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暗香幽锁宫闱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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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哎哟！”
本是一片寂静的王宫早晨，被一下沉闷的碰撞声和一声低低的呻吟打破了。
“静大人，您这么一大早是急着去办什么事儿啊？”被撞到的是太府监东未晓，尖细的嗓音让急得焦头烂额的静尚仪更加头痛。
“有些急事，不好意思冲撞了东公公，望东公公见谅。”
“咱家也不是那么小气量的人啊，不过静大人您这还是不愿告诉咱家您这么急有什么事儿啊，都翻腾到婉芝宫来了。”东未晓揉了揉被撞紫了的手腕，不满的看向面前的女子。
“这……”静尚仪极是不耐，却又不能显露出来，甚是苦恼。
“不是咱家多嘴呢，静大人最近进出可是要小心啊。这婉芝宫中，可是有很多秘密在的哦，可是莫要冲撞了什么不该冲撞的东西，到时候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东未晓显是看出了她的不耐，眼神里带了一丝诡谲的微微向她靠过去，压低了尖细的嗓音。
“谢东公公告诫，但皇上的吩咐事不容缓，请容卑职先行一步。” 东未晓身上劣质的熏香让她反胃，静尚仪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一步，不愿意再和他纠缠。
“呵呵……”东未晓拿起手中的帕子掩口笑着，又逼近了一步，“静大人，那先皇后可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只是红颜薄命呢。静大人这一副令咱家也心生怜惜的好皮囊，却是大人这么快的升官进爵加封受赏的本钱呢，可不能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了去呢。哎呦！”
一声尖叫，东未晓脸色的笑容僵住了。却是静尚仪不离身的爱宠小金从她袖中钻出，毫不犹豫的咬了他一口。
“小金回去！”静尚仪脸上的焦急和恳切让东未晓到嘴边的脏话生生憋了回去，“东公公，这是小金咬伤的解药，它生性淘气，还望东公公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一个小畜生计较。”
小金乃是西番的异种，齿中的粘液毒性甚强，还未等东未晓做出反应，一阵晕眩就袭来，差点让他摔一个狗啃泥。平时少言寡语的静尚仪说的话也着实让他无从回嘴，东未晓咬牙接过解药，涂了在伤口上，“静大人您家这小畜生可是得管教一下，可是不要冲撞了久病的万岁爷呢。”
“公公教训的是，但眼下还是上药要紧，莫要迟了伤了身体，先回内侍监上药吧！”静尚仪微微一礼。东未晓又想了想，还是无从将怒火发泄回去，只得回了一礼，“静大人不是还有要事么？咱家就不打扰了。”愤愤的一拂袖转身离开。
静尚仪抿了抿下唇，待那令人生厌的身影消失不见之后，回首看向身侧久未有人入住的婉芝宫。
定了定心神，她还是决定去那里找一找。毕竟是故皇后的寝宫，太子在那里也不一定。
轻轻推开虚掩的园门，早已见惯了各种奇景的她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惊。
翠绿中满满的点缀着雪白，带着栀子迷人的香气，令人目眩神迷的盈了整整一个园子。这美景随着她开门的举动像是满盈则溢一般，只片刻就将她淹没。
三月末京城的天气依旧微凉，入眼却已都是沁人心脾的翠绿，宫中的花也都开败了一批。栀子花期虽晚，也近在咫尺了。但如此整齐的开满了整个婉芝宫园，还是让她诧异到险些失了仪态。
微风拂过，香气更甚。静尚仪整了整衣衫，缓步沿着小径向园中走去。
转了两转，果然看见年幼的太子魅云离一身紫衣，看着面前的栀子花海出神。
“太子殿下？”她小声叫道。
“静姐姐？”云离被打断了思绪却没流露出一丝的烦扰，回首冲她微笑，“父皇可是醒了？”
静尚仪淡淡的一笑，“恩，莫尚食大人今晨通知我的。皇上一睁眼就吩咐要见殿下您。”
云离闻言却收了笑容，回首看向栀子花。片刻之后，落寞的笑起来。
“静姐姐，你进宫很多年了吧？”
静尚仪敛了目光，“是，卑职进宫已十年有余。”
“十年啊，十年是不短的时间了。”云离偏过头，目光却是遥远的，似乎在看她，似乎又穿过了她看向远方，“姐姐何曾见过，这满园的栀子花开得如此早又如此整齐呢？”
静尚仪沉默着，满园的栀子香气让她有些恍惚，仿佛面前已隐约有帝王之相的少年仍是那个赖在母后怀里的吵着要吃栀子蜜糕的顽劣小子，而自己仍是刚进宫怀了忠君之心的血气方刚的小丫头。旧日里一些片段接踵而至，女子温婉而明媚的笑容，孩童开心而清脆的笑声。气氛隐约变得奇怪起来。微风吹过，吹得满园的白花绿叶沙沙的颤动，香气更显浓郁。
过了半晌，她收了思绪，开口缓缓道，“恕卑职逾矩多言，殿下请勿让皇上等待过久。”顿了一顿，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又道，“殿下想要的答案，恐怕只有皇上才能给。”
云离望向她的眼神略微暗了暗，只是低头行礼的静尚仪并未能看到。
“是啊，父皇他，最终是会给我个答案的。有劳静姐姐带路了。”
寰宸殿。
距离万岁爷上一次清醒已是半月有余，偌大一个殿堂里弥漫着的都是药的气味，浓重的压在人心头，像要郁结出一个实体。当内侍小穆子通报太子求见时，莫尚食刚刚接了口谕，要动用师父斯辰斯御医的方子。
静尚仪引魅云离入殿，只看得已经连着好几宿没睡的好友脸色更加黯淡而惨白，跪倒在地用发颤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臣……臣……接旨……”
转过屏风，一眼就能望见龙榻上的人已经消瘦得不成人形，早已没有了当年叱咤风云的神采，但周身仍隐隐散发着皇家的威仪，令人敬畏。静尚仪在心中暗暗的叹息一声，跪拜下去，“陛下，太子殿下到了。”
身后的太子缓缓绕过静尚仪踱上前，深深的一礼。
“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儿来了啊，到朕身旁来，不必那么多礼数了。”脸上露出难得的慈爱微笑，当朝天子魅夜白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静尚仪连忙拿过两个枕头垫在皇上身后，扶他坐稳。
“是刚从婉芝宫回来么？今年的栀子花开得真早啊……”他脸上现出一丝怀念，黯淡的眼眸中仿佛也重新有了色彩，“朕也想再看一次那样的美景啊……静尚仪，给云儿看座。”
云离神色复杂的看向榻上的父皇。年幼时那个伟岸的顶天立地的背影在心中太过根深蒂固，如今的英雄末年看来就显得格外凄凉。他眼角微微一抖。作为一个皇帝，眼前的人算是将大好喜功四个字演绎得格外彻底，公正的说来算不得一位贤君；作为一个父亲，他也称不上慈父，但关切虽不多，却也实实在在的刻在自己的心上，不曾淡忘了半分。无论他身为君身为夫身为父曾做过什么，这个被万千臣民景仰着或是怨恨着的人，是自己世上唯一的血亲。但今日的自己，却是要冒着将这羁绊斩断的风险，在昔日里意气风发今朝却变成如此行状的父皇面前，亲手揭开那尘封了十年的宫闱秘事么？
“咳咳……”犹豫间，眼前仿佛瞬间苍老的父皇再次咳出了鲜血。
“父皇！”顾不上许多，云离一步抢到榻前，左手抵住他的背心，缓缓的输入内力。“静尚仪，莫尚食的药还没有熬好么？本王可是吩咐过让这方子时时都备好了的！”
“禀殿下，药已经好了。只是这药性说是救急……”
“拿过来，你们都下去吧。静尚仪，你带着莫尚食去偏殿休息待命。”云离冷冷的打断了莫尚食的恳求，不去看那双已经充满血丝的包含着祈望的眸子，回头示意默立在塌旁的静尚仪。
“殿下……”莫尚食固执的想要进谏。
“臣遵旨。”静尚仪却退了一步，扯了莫尚食的衣袖带她一起叩谢后，躬身退了出去，将大门缓缓的关上。
“静姊，你为何不让我阻止圣上和太子殿下？”莫尚食整整被扯乱的衣袖，眼里仍带着泪痕，“那药喝下去，对圣上的身体弊远远大于利，师父当时就说了这只是情急之下没有办法的办法。那药仅仅能让圣上暂时好过三个时辰，病再发的时候，就是师父本人在世也不能保证了。”
静尚仪淡淡的看她一眼，“斯大人写方子的时候，圣上在场。”
莫尚食愣了一下，念及往日师父和圣上的交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静尚仪微微的叹口气，抬手拉了她去偏殿，“筱谛，既然太子殿下吩咐了让你休息，你就安心的休息吧。”
虽则万岁爷已经吩咐了除了她们二人和内侍小穆子之外都不许近殿，但宫中耳目甚重，什么事儿都还是不要挑明了好。更何况那二人的事情，外人也都无从染指。静尚仪暗暗想着，扶着妹子走进偏殿。突然心下一紧，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谛儿，斯大人的方子里是不是用了蚀骨花？”
莫尚食抬头应道，“恩，有一钱蚀骨花蕊，所以才只能保住三个时辰精气顺畅，不似病重之人。”
“却不是为了这个原因，”静尚仪看向自己药学出众的结义妹子，“你可否记得，那人死前也喝了这蚀骨花做成的药剂呢……”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暗香幽锁宫闱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