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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侯门一入深如海 ...

  •   “在下端木长风,敢问阁下大名。”
      “青弦,段青弦——”
      男人看了我一眼,又侧目身后的大汉。“你不知道,这白虎堂,不是一般人可以进来的赌坊吗?”
      “赌坊不就是开门做生意的,我既赢了钱,为什么不能离开?”
      “臭小子,要离开,就先留下你那把剑!”后面的大汉向前一步,开了口。眼睛却始终盯着我右手中那柄白缎包裹的长剑。
      从他向我出拳时我就知道,他招招要害攻我下盘,却都是虚招,真正的目的,就是我手中的子缨剑……
      这件事说来,都源自一场赌局。而那年,我才一十七岁。

      汴京白虎堂立春
      今年立春的汴京,格外热闹。并不是因为江南人喜欢踏春,而是因为白虎堂里设了今年最大的赌局。
      “我说,这个傲雪一定是个男人!”
      “胡说,这名字明明就是一个小娘们!”
      “哪有下手那么狠的娘们?那么快的剑,明明是一个男人的身手。”
      “不是吧,我听说残梅是用剑的,傲雪用的是一种很细小的暗器,发出时好像雪飘满天。”
      “怎么,说得这么精神,难道,你见过?”
      “放屁,他要是见过,早就已经是死人了!”
      我走进白虎堂的时候,就是这样一片喧哗。只身来到汴梁,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盘缠。为了付店小二的酒钱,我只好按照他的指点进了京城最大的赌坊——白虎堂。
      其实我曾经答应过师傅,不是必要就绝对不去赌。因为我这个人一但赌了,就有些停不下来……直到那个大汉由后堂出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已经赢了三百五十七两四钱零九个铜板。我环视那些勒紧了腰带双眼通红的赌徒,觉得好像赢得有点多了。于是找了个借口想离开。谁知,这壮汉居然要坐庄和我来赌!结局可想而知,师傅传给我的手上功夫,可不是假的啊。那汉子看来在白虎堂中也有些威望,被我这样一激,面色登时大变,一拳砸碎了赌桌。
      “这是干什么?”师傅说过,大事不妙,拔腿就跑!我正欲走,那汉子一拳打来。直袭我后脑,顿时阴风四起,由气流判断他的拳刚毅而劲猛,手腕反转,子缨微横。剑身笔直地护在我的身后,剑气将它整个人弹开数丈。
      那汉子立刻爬起,出于本能地再次向我袭来。他的拳姿端正,看来是个练家子。不过对于我……他向我出拳,招招致命,却始终不能进得我身,我并没有还手,只是用轻功一直后退。直到退无可退,我左手手刀一横,直切其颈!“啪——”
      一只手握住了我的左手。同时壮汉也被他制住。接下来,就是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我后来才知道,那个人,就是白虎堂真正的主人。
      “你也听见了,是他不讲理在先,还出口伤人。”
      “话虽如此,可他终究是我白虎堂的人。至于这把剑,的确要请兄台借我一用。”
      “子缨与我从不离身,你有什么本事,要看我的剑!”说到这里,我已十分不悦。这白衣男子看起来颇有身份。却为何也如此无礼。
      “那么,在下就要让你看看我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言罢,他推开那壮汉,反手由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寒光一闪,剑气凛然。
      我措手不及,只得以剑来挡。点足掠出,方避过这一击。他剑锋一转似欲一招克敌。我横扫而出挡住了他的剑势却始终未拔剑。正在两剑交锋之时我裹剑的白缎霎时碎裂露出了雪白的剑身……
      “长风,何苦为难人家呢……”一声浅咳,一阵麝香,一串悠铃……
      几个着绢丝锦缎的侍女扶着一个年轻女子走了进来,这女子扶摇之间透着一分病弱。莲步频频之间有一分疏离看来,是个多病之人。
      “纤纤。”白衣男子虽然唤了她的名字,却无动于衷。
      “是这把剑吗?”女孩子问她,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年纪也很轻恐怕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淡蓝色的纱衣裹在她的身上似乎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不是。”白衣男子斩钉截铁。
      “这位先生,看您刚才的剑法也甚是精妙,咳咳,我见过的人中,能接住长风三招的恐怕不超过三个人。先生可否想加入皇城司呢?”
      “皇城司?”我一愣,细细打量这女子,虽然羸弱,却难掩她的风流韵态。况且,她居然叫我先生……正是:
      花容柳态玉为骨,娇娘错唤女红妆。
      “皇城司是专属于皇上的一个部门。负责皇城内外。”白衣男子补充道。
      “这个……”我小小地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我口袋里还有大概四十七个铜板,算上赢来的钱本来会有很多,可是看目前的架势我也不可能带走了。再说,为了这点“小钱”得罪了皇帝的人从此落魄江湖……越想越觉得这是一笔不合算的买卖……
      “如果你想走,也可以。不过皇城司的权限不止是在京畿地区……”
      这男人似乎在一瞬间将我的心意看穿了……
      “这样的话,就是无论我同不同意都要加入皇城司了……”

      当那男人和我并肩走在街头的时候,我还有点恍然不过后来仔细回想,当时我好像是默许了这个条件。因为他告诉我。加入皇城司年俸百石……
      “你也算是半个高手,怎么会糊里糊涂地闯到白虎堂?”白衣男子要带我熟悉汴京的环境,便硬拉我上街。
      “什么高手不高手,只不过落魄江湖,欠了人家酒钱,所以店小二才叫我去白虎堂试试手气啊。”
      “什么?来白虎堂试试手气?”他站住木讷地看着我,眼里透出几分惊讶。这是我第一次与他对视:二十四五岁的摸样。俊朗的外表下有一种温和的神采宛如画中仙人。与他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气场。我想这一定是一个内功深厚之人。至于我嘛,轻功和剑法还是很在行的,可是说到内功……如果刚才不是靠子缨的剑气护体。单凭内功,我恐怕也接不了他三招……
      “你也真是大胆。”他突然笑了。而且笑了很久……“你知道现在汴京内最大的赌局是什么吗?”
      “不知道,不过也听说了一些。闹得沸沸扬扬的。好像赏金已经到千金了。”
      “没那么多,五十四万三千六百两。”
      “这还不多?”
      “都是所有死者的全部身家。都是些富商亲贵。遍布大江南北。犯案的,有两个人。一个残梅,一个傲雪。”
      “是本名?”
      “不,不是。只不过是个代号。大家自己起的。因为但凡见过他们的人,都已变成死人了。他们作案有个特点,又要在某处留下一束红梅并在上面打下一种特质的很细小的白色暗器。而且这两个人下手非常狠毒,被盯上的目标都会有灭族之灾。”
      “那你凭什么断定他们是两个人?”
      “因为手法。暗器是用左手发出的。而梅花却是用右手画的。还有就是死者身上的伤痕,明显不是同一人所为。而且有人看见过他们……”
      “你不是说看过他们的人都已经变成死人了吗?”
      “只有一个人,这个人身受重伤。而且是靠龟息之功才逃过一劫的。他只记得是两个人。还有一把剑——”
      “剑?”
      “嗯,一把黑色的剑。”我发现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无意间看了一眼我手中的子缨剑。“你没有发现汴京之内,没有佩剑之人吗?大家都是为了避嫌。”
      “你说……黑色的剑……”是它,我感觉得到。子缨也感觉得到。一剑斩百人,除了它,不会有别人……
      “这件案子现在已由开封府交由皇城司督办。皇帝要钦点这个案子。因为事关重大。又不想太多人知道引起无谓的恐慌。所以……”
      “那么,也就是说这个案子由我们负责了。”
      “我们?你刚才不是还不肯加入皇城司的吗?”他睥睨着我“其实我本来以为你就是残梅或傲雪……”
      他后面说的话我好像完全没有在听“既然我加入了皇城司,我是不是有义务和你们一起寻找残梅傲雪?”
      “当然。”他对我有些惊奇,却又在一瞬间恢复了本来的平淡,带着点恍悟“原来你也对这天下第一的赌局有兴趣……不过,你到底明白什么是皇城司吗?”
      我摇摇头,对于这种事情,我根本不大清楚。以前都是和师傅在一起。时而漂泊时而归隐。大多数时间都在练功。对于江湖和官场多少是充耳不闻。只是一年前师傅去世以后。我才独自行走于江湖的。
      “皇城司不同枢密院。直接隶属于皇上,我们其中很多都是太监,当然统帅我们的也是宦官……”
      “宦官?那你……”我大惊失色,跳出一丈开外。
      “怎么,难道我脸上写了‘太监’两个字吗?”
      难怪这么清秀,难道真的是?我心中顿生一丝惋惜。
      “呵呵。”他又笑了。我却始终摸不清头脑,反复琢磨着他刚才的话。他后来又说了很多话,都是有关皇城司的职权和负责的事情,不过我始终纠结于他到底是不是宦官的事情想得出了神。长风告诉我,和众人一样在私下里可以叫他的名字,不过当值的时候要叫他端木大人,并给了我行走禁宫的腰牌。对于我,也许在京城安顿下来,是个不错的开始。
      晚上,是众人在长风家里给我摆的接风宴。我从来没有和这么多人在一起吃过饭,他们很热情也很友善。也许这是我踏足江湖以来第一次有过的温暖。长风说这些人虽隶属皇城司但都是铮铮男儿,所以我也就没有觉得很不自在。并且今天在赌坊里遇到的那个叫崔健的壮汉也频频与我敬酒赔罪,说是不打不相识。众人也笑他鲁莽,此事也就成为饭后闲谈不与计较了。
      长风说在我找到住的地方以前,我可以先住在他家里。所以这一晚,我放心大胆地喝了很多酒。现在,我借口解手出来吹吹风。汴京的夜色很美。虽然夜凉如水,但是似乎是酒劲有些上涌让我觉得整个身体暗暗地有些蒸腾的热。
      “喂,段兄弟。”一只胳膊突然搂过我的脖子,把我拉到怀里,是男人宽敞的怀抱“我们一会去醉月轩给你接风洗尘!”说话的男人叫断七,听说是皇城司内精通暗杀之术的第一人。
      “醉月轩是什么地方?”
      “醉月轩可是京城最好的青楼!它的头牌玉堂春可是名满京师的美人。等会让长风做东,我们兄弟一起去乐乐。”
      “长风也去吗?他不是宦官吗?”
      “啥?”他兀地推开我,继而是一阵大笑。“长风,你是怎么和他讲的啊?哈哈哈,他端木长风要是太监,天底下可就没有男人了!我估计这全汴梁青楼楚馆内的女人整日都会以泪洗面了。”
      “哪里有这么夸张?”长风在一旁不以为然,好像他美得不言而喻了一般。
      汴梁醉月轩
      “春风扶柳意阑珊,游阆苑,醉蓬莱。白石黄花供杖履,青山绿水在樵渔。”一个女子在舞池中独自坐,柔拨琵琶,低吟浅唱,时而锵锵如断崖峥嵘,时而瑟瑟如流瀑从容。
      “这位小娘子就是醉月轩的头牌‘玉堂春’。”断七递了一杯“白玉鸳鸯盏”给我。
      “好美的女子。”正是:
      短促蛾眉,耳中明珠,湘衫紫绮衬流苏。皓腕凝脂太妖娆。
      “你不知道,”断七又道“这女子有三不见。”
      “哦?是哪三不见?”
      “她啊,无财势者不见;不识丁者不见。”断七只说了两点,就卖起关子来。“那第三点呢?”
      “哎,这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就是长相平平者不见。”看着断七在我们面前说笑嬉闹。我实在是不能将他与冷酷的暗杀者联系到一起……
      “哈哈,以青弦你的相貌,就是不符合前面的两点,恐怕这位玉堂春也会见你的。”
      “七爷又在说笑了,双双真的是那样的人吗?”说话间,那女子已从台上悠然飘至……不过虽是与我们说话,目光却始终未离开过端木长风。
      她长袖微展道了一个万福,进而移坐榻旁。“这位小兄弟面孔好生啊。”她看了我一眼,斟了杯酒递给身边的长风。“他是新加入皇城司的,你自没见过。今日可好?”
      “双双安好,蒙大人惦念了。”
      坐在我和断七旁边的顾朔天开了腔:“喂喂,不要这么酸啊。今天是给青弦揭封的,你们小夫妻不要在我们面前那么恩爱才好啊。”
      “青弦?”玉堂春饶有兴致地念着我的名字“好雅致的名字。像个——像个——”说着说着,她忽然娇羞地笑了起来。
      “像个什么?”断七追问。
      “像个女孩子的名字!”
      “是哦,我也这么觉得!”说话间,断七竟激动得拍案而起。骤然整个厅堂内一片宁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的身上……我有些为难地拉拉他的衣角让他坐下……
      “青弦,你这么瘦小我开始也以为你是个女孩子。可是听说你接了端木那小子三招,我想女孩子恐怕绝没有你那么好的功夫呢!”断七凑到我跟前,我忽然有点不自然。还好,酒只喝到三更。大伙就张罗着散了。那个叫双双的女孩子本来想让长风留宿的,但是被他拒绝了。他转身离去的时候,我好像突然感到身后的女子有一份说不出的凄楚。也许她哭了也说不定。不过后来断七告诉我,她陆双双的三不见是自从三年前遇见长风以后才对客人提出的。听说她的花魁首夜是长风买下的。
      “你是不是喝多了啊?”只剩我和长风了,他稍稍扶了一下脚步有些摇晃的我。
      “才没呢!”我一甩手“看见那盏灯了吗?我能飞上去把它摘下来。”我一点足,飞上对面的屋顶,蹲下身子,端详了半天。
      “怎么不摘呢?”他仰头看我。
      半晌,我方抬头看他“这么多盏摘哪一盏呢?”
      他无奈一笑“哪来那么多?不是只有一盏吗?”
      “胡说!一,二,三,四,五,六……明明有六盏!”我站起身不屑道“我知道了,肯定是你喝多了!”看他没有反应我又喃喃“不过你也真厉害啊,听说人家喝多了看东西都会有重影,会把东西看多一些,可你怎么会把东西看少呢?”
      思索间,他已飞身上来,“这么高太危险了,下去吧。”语毕,他右掌轻推我腰际,将我安稳地送到地面。
      “呵呵呵呵,我就说是你喝多了嘛!”
      ……
      “青弦,以后不要笑了。”
      “为什么?”
      “皇城司是很严肃的,你应该严肃一点。难道你不想找出那把黑色的剑和它的主人吗?”
      我一愣,酒顿时醒了大半。“你怎么知道我是为了那把剑?”
      “不早了,快点回去早点睡吧。明晚是我们负责禁宫值勤。”
      我没有搭腔。只是居然被他看破……我和师傅一起,十几年来,踏遍大江南北所寻找的剑,那柄与子缨本属一对的……蹑影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侯门一入深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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