豺狼成性，不停對中山國挑釁，吃了中山國不少糧食，吞了中山國不少領地，儘管中山國英勇的軍隊忍辱負重，不跟他們計較，域國還不知什麼叫做客氣，時不時來打個野食，實在是神人共嫉，天地不容。中山凌與全國上下同胞忍無可忍之下，決定讓域國瞧瞧什麼叫顏色，我英明神武的國君中山凌將率十萬大軍，御駕親征，預計打得熊熙明鼻青臉腫，滿地找牙。
　　唸完討檄文，中山凌坐回高台上的王座，等到下面的從無攝開始校閱兵力時，她便藉故溜到祭壇後方隱蔽的齋宮。一見中山凌離開，齊林王中山清便與從無攝打了個暗號。頓時，校閱場上的士兵全舉起亮晃晃的刀槍，對準站在祭壇東側王道的何紳。
　　嚴太師高舉聖旨，大聲說：
　　「司空何紳，明奉先帝之成業，世荷本朝之厚恩，卻不知潔身自好，反而近狎邪僻，不知報效國恩，猶復包藏禍心，殘害忠良，狂妄自大，藐視主君，踐踏王道，今日吾人要為本朝清除妖孽。在場忠於主君的高官大臣宜及早表態，共除國賊，否則，視為妖孽同黨，從將軍手下不會留情！」
　　何紳又驚又怒，對從無攝說：
　　「從無攝，你收了我那麼多金銀珠寶，難道要翻臉不認人嗎？」
　　從無攝的聲音像利刃割開粗布，劃過祭壇的天空。
　　「七年前，賤內承蒙何大人照顧，卑職一直感念在心。近日賤內托夢告訴我，她很想念何大人，希望何大人下去陪陪她呢！」
　　祭壇東方不知從何處湧來大量武裝衛兵，原來是何紳收買的京衛隊以及平日不停吸納的江湖人士。
　　何紳冷笑說：
　　「從無攝，誰勝誰負，還不知道呢！你大話別說得太早，我跟尊夫人素無交情，她要想念的人應該是你吧！哈哈哈！」
　　見將軍一揮手，西軍便蜂擁而上，與何家軍打起來了。兩軍交戰，實力相當，血肉殺伐之聲，不絕於耳，肅穆莊嚴的祭壇，頓成人間煉獄。
　　中山凌交代經神帶著經鬼團，保護外頭的齊林王。她身邊只帶著鍾妍，與她藏身齋宮。儘管知道奪權血戰的無情可怖，中山凌畢竟只是個十八歲的女兒家，在沒有旁人的環境下，她忍不住掩住雙耳，不想聽到外面互相殘殺的聲音。
　　在模糊的戰聲滾滾中，她莫名想到去酒樓與趙蕥夫會面的情形，原本以為進了包廂，趙蕥夫會對她大吼大叫，還可能對她動手，事前她已經全都設想過了，也有心裡準備。沒想到，她一走進去，就看到桌上寫的字。
　　「與我大吵。」
　　她馬上配合地與趙蕥夫吵了起來，反正這事也不難。
　　趙蕥夫一面罵她，一面以指沾酒，在桌上又寫：
　　「有難，趙家莊園，廚房大煙囪。」
　　中山凌看了又看，確定自己沒眼花看錯，她怪異地看了趙蕥夫一眼。
　　然後大罵：
　　「你這個瘋子，不可理喻，我中山凌如果再來找你，我就跟你姓！」
　　然後……她就被趙蕥夫拎起來丟出門了。
　　那個趙蕥夫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呢？
　　雖然雙臂遮住兩旁的視線，從眼角餘光中，中山凌還是發現有抹刀光從左側揮向自己。她往下一滾，定睛一看，拿刀的人竟然是鍾妍。
　　中山凌訝異問道：
　　「鍾妍，妳瘋了嗎？為何拿刀？」
　　一向溫婉的鍾妍露出殘忍的笑容，輕聲說：
　　「主上，妳這麼聰明還猜不到嗎？因為有人要妳的命啊！」
　　中山凌又問：
　　「是誰？妳被誰收買？背叛我就是背叛經鬼團，難道妳不知經鬼團的手段嗎？」
　　深知中山凌手無縛雞之力，鍾妍不急著殺她，像平常與她聊天似地笑著：
　　「殺了妳，我就能成為經神，我就是經鬼團，何來背叛？呵呵。」
　　中山凌失望地說：
　　「鍾妍，我待妳不薄，妳就為了經神而背叛我？要知道，妳是鍾叔的得意弟子，他終究會把位子傳給妳的啊！」
　　逐漸地，鍾妍清秀的臉孔開始變得扭曲，充滿憎恨，她恨聲說：
　　「妳待小瓶子可真是不薄，可真是好，好到把他送給戈翎王那條狼吃了。每個人妳都能設計，還有誰是妳不能犧牲的？小瓶子也跟了妳好幾年啊！」
　　濃濃的仇恨味道，是中山凌最熟悉不過的了。她坐在地上，也不起身，擺明放棄地說：
　　「我知道今天我是逃不過妳的毒手了。看在以往我還算照顧妳的份上，告訴我，是誰要妳來殺我的？讓我做個明白鬼也好。」
　　鍾妍揮刀過來，厲聲說道：
　　「要殺妳的就是妳最感激的恩公，齊林王！」

　　齊林王站在高台上，看著台下滿佈的屍體，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人還站著，空氣中瀰漫著濃厚的血腥味，所幸，站著的，都是從無攝的人。
　　身上沾滿鮮血的從無攝，在台下向齊林王報告：
　　「主上，何紳逆黨已全部剷除清光了！」
　　齊林王微笑說：
　　「從將軍辛苦了。今日將軍立下大功，本王務必給將軍一個大大的獎賞。」
　　從無攝喜上顏色，說：
　　「謝王上！從無攝對王上誓死效忠，萬死不辭！」
　　一旁的文官大臣以嚴太師為首，開始跪下來拜服道：
　　「王上萬歲！」
　　此時一群青衣人從天而降，一言不發，開始斬殺殘存又疲累的士兵。
　　從無攝大驚，洪聲大吼：
　　「經鬼團，你們殺我士兵做什麼？我們已經打贏了，你殺的是自己人！齊林王，快叫他們住手。」
　　齊林王悠然說：
　　「從無攝，我不在乎你貪才好色，但是中山國不能留個見利忘義的小人當大將軍。看在你今日的功勞上，經鬼團，給從將軍一個痛快吧！」

　　好不容易支開經鬼團以及經神鍾老，等齊林王終於有空獨自進入齋宮時，迎接他的是一具面目紫黑的屍體，她的手上還握著一把沾著血跡的匕首，那是被他收買的鍾妍。而中山凌，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