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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出师不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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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家的夫人莫名失踪,整个绵州城顿时炸开了锅。绵州这个小城已经许久没有这般热闹了,如今却接二连三地发生这种大事。先是震威镖局遭遇劫镖,两个当家一死一失踪;再是堂堂皇甫山庄当家主母莫名被劫,不知去向。这两件事情摆在一块,城里恐慌者有之,好奇者有之,幸灾乐祸者亦有之。
这幸灾乐祸的人不是别人,就是那程家堡的堡主。程堡主主要是对皇甫山庄那点事有些高兴,这皇甫霖连自己的女人都看不好,传出去就是一大笑柄。他老程家这几年可没少被皇甫家抢了风头,如今算是老天爷开了眼,让他能有个机会好好笑话一下那迂腐的老儿。
老程家的堡主半眯着眼,心里打着自己的如意小算盘,越算越高兴,越算越得意,直感觉浑身舒畅,心情倍儿好,便不禁哼哼起哪支跑调的山歌来。
“堡主,丁三儿回来了。”
“让那小子快进来!”程堡主霎时睁开那双虎目,迫不及待道。
丁三儿是个机灵的小鬼,脑袋瓜子灵轻功学得也有那么两下子,所以才会被连夜派去盯着皇甫山庄。这回盯了一天一夜,总该有些什么消息才对。
“怎么样?”
“回堡主,昨儿个一天一夜下来,那皇甫家的大门是只见人出去,没见人回来。那皇甫老爷......呃,皇甫......老儿,和那皇甫......小儿也没见回来。”程堡主那牛眼儿似地眼睛一瞪,丁三儿擦擦脑门上的冷汗,立马对皇甫家父子改了称呼。
“这么说,这人......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了......”程堡主喃喃自语,不知又再打什么主意。
丁三儿抬眼一瞧,咧嘴干笑道:“堡主,小的还有话要说。”
“说说说......”堡主大人很是不耐。
“今儿个早上,就刚才,那皇甫公子......啊不,皇甫家的小子匆匆回了趟府,然后带着一干人等在府外贴了张告示。”
“写的什么?”
“有知夫人去向者赏银一千,能安全寻得夫人者赏银一万!”
“有这事?你不早说!”程堡主抬腿一蹬,幸亏丁三儿机灵往后一躲,要不然不死也得落下个半身不遂。
“堡主,您消消气。小的哪经得住您这一踹,您老高抬贵腿!”丁三儿躲在一边抱拳求饶,却带着一副嬉皮笑脸,显然这小子对这事儿也是过来人。
“堡主我不踹你,你过来......”程堡主和颜悦色地朝丁三儿招招手,“三儿啊,你小子一天一夜没合眼吧?去休息吧,啊!”
“堡主,替堡主您办事儿小的荣幸,小的全家都感到荣幸啊。”丁三儿嘻嘻笑着上前来,顺道溜须拍马。
程堡主起身重重叹了口气,拍拍丁三儿的肩膀不无感慨地说:“三儿啊,堡主我虽然爱马,可堡主不是马呀。全堡上下谁不知道你小子是个孤儿,哪儿来的全家?”
程大堡主说这最后一句的时候,牛眼又是一瞪,标准的吹胡子瞪眼睛。丁三儿就那么紧挨着他,差点没被吓得背过气去。
“小的该死,小的这就回去守着......”丁三儿只想赶紧逃离程大堡主的魔爪,保命要紧。
“回来!”这吼声绝对是绕梁三日而不绝,“堡主我不是叫你去休息吗?耳朵聋了?你去把你三爷叫来,啊,把安先生也请来!”
“是是是是是......”丁三儿忙着随口答应,一溜儿便没了影。
程大堡主眉开眼笑,好不欢乐,一万两银子啊,就算他家闺女再能干,这一万两银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赚到的。他皇甫老儿就是有本钱,若是咱把这人一找、一送,不但能狠狠给他一闷棍儿,还能白拿那许多银子......嘿嘿,皇甫霖亲自递上的银子花得指不定多舒心呢......
这边程大堡主一人偷着乐,那边皇甫山庄却是十足十的乌云压顶。这一天一夜下来,动用了多少人力,却依然没有皇甫夫人的踪影。这对皇甫山庄来说无疑是最大的侮辱和挑衅——如此严密的守卫竟然会让住在内院的夫人凭空消失!那他皇甫山庄在江湖上到底还混不混了?既然人力找不到,那只好靠财力了,一万两银子下去,怎么着都得砸出个声响来吧?
山庄内人人自危,胆颤惊心,尤其是那晚守卫雨花苑的倒霉护卫,十几二十个人呢,被弄晕了都不带点响的!这传出去真是笑话一桩,养着又有何用?这十几个人中,有的有担待的,负荆请罪出门找人去了;有的识趣儿的,不等人家开口当即辞了这活儿,混江湖去了。皇甫霖倒也没工夫和他们算账,寻人无果后显得人苍老了许多。
若问这庄子里可还有什么闲人,那当然是有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神医谷木药师的嫡传大弟子无瑕公子水无瑕又名居蔺的那位仁兄。
这一天下来,简小葵实在是坐不住了,她本想去找皇甫榆问问有什么能帮上忙的。纵然如今还不知皇甫夫人身在何处,但一块儿出去跑跑腿——于情于理她这做客人的在主人遇困难时——也是应该的。
可是简姑娘犯错了,错就错在走到半道想到落一个居蔺在庄里也不合适,于是返回来想叫上他一块去,可是这位神奇的公子居然堂而皇之地说——不去!简姑娘这回犯的错就叫热脸贴人家的那啥,彻彻底底的那种!
这几日来这位居公子是住皇甫家吃皇甫家,眼瞧着这两家的关系也不是一般的融洽,怎么关键时刻就推得一干二净,好像跟他没有关系似的?看着眼前忙里忙外,慌慌乱乱的一大家子人,你就是坐那想当做没看见也不好意思啊!
“急什么,时候还没到呢......”无瑕公子慢悠悠地替自己斟了杯茶,又给未来简大女侠斟了一杯,“到了时候,人自然就回来了。”
简小葵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夺过他手里的茶壶道:“别喝了,也不怕喝多了晚上尿床!”
居蔺闻言,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我倒是不怕,难道简姑娘怕?还是简姑娘之前有先例?”
“你......”
“罢了,”在未来简女侠动手之前,无瑕公子先投降了,“今日来找我就只是想让我去做跑腿儿的?”
简小葵瞥他一眼,道:“瞧你那意思,要么你真是个吃人家不嘴短的白眼儿狼,要么.....你早就知道了皇甫夫人的去处,对不对?”
“谁告诉你的?皇甫山庄的商铺遍布各地,消息自然也是十分灵通的。他们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那么你就是个吃人家不嘴短的白眼狼儿,忘恩负义,冷漠无情!”简小葵嘴上不饶人,心里却乐得直呵呵——挖了陷阱你就跳,嘿!
居蔺苦笑,叹道:“我说未来的简女侠,咱们难道就一定要绕着去不去跑腿儿这个问题一直谈下去吗?女侠,目光要放远一点!”
“远的当然有!”
简小葵掏出一包东西往居蔺面前重重一放,将前几日在花园里遇上丫头绿真,她如何如何神秘有鬼,又如何如何偶然得到这包东西详细地、淋漓尽致地描述了一遍。当然她还着重地讲了一下自己敏锐的洞察力,其中不排除夸张渲染的成分。
“我已经偷偷调查过了,这个丫头呢叫绿真,确实是皇甫夫人的贴身侍女。最近几天好像还有点心神不宁的,同房的丫头说她可能有心事。”简小葵将这几日所得加上自己的推断全盘说出,“倒个花茶的残渣要这么费劲吗?显然这丫头有鬼!”
居蔺默默地听着她叽叽喳喳地讲了一大堆,其间随手扒了扒那堆残渣,又凑过去闻了闻。
“扔了吧。”
“什么?”简小葵惊叫,显得很不可思议,“这么重要的证物,要扔掉?这可是我千辛万苦才发现的,而且你不觉得绿真很可疑吗?”
“确实可疑,所以我要等皇甫夫人回来向她请教一下。”
“这.....那还扔?”
“这个东西确实与夫人中的毒没有关系,留着做什么?难道你要藏着它发霉发臭?”
“这......这里面是什么?”
“问清楚了再告诉你。”居蔺将那团残渣随手盖好,递给简小葵,“我们现在去一趟城南药铺。”
简小葵无意识地接过那包东西,心情还有点沮丧与懊恼,好不容易发现的一点线索被他这一两句话就给打发了,还藏着掖着故作神秘。果然,谁叫人家是大夫呢,在这点上,不让他摆谱让谁摆啊?
“去药铺做什么呀?”
城南药铺当然是在城南,药铺并不算大可人却很多,门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队前头更是人头攒动。这一眼望过去还真是让人有些不明所以。
“每逢初一、十五,城南药铺都会开办义诊,请的是神医谷来的大夫。就诊不用付诊金,家里困难的还可以免药费。所以这两天家里穷的或是有什么疑难杂症的便都赶着过来瞧瞧。”居蔺说这话时语气很平静,没有太多的骄傲和自豪感,脸上却洋溢着浓浓的笑意,显然这厮还是很高兴的。
“是这样啊,我听说神医谷出来的人个个都医术不凡。在来绵州之前,我倒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如今看来还是有个例外。”简小葵目不斜视,不紧不慢道。
“例外?简姑娘不会是指在下吧?”
“你倒也挺有自知之明,”简小葵扑哧一笑,绕着居蔺煞有介事地走了几步,“你到这绵州来是来给人治病的,可我从未见过你的医术。你这个样子,又实在是很难让我对你的医术有所期待。难不成你的师父是迫于什么压力,不得不收你这种人为徒?”
“我这种人?什么人?”居蔺摇头苦笑道,“莫不是学医的都得规定有什么相貌,穿什么衣服吗?”
“那倒也不是,可是......”
“师叔!师叔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简小葵还未来得及说下半句,那边却传来一声浑厚的声音。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往声音来处望去,过了好半会儿才看见从那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挤出一个人来。
那人约摸四十来岁,满脸地络腮胡子,膀大腰圆,衣着华丽,胖乎乎的身子从那人堆里挤出来似乎费了他许多力气,就算来到了两人面前还在不住地喘气。
“清明辛苦了。”居蔺笑意盈盈地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朱清明虽喘着气,却咧嘴笑道:“还......还好,师叔......您......您老人家怎么......也......也来了?清......清明没听师......师父说......”
“好了清明,先喘匀了气,”居蔺不忍朱清明这般费力,笑道,“清明不必这么着急,我在绵州办点事顺道过来看看你。”
“哦.......哦......多谢师叔惦记着......清明,”朱清明稍微缓过点劲,咧着嘴笑得开怀。
简小葵瞧着眼前这一对,真是说不出的怪异。原先以为居蔺这厮做个大夫已是让人难以置信,如今倒又来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真是打死也不会相信这腰满肠肥又足够粗犷的汉子居然不是屠夫而是个大夫。当然,人家都管人无瑕公子师叔了,肯定是与神医谷脱不了干系了。
思忖良久,简小葵竟不知不觉地随着两人进了药铺。辗转间终于是到了个僻静的地方,前头的嘈杂已是无影无踪。可三人还未停住脚,后头便又有人追了上来。
“朱大夫,有个妇人找你说是她女儿要生了,请你去瞧瞧。”
“既是分娩该找稳婆才是,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朱清明微蹙眉头,答道,“你快叫她去找稳婆。”
“那妇人说稳婆已经找了,只是她女儿之前一胎难产没了孩子。如今这胎怕又有什么变故,先请了大夫以备不测。”
“是这样......”朱清明眉头蹙得更深,胖乎乎的脸也耷拉了下来。
“你且去吧。我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找几味药,回头我自己到前头找便是。”居蔺道。
“师叔难得到这里,本来清明应该好好招待您和简姑娘的,只是今天......如此,师叔若有什么吩咐的只管找他们便是,清明先告退了。”朱清明拉着身边的小厮吩咐了几句,这才向他的师叔告了辞,拖着圆乎乎的身子喘着粗气小跑着走远了。
“现在......”
“现在......”
两人对视一眼,算是达成共识。居蔺那漂亮的睫毛翘起一丝弧度,抿嘴的浅笑也绽放成大大的笑容。身后的阳光笼罩着他,简小葵瞬间觉得这厮还真有点似仙似神的感觉。只是......什么情况?人呢?
柔软的阳光穿透午后追逐着姑娘的背影,姑娘的背影追逐着飘过墙角的一抹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