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东南飞》如意妞妞

3、3.姐妹比试

　　响午。

　　“小师妹，我漂亮吗?”李天华手执一根细长的竹鞭，竹鞭上有节，节上有根，她一下一下不轻不重甩在面前正满头大汗蹲马步的小姑娘身上。

　　“不，不漂亮……”肖青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心里把肠子都悔青了。

　　李天华皱起眉头，显然不满意她的回答:“我不漂亮?”

　　“不不不，”肖青欲哭无泪，“大师姐我错了还不行吗?”昨个儿明明大家一起嚼瓜子聊是非的，今天却是她一人在这受罚，全是些没义气的家伙。

　　“错?”李天华睨了她一眼，道: “小师妹每每知错，却能知错不改，在我们秦岭派弟子当中也算奇葩了……”

　　肖青将头压得低低的: “大师姐，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

　　李天华神色稍缓，收起手上竹鞭，道: “小师妹，有些话我说多了，你们听得也烦，但就算是老生常谈今日我仍是要对你说上一说，你……天资不错，莫要荒废了，三师姐的话就当听说书，你若是真往心里去那你就傻了，魔教就是魔教，哪来什么好的坏的……”

　　“哦，我知道了。”肖青表面上听得教诲，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在众弟子心中，大师姐过于古板，和师父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二师姐神色冷漠，个性不易亲近，只有三师姐为人亲切说话有趣，她们自然也就喜欢亲近三师姐多些，无可厚非。

　　李天华见她口是心非，也颇觉无奈。山里的这些小师妹全被韩飞洗脑了，以为江湖很刺激，能够行侠仗义，扬名立万，根本不知人心险恶。他日下山，吃亏事小，若是误入歧途，让人利用……唉，想都不敢想。不过也罢，路是她们选的，总不能叫她们一辈子都待在山上陪师傅终老，根本不可能。

　　“大师姐，你……你别走呀，我这马步……”肖青眼见李天华转身离去越走越远，不由着急叫道。

　　李天华闻言并未回头，只是扬声道: “还差半个时辰，给我蹲好了……若是让我发现你偷懒……”

　　“不敢不敢，大师姐放心好了。”肖青刚站起的身子立刻蹲下，下盘扎实。
　　***
　　后山上，时而交错的身影让人眼花缭乱。

　　“姐，我认输。”韩飞右臂酸麻，虎口一震，长剑落地。

　　韩旭皱了皱眉，面上并无欣喜之色: “妹妹，你若没心思比试就不该敷衍我，不知方才你神游仙外之时玉皇大帝的面见着没有?”

　　韩飞拾起长剑，仰头叹气一声: “见是见着了，可惜我的事玉皇大帝也帮不了，姐你也知道仙佛之地是管不了我们凡间情爱的了……”

　　“那你没绕弯去找一下月老吗?我们手上的线可是都由她牵着的……”韩旭收起长剑，似笑非笑。

　　韩飞道: “月老那婆娘忙得很，能指望她吗?我们凡间那么多人说不准她哪天就把我们小指上的红线给牵错了……”

　　韩旭点点头，接口道: “若是如此，依妹妹的意思，那该如何是好?”

　　韩飞歪着头，目光如炬: “自然是一刀剪断，而再重新牵上。”

　　韩旭扬起嘴角，出言讽刺道: “那妹子有空就和月老她老人家聊一下吧，我看凡间的剪刀是剪不了我和冰非小指上的那根红线了……”

　　以妹妹的死心眼让她放弃冰非根本不可能，与其让她钻牛角尖，不如把话说开打消她的念头。她没兴趣戴这顶绿帽子。

　　果然。

　　“姐，”韩飞挡在她身前，吊着眼怒道: “你明明知道我和冰非……”

　　韩旭不待她将话说完，厉道: “你和冰非什么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明白一点，希望妹子以后也能牢牢记住……韩冰非是你的姐夫，这辈子都是……妹妹若是放不下，那也只有等下辈子了!”

　　把话说明白了，也好过他们二人浑浑噩噩，胡思乱想。

　　“姐，你装糊涂的本事比我厉害，我说不过你，但是有一点我比你肯定，这辈子就算冰非留在你的身边，但那又怎么样，你留住了他人，能留住他的心吗?”

　　韩旭冷哼一声: “我只要留住了他的人，我就能管住他那双腿，昨日妹妹你在后山等了一夜，不知喂了多少蚊子的血，打落了几片树叶?”

　　此话一出，韩飞顿时心惊肉跳，脚下不自觉跌后半步。

　　“妹妹，你我从小就没了父母，若非当年师父路过救了我们，我们还不知流落何方，你难道真要为了一个男人与我反目成仇?”

　　韩飞神色呆愣，不语。

　　“师父养育你我多年，就连我们的名字都是师父给的，如今师父老了，她希望的事很简单，她并没有说让我们扬名武林将秦岭派发扬光大那种虚话，她只是希望我们都平平安安的，自个过想过的日子就行了，妹妹，成亲那日你没回来，你没见到师父有多开心，你可以去问问其他弟子那天是怎么样的，”韩旭见她能听进几分，不由拍了拍她肩膀，苦口婆心道: “我上山十几年第一次见到师父那么开心，我其实想……若是师父能一直那么开心，让我们这些做徒弟的做什么都可以，妹妹，你说对不对?”

　　“是……师父的确对我们有恩，但是冰非他……”韩飞后悔莫及，若是她不下山，那事情是不是可以重来一遍。

　　“他?他心里所想你难不成都知道?妹妹，若是他不愿嫁我，他可以有一千个理由不和我成亲，但是他没有……昨日你和他约好夜半后山见面，他若是对你还有一丝留恋，他就会不顾一切跑去后山见你，但是最后呢?”韩旭冲她一摊手。

　　“我知道你现在还想不通……但是我不希望你把自个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成亲这事上没那么多猫腻，避开你也是怕你情绪太大做出不该做的事来……”

　　“好了好了，姐你别说了，我要好好想一想……”韩飞打断她，心如刀割。

　　昨日用完晚膳后她的确趁人不注意塞了一张纸条在韩冰非手里，当时她还记得自个冲他眨了眨眼，一如从前的俏皮，后来等大伙都进房睡觉了，她找了个借口悄悄溜出，一个人跑到了后山上，她在等他，从一开始的雀跃慢慢的到烦躁再到最后的落寞，从一开始的月牙高挂到后来的鱼肚翻白，一切的等待等来了一场空，她等的人没来，但是心底深处总还留着一丝希望，或许他是被姐姐缠住了，又或许他身体不适，现在想来那些或许都是她给对方找的借口。

　　韩冰非根本就没她想象中那么爱她……韩飞显然被韩旭的一席话打乱了心神，开始慢慢否认彼此的感情。

　　“妹妹你武学天资在我和大师姐之上，若是能好好用心，天大地大难不成还没有你立足的地方?秦岭派这座山头太小了，你下过山就会知道江湖有多大，江湖有些什么人，有些更是我们这辈子都望而不及的……儿女私情与那些比起来真的是太渺小，你的个性不是我们能拘束得了的，师父也是因为知道这点才会频频都让下山的……”

　　“所以……姐现在说这话的意思是让我下山闯荡江湖也好过在这里碍人眼吗?”韩飞岂会听不出她话里意味，说来说去就是怕她惹事生非。

　　“妹妹明白就好……”韩旭大大方方承认，“你在山上一天，我就一天心神不宁，你我姐妹十几年若是为了一个男人反目未免有些不值得……”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仇人，世事难料，事情也不可做得太绝。

　　“姐姐你说得对，但是你不知道，冰非值得我为他做一切……”韩飞眼眸一闪，当下长剑一挺，指着面前韩旭道: “姐姐，我们再比一场，若是你赢了，我立刻下山绝无二话，若是你输了……我不要你把冰非让给我，我只想冰非当着你我的面说一句真心话，若是没有父母之命，他到底是会选你还是选我，行不行?”

　　韩旭想了想，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韩飞闻言立刻长剑晃动，逼近韩旭身侧，韩旭移身急避，并未着急进攻。韩飞刷刷刷连出三招，招招攻得韩旭险象环生。

　　“姐，你为何不出招?”韩飞一边叫道，一边挥剑相向，没有手下留情。

　　韩旭微微一笑，神色透出一丝狡诈。

　　那副神情韩飞从小瞧过千遍，立刻心觉不妙想收回长剑，不料却见着韩旭挺胸而上，让她一时措手不及，长剑顿时刺伤韩旭肩膀，血溅地上。

　　韩飞倒吸一口冷气，比试都是点到为止，从未像今日伤及人身，如今见韩旭倒在地上手捂伤口，一时之间顿时不知如何是好。更让其想不到的是树后窜出一个人影，飞奔至韩旭身边帮她点穴止血。

　　“韩飞，你太过分了!”韩冰非见伤势不重，不由松了一口气，转而抬头怒视韩飞。

　　韩飞此刻心情简直比吞了苍蝇还难受，也明白此局是韩旭事前设下，如今自个已是瓮中之鳖，唯有低头认错，先吞下眼下这口怨气。

　　“姐，你没事吧，都怪我不好，这剑……”韩飞装模作样将手中的剑狠狠摔在地上，“该死!我也……”

　　“好了，别说不吉利的话了，先扶韩旭回去休息!”韩冰非见其认错，口气不禁软了下来。

　　韩飞连连点头，侧身过去帮忙。

　　韩旭眼眸一闪，掠过一丝失望，原本想借着这次机会……没想到……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伤怕是白挨了。

　　“韩旭，你没事吧?”韩冰非眼眸清澈，黑潭一望见底。

　　“没事，小伤而已。”韩旭摇摇头，垂下眼帘。

　　算了，这次不行，那就下次吧。

　　不急，韩冰非是她的，秦岭派终有一天也会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