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掬水轻挽罗》花绛君

9、一点不婉约

　　马车接着穿过川流不息的街道，简小葵穿着刚买下的藕色轻纱衣，头发也重新梳了个髻，大半的青丝流泻到背上，再不似以前只随意扎个马尾。

　　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太舒服。

　　简小葵拘谨地坐在车里，暗暗想着，双手不知如何是好。放在腿上也不是，垂于两侧也不是。

　　居蔺懒懒靠着车壁吟着淡笑瞧着眼前的女子，眸中的光彩变幻无穷。

　　这样倒是有些像了。

　　听着车窗外的吆喝声，简小葵终于忍不住又掀开车帘看热闹，肆意地瞧着窗外的繁华景象，完全忽略掉了马车里另一个人的所做作为。

　　居蔺拾起简小葵随身携带地那个蓝布包，朝着另一个车窗随意一扔。嘴角笑意更浓，这样就更好办了。

　　车窗外再无小贩的吆喝，酒馆的喧嚣，一切变得很安静。

　　“小葵，我们到了。”居蔺朗声说道，拉着简小葵下了马车。

　　收了租金的马车徐徐消失在街尽头，简小葵仔细打量着这座豪华的门第。

　　皇甫家门口两侧矗立着两尊石狮，朱门红柱，白墙黑瓦，真是气派的不得了。

　　简小葵抬头正视那上面的牌匾——

　　“皇甫山庄”

　　简小葵左右看看，歪着脑袋实想不明白。这也没有山，何来山庄一说？

　　“居二哥，这家是做什么的？真是气派！”简小葵感叹道。

　　“噢，皇甫山庄也是做生意的。他们家在生意场上也算是大户，主要经营米粮生意，也做些茶叶的贩卖。本来皇甫世家久居青州，这‘皇甫山庄’几个字是当时的武林盟主曲天耀亲笔所题。大概是五六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他们从青州搬来这里，所以这几个字便没有换。”居蔺解释道。

　　原来也是做生意的，可是做生意能做到让武林盟主亲笔题字的倒不多见，来头一定不小。简小葵暗自在心里想到，心里着实想快些进去瞧瞧。

　　居蔺把简小葵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长眉舒展，笑容挂起：“小葵，走。哥哥带你去看美人。”
　　说着拉起她的手，上去敲门。

　　简小葵敛目低头，要不要这么直白？

　　皇甫山庄大门徐徐开启，一张略带疑惑地脸探出来。

　　“公子有何贵干？”

　　居蔺浅笑道：“在下水无瑕，听闻皇甫夫人玉体欠佳，特来探望。”

　　嗯？简小葵本来一张笑眯眯的脸，听到“水无瑕”三字，脸色顿了顿。随即又明白过来，这居公子果然是个经验丰富的色狼，用假名来偷香窃玉。

　　嗯，这样倒好，即使被发现了也好溜。简小葵心里暗想是不是自己也该起个假名。

　　居蔺报上名后，那开门的小厮脸上闪过惊愕之色，连忙客气地迎进两人，又让人去通报主人。

　　简小葵跟着居蔺来到大堂，本想这皇甫山庄财力雄厚，势力不小，大堂一定布置地奢华轻浮至极。可没想到入眼的竟是一派淡雅朴素，一时在心里对皇甫家添了几分好感。

　　只一会儿，便从后厅出来一个中年男子。那男子虽然身穿华服，但衣服内敛的灰色却没有俗艳感，却依然透露了他浑然天成的华贵之气。脸虽瘦却红润显得很有精神，双目炯炯有神，深邃的就像一潭深泉。

　　“无瑕公子，老夫有失远迎！”中年男子出来后便直接抱拳迎向居蔺。

　　居蔺也同样抱拳回礼，笑道：“皇甫庄主客气了。距上次翠微山庄一别，如今已有一年之久。今日在下蓦然拜访，实是无礼。”

　　皇甫霖爽朗大笑：“无瑕公子能够驾临寒舍，实在是寒舍的福气，老夫求之不得呢。”

　　看着两人互相嘘寒问暖，简小葵在一边暗自猜测，无瑕公子？这居蔺也不像是假装的，莫不是确有其人，这真是他在江湖上的名号？若是如此，这位居公子好像在江湖上很吃得开啊。

　　那他为什么要换名字？居蔺这名字不好听？不够气派？

　　“这位姑娘是？”

　　简小葵正在胡思乱想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正待回过神，居蔺的声音又响起。

　　“这是在下的朋友，简小葵。”

　　“哦，简姑娘。”皇甫霖笑看着简小葵。

　　早在他出来时就看到了这名女子，这世上漂亮的女子何其多，但要有这样容貌风华的毕竟少之又少，恐怕不在自己小女儿之下。

　　简小葵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小葵见过皇甫庄主。”。

　　三人客套了一番，居蔺进入正题，正色道，“皇甫庄主，在下听闻尊夫人身体欠佯，不知现下可好多了？”

　　“此事竟传到无瑕公子这里，劳烦公子挂心。拙荆的病近来倒有些好转了。”皇甫霖强打笑颜说道。

　　居蔺道：“皇甫庄主莫不是担心......”

　　皇甫霖点点头，苦笑：“绵州的大夫都说......拙荆......大限已到，怕是回天乏术了。”

　　居蔺微皱眉，说道：“皇甫庄主，可否方便在下前去看看？”

　　“无瑕公子愿为拙荆看病，老夫自然再高兴不过。多谢！”皇甫霖大喜，无瑕公子为神医谷弟子，医术自然高超。

　　居蔺转头，微笑着对简小葵说：“小葵先在这等候，我去去就回。”

　　简小葵乖巧地点点头，知道这是性命攸关的事。皇甫霖派人给她上了茶，吩咐着好生招待，便领着居蔺往厢房走。

　　茶已经凉了，居蔺却还没有出来，简小葵呆呆坐着，左右张望。数完了有几把椅子，几扇窗户，几个古董花瓶，她又开始数旁边桌子上的花有几丝花蕊。

　　简小葵想，这个总有一段时间可以数了，只是当手指一一点过那几缕花蕊的时候，门外响起一个刺耳的尖叫声。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破坏我的花！”

　　正欲收手抬头，一阵疾风掠过她的手背。瞬间，手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疼。本能地将手收到眼前查看，只见雪白的手背上赫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的伤疤。

　　是鞭子。

　　简小葵抬头，只见眼前站着一个气呼呼的黄衣美人，一条黑色的鞭子正被她一手握在手上。

　　皱眉，站起身问道：“你为什么打我？”

　　“哼，你是何人？为何弄坏我的花？普天之下只有蟾月宫才有这月宛花，弄坏了你上哪儿赔？”黄衣美人脸上除了怒气还有掩不住的傲气。

　　简小葵皱眉，气势也丝毫不弱：“我没弄坏你的花！你怎么这么不讲理！”

　　黄衣美人皱皱秀气的鼻子，嗤到：“这是我家，哪来一个野丫头在这大呼小叫？明叔！”

　　她话音刚落，皇甫山庄的管家就匆匆跑了进来。

　　“三小姐回来了？”

　　“明叔，她是谁？”黄衣美人用鞭子指着简小葵。

　　管家看了一眼客人，陪笑道：“三小姐，这是老爷的客人，简姑娘。”

　　“我爹的客人？哼，恐怕又是什么不知廉耻的小妖精吧。”黄衣美人讽道。

　　“三小姐，简姑娘是和无瑕公子一起来的，是老爷的贵客......”管家无奈解释道。

　　“无瑕公子？无瑕哥哥来了？”听到“无瑕公子”四个字，黄衣美人眼睛一亮，倒显得可爱天真，早没了之前的狠戾之色。

　　“婉约不希望我来吗？”

　　门外响起居蔺爽朗的声音，让人一听便知道他是笑着的。

　　“无瑕哥哥？”皇甫婉约回头，笑靥如花，居蔺已出现在门口。

　　皇甫霖笑着站在居蔺身后，心情似乎放松了不少，想是皇甫夫人的病有救了。

　　“婉约好像又长高了不少。”居蔺笑着，嘴角是最好看的弧度，眼角上扬，那双盛开桃花的眼睛此刻就像月牙般，那是真正的在笑着。

　　简小葵看着进来的那个人，暗想，这就是色狼的本质，到哪儿都有一手。来看小四美人风采，顺便再与小三美人叙叙旧。哎呀，莫不是要大小通吃？眯眼，还好我早已看清了其色狼面目，否则岂不是也要掉进他的桃花陷阱里？

　　“小葵，站在那里想什么？”居蔺看到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的简小葵，笑着问。

　　皇甫婉约见居蔺提到简小葵，皱皱粉鼻，委屈地说道：“她是和无瑕哥哥一起来的吗？怪不得无瑕哥哥这么久都不来看婉约，原来是.......”说着说着，她还瞥了一眼简小葵。

　　嗯？这哪儿跟哪儿，大户人家的小姐难道都这么不讲理吗？

　　皇甫霖皱眉，微斥道：“婉约，不得无礼。今日无瑕公子是来给你母亲看病的，她刚醒了。你老是贪玩，也不去看看她。”

　　皇甫婉约放开居蔺的手，脸上明显有不自然地神色，夹杂着漠然和从未退下的不屑。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看看娘。有了无瑕哥哥，娘的病一定就好了。”

　　居蔺摸摸皇甫婉约的头发，说：“婉约长大了怎么还这么贪玩？你母亲刚还念叨着你，是该去瞧瞧她。小葵是我朋友，与我一道同行来江南探亲的。只是如今恐怕还得在你家住段时候。”

　　探亲？这借口不错，只是为什么我也要在这儿住段时间？

　　“真的吗？那无瑕哥哥可得多住些时候，婉约最近新练了一套鞭法，等哪天无瑕哥哥给婉约指点指点。”皇甫婉约高兴地抓着居蔺的手，眼睛一闪一闪的。

　　一边的皇甫霖看着女儿不知规矩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无瑕公子，小女不懂事，望你见谅。”

　　“我去看娘。”皇甫婉约不理皇甫霖的话，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