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蓝雨宁

5、溯洄

　　“央沚兄是靠何事谋生？”吃过一碗小米粥后，苏珏墨无聊得斜倚在床上，懒散地问。
　　“作画。”白央沚走进屋内，拿出墨台和卷纸：“苏公子可有雅致观摩在下作画？”
　　苏珏墨眼里闪出精光，立刻强撑起上半身挺直坐了坐：“求之不得……”

　　只觉得这天下有如此之赏心悦目的画面，实在叫人惊讶。
　　白衣的人儿右手执笔，左手抚纸，秀眉微锁，朱唇轻抿。一双温柔的眼瞳里注满专毅。蓦然间手起笔落，留下一抹浓淡相宜的墨痕。一起一落之间，一条灵巧的鱼儿，竟活生生地妙跃纸上。
　　“奇，真是太奇了……”一连串的赞美不自禁流泻出，苏珏墨只恨自己有伤在身，不能靠近观看。那灵巧的一笔一画，怕是京城中最富盛名的宫廷画师，也自愧不如。
　　白衣的少年微一转身，露出一个极为俊美的笑容：“是吗……还请公子见笑了。”
　　苏珏墨却没了以往的失神，只愣愣盯住那幅画：“求央沚兄拿近来，好让我细细观望。”
　　白央沚转过身去，低垂着头，似是在思索什么，过了片刻，才悄然开口：“好的……”
　　望着那白衣的人儿手捧画卷想自己走来，第一次，苏珏墨的目光没有被那人儿吸引，而是牢牢锁住那幅画。
　　真的，是太妙了……那鱼儿，那鱼儿简直就是要活了过来……
　　那样娇小的一条鱼，仿佛，仿佛……

　　咦，那是什么？
　　开满莲花的池塘边，一抹晃眼的亮光微微闪了一下。
　　好奇的走过去一望，呵，是一条满身伤痕的小鱼。
　　那鱼儿死了吗？一动不动……是死了吧？
　　可是真的很少见啊……虽一身血污，但，却有着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的白……
　　就像那满池盛放的白莲，清香阵阵，孤独又高雅……
　　不死心地咬了咬嘴唇，小小的男孩小心翼翼地捧住那条鱼，向厢房内跑去。
　　“娘说，鱼离不开水，有水，鱼儿就有了希望……”跑进厢房，将奄奄一息的小鱼放进盛满清水的白瓷碗中，小小的人儿不知是在对碗里的鱼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所以小鱼，你一定会活下来的哟……”
　　因为我给了你那么多的希望……

　　“公子！公子！苏公子！”一只白皙的手在眼前晃了晃，苏珏墨涣散的神智，在一瞬间又聚了回来。
　　眼前，依旧是那幅画。
　　画上有一条小鱼，活灵活现的鱼……
　　“你究竟是谁？”望着眼前白衣胜雪的少年，苏珏墨的腔调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没错，那条鱼就是自己曾经救过的那条……绝对错不了！
　　小时接近自己的人少之又少，孤独的接近黑暗的幼时中，只有那条鱼给过他唯一的欢乐！
　　那眼前这人，又究竟是谁？怎会知道，连他都难以忆起的幼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