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蓝雨宁

2、为霜

　　……
　　痛，好痛。那种撕人心肺的痛感，清晰又残忍地传来。哪里、这是哪里？迷茫的想睁开眼，却无论如何也对不准焦距……
　　……有人影，在眼前晃……
　　——！
　　来不及多想，苏珏墨一个翻身，将近在咫尺的人影压在身下，捏着他的喉咙咬牙切齿地问：“你，想干什么？”
　　那人并未说话，苏珏墨猛然鼻间嗅过一阵清香……不同于女子的媚俗，是一种很清爽的味道……好熟悉……
　　一直仿佛蒙着白雾的双眼豁然开朗，苏珏墨得以看清了身下人的容颜……
　　仿佛一瞬之间，又仿佛过了千年……
　　明明是属于男子的清秀，却又美得连女子都哀怨不已；白衣青发，肤如凝脂，冷漠又恬静的脸庞，有着不为人知的惆怅……此时，正波澜不惊地用一双清澈如湖的大眼睛，静静望着他。
　　苏珏墨只觉得浑身一阵无力……

　　“公子受伤了。”那人见他久无动静，轻轻开口。
　　……
　　“公子受伤了……”那人轻轻推了推他。
　　苏珏墨只怔怔的望着他。
　　看上去约摸十五、十六岁的少年不知怎的别过脸去，脸上嫣红一片：“公子急需救治……放开我好吗？……”
　　“……噢，噢！”苏珏墨忙手忙脚乱地松开被他捏着下巴、环着腰的少年：都怪自己，怎么就看呆了呢，不过是一个清秀一点儿的少年罢了……
　　没有理会苏珏墨的失神，少年自顾自地用手帕为他擦拭伤口，修长冰冷的指尖时不时划过他的皮肤，留下一阵惊慌失措……
　　“好了。……”少年起身，俯首看看便走了。
　　“等、等等！……”望着少年远去的白色身影，苏珏墨不禁着急地大喊。
　　“请问公子还有什么事吗？”那少年身也不转。
　　“你……叫什么名字？”
　　“白姓，名央沚。”
　　“那好，央沚兄，可否留宿一段时间？”这个要求似乎有些唐突，苏珏墨抓了抓头：“在下本是一位将军，谁知遭了兵变。被人意谋害丢弃至此……”
　　“兵变？！”白央沚急忙转身，抓着苏珏墨的胳膊道：“是被小人谋害？”
　　“不，”苏珏墨本为央沚替他担心而暗露喜色，却听见他问如此，眸里的光瞬然黯淡：“……是我太不得人心……”
　　“……”白央沚并未说话，清澈的湛色眼睛默默地看向苏珏墨，直叫他一阵心慌意乱。“唉……”良久，央沚轻不可闻地叹一声气：“既公子无处可归，不放到鄙舍小作休息……”他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勾起苏珏墨的略为粗糙的大手：“跟在下走吧……”
　　苏珏墨一时又有些慌神：“嗯、嗯！……”
　　……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瞬间，又仿佛是永远——苏珏墨被那只牵着他的小手搅得神智全无，恍恍惚惚地走过一条又一条小路。
　　“……到了。”那手蓦然松开，指了指前方：“那就是寒舍……”
　　“噢……噢。”眼前一阵发黑，似是旧伤未愈，苏珏墨迷迷糊糊看了那小屋一眼，便顿觉四肢无力，竟直直倒了下去……

　　望着怀里的人，白央沚内心五味杂陈：那么朝朝暮暮思念的脸，如此如梦一般不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已出落得如此俊朗动人了啊……轻轻一叹，为何成了将军，你还如此善良呢？不得人心？你待人一向真诚啊，又怎能相信谋刺你的小人的一番胡话？……
　　你为何，总是牵扯着我的心呢？
　　白央沚摇摇头，既是缘定，就不要辜负，至少，可以让他过一段安宁的日子……

　　白色的身影，拖着另一个身影，隐逝在了小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