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
-
第四十二章
“李宁，妳好了没啊？换个衣服需要那么久的时间吗？”
花夜语站在李宁的房门前相当不耐烦的催促道。
昨天李宁拒绝了自己的表白后，花夜语仍然不肯就此放弃，今天一早就想拉着李宁到镇里的大街上去逛逛好趁机增进一下彼此的情感。原本李宁是想尽赶快回泉州城的，却禁不住花夜语再三的央求和耍赖只得答应再多逗留一天。花夜语兴高采烈的换上了林婶替自己准备的衣着，一袭青衣加上翠绿的萝裙，根据林婶所说这些衣服是她年轻时所留下的，但大体上来看都保存的还不错，并没有半点陈旧的影子。她一换好衣服就马上跑去李宁的房间，想赶快与她一同上街溜达，谁知后者却到现在都还未更衣完毕。
“李宁！妳再不出来我就进去帮妳穿啰！”
“妳给我在外面等着！我马上就好了啦！”
一听花夜语的口气好像真的随时都会闯进来的样子，李宁焦急的喝止了她，手忙脚乱的加快了手边的动作。
“真是的，连换个衣服都拖拖拉拉的…”
花夜语突然发现，李宁这个人的缺点其实还挺多的，保守固执、沉默寡言，有时却又对自己罗里罗嗦的﹝那是人家关心妳！别人还没有这个福利咧…﹞，而且现在居然连穿个衣服都得耗上这么久的时间。
“唉，所以啦，像她这样的人根本没有男人愿意娶嘛。果然是只能乖乖跟着我了！嘿嘿嘿嘿…”
花夜语蹲在李宁的房门口，笑得相当猥琐，引来了旁人的侧目但也没人敢接近她。
又过了一小段时间，客栈老旧的房门在吱哑声中打开了，李宁缓步走出…
“呼，妳终于换好了啊。我都等半天了…欸？”
花夜语揉着腰站起身，原本抱怨不停的嘴却在看到李宁身上的打扮后转为了惊呃的空洞。
李宁仍是一身的白衣，然而样式竟换成了女装，白色锦袍、刺金的黑绣腰带、下身一袭洁白的长裙遮掩着李宁的双腿，原本俊俏清秀的少年摇身一变化为了一名冷艳孤高的女子，青丝衬着雪白的肌肤，漆黑的瞳眸不动声色的注视着花夜语那张讶异的脸孔。
“李宁…妳…？”
第一次看见李宁穿着女装的花夜语，脸上的表情就只能用瞠目结舌来形容，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我很久没穿过女装了，所以有些不习惯。抱歉，让妳久候了。”
李宁语气平淡的说道，但神情中却隐隐藏有着某种其他的情绪，似乎是在介怀着甚么一般。
花夜语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便流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她不明白李宁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换回女装。可是在仔细的观察过李宁的神情之后，她又突然像是明了了甚么似的，抿嘴窃笑了起来。
“李宁。”
她含笑着叫了眼前伊人的名字。待对方抬起头时，她顺势伸出双手捧住了李宁的脸蛋，动作轻柔暧昧的将她的发丝拨至耳后。
“妳穿女装的样子很好看，我好像又更加喜欢上妳了。”
花夜语凑到李宁耳边，将调情的话语混合着温热的气息吐出。
“妳、妳在胡说甚么啊？”
李宁的脸色又在一瞬间红了起来，她身躯向后倾避开了花夜语的手，斥责的声音听起来少了几分底气反到比较像是一声娇嗔。
“噗哧，呵呵呵。”
见到爱慕的人露出这副令人怜爱的模样，花夜语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了，李宁撇过头无视她，迈步走向楼梯，故意装出冷漠的语气说道：“不是要上街去吗？快点走吧。”
花夜语闻言并未马上行动，只是站在原地欣赏着女装姿态的李宁的背影，语带笑意但也相当认真的说道：“李宁，妳未免太天真了一点。”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前方那人听个明白。
“妳以为我说喜欢上妳只是被妳男装的姿态给迷惑了吗？妳以为换上女装就能让我断了对妳的爱慕？”
连续两个问题，让眼前的白衣女子倩影一僵，驻足不前。花夜语见状又继续说了下去。
“妳只要记住就行了，我对妳的倾慕与爱恋不会因为妳是男子或是女子而有任何一丝改变的。”
简短而直接，相当符合花夜语形象的一句表白，让李宁背对着她的脸孔浮现出了复杂的神色，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她叹了口气，问道：“叶姑娘，我实在不明白为何妳会喜欢上我？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语气中，带有着深沉的哀伤与凝重。
“妳问我喜欢妳的原因？”
花夜语有些好笑的重复了这个问题，接着又故意作出深思熟虑的模样好一会后，才一边走向李宁，一边缓缓答道：“嗯，这个嘛…若真要说原因的话，我喜欢妳超凡脱俗的容颜、喜欢妳眼神中那股淡淡的哀伤、喜欢妳的医术卓绝、喜欢妳的武艺高超、喜欢妳看似冷淡却又温柔的作风、喜欢妳拿着药哄我喝下去苦口婆心的模样、喜欢妳碎碎念着要我少喝点酒的唠叨、喜欢妳危险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把我护在身后、喜欢妳脸红的娇羞、喜欢妳的固执、喜欢妳的保守、喜欢妳口是心非的态度、喜欢妳迂腐不堪的思想…”
花夜语走到那人的身后，轻轻拍了拍李宁的后脑。直视着她的脸庞，言道：“问我喜欢妳的理由其实是毫无意义的…我喜欢妳，只因为那个多年来第一个以这种独特的方式走进我心里的人，就是妳。”
妳的优点，我将它看作举世无双。
妳的缺点，我将它看作可爱的笨拙。
从喜欢上妳的那一刻起，妳的一切对我而言都是如此美好。
花夜语踮起脚尖，在李宁的脸颊上轻轻一啄。窗外的明媚阳光在两人的身上洒满了耀眼的金粉，她们脸上不约而同泛起了一阵青涩的嫣红。
她朴实真情的言语还有那轻描淡写的一吻，温暖的笼罩在李宁心头。
那份温情，如此直接的触碰着她的心底最柔软的位置，三年来寒冷的冰封…似乎，已然消融。
==================分隔线笑了================================
大街上，五花八门的叫卖声自两旁源源不绝的传来。琳琅满目的商品陈列，看得那青衣的少女满脸兴奋。
“妳小心点，别撞到人了。”
李宁跟在她身后，不时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这人果然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半刻都不能消停。
“放心，妳以为我是谁啊，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撞伤了呢？”
花夜语转过头来不屑的看了李宁一眼，觉得这人还真是爱瞎操心。李宁则是无奈的摇摇头──我不是担心妳撞伤了啊，我是担心妳撞伤别人。
“我说…妳都长这么大的人了，不过是逛个街而已，有需要这么兴奋吗？”
李宁走到她的身边，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嗯，上街本身是没甚么。可是这是我第一次和妳一起这样在街上闲逛啊。”
“……”
花夜语转过头对着李宁嫣然一笑，那笑容看起来实在过于耀眼，让李宁忍不住撇开了视线。
“啊，李宁。那里有在卖冰糖葫芦耶！妳一定很想吃吧？”
花夜语好像没有注意到李宁逃避的态度一般，目光很快的就又被路旁的小摊贩给吸引住，开心的说道。
这是甚么问法啊？明明是自己想吃却硬要说成是我想吃吗？
李宁听到花夜语的话无可奈何的笑了，这人还真是既幼稚又霸道啊。
“不，不必了。我不是很喜欢吃那个。”
李宁说的是实话，向来口味清淡的她对于这种过甜的点心一直都没甚么好感。
“是吗？可是我很喜欢吃耶。妳不喜欢的话就算了…”
花夜语很可惜似的看着那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语气中有些失望。
“居然喜欢吃的话就去买啊？”
李宁看着花夜语失落的模样，宠溺的笑着说道。
“嗯，算了。那种甜食是小孩子吃的，我也该戒了才是。”
花夜语摇摇头，随便找个奇怪的借口拒绝了李宁善意的邀请，其实她心里想的是，自己和李宁之间的生活习惯及爱好已经有相当多差异了，以后打算跟她过一辈子的话，就应该要趁现在开始弥补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了…当然，只有喝酒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妥协。
“是吗？可是我看妳就像个小孩子啊？”
弄不懂花夜语究竟在想些甚么，李宁奇怪又好笑的调侃道。
“我哪里像小孩子了啊！”
花夜语马上不服气的反驳：“我的年纪说不定都还比妳大了耶！”
“真的假的？”
李宁怀疑的打量着花夜语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身高，以及充满了孩子气的表情，打死她都无法相信这人会比自己还年长。
“妳现在几岁啊？”
“已经十九了！”
“欸欸欸！？妳是说真的？”
李宁听到花夜语的回答后简直难以置信，她完全无法想象这个可以为了糖葫芦而情绪低落的少女居然整整大了她两岁？
“所为马齿徒长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了吧…？”李宁有感而发。
“李宁，妳刚刚是不是说了甚么很失礼的话？”
“不，我甚么都没说。”
“哼。”
花夜语狠狠的瞪了一眼正在望天装傻的李宁，努力的告诉自己，李宁不懂事她也别跟这人计较了，毕竟大人不计小人过嘛…
反正这家伙迟早也是我的人了，到时候再来慢慢改正她这些坏毛病！
花夜语在心里发下宏愿后，随即就抛下了刚才的不愉快，拉起李宁的手快步向前走去。
“走快点吧，照这样下去我们到日落后都还逛不完啊！”
“等等，叶姑娘。不、不需要牵着我的手吧！”
花夜语冰凉濡软的手掌，让李宁浑身一震。她慌张的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花夜语紧紧的扣住。
“嗯？现在街上这么多人，牵着比较不容易走散嘛。”
花夜语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答案，这可是绝大多数的坊间小说里都会出现的经典台词啊！
“而且，妳别忘了…”
趁着李宁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反驳时，花夜语回首又追加上了一句：“妳现在穿得可是女装，咱俩这样拉着手就和一对寻常的姊妹一样，应该没有甚么不妥的吧？”
“唔…？”
这句话真的让李宁无从反驳。的确，若是她还像往常一样的男装扮像的话，倒还能用不想引起旁人侧目之类的借口推托，但是现在她偏偏穿得是女装啊。
“呵呵，这就叫作茧自缚吧。”
花夜语看着李宁被自己噎得说不出话的模样，得意的窃笑着。
就这样，花夜语拉着放弃反抗的李宁从东街走到了西街，又从西街走回了东街。几乎把这城镇中所有的商店都走过一遭了，幸好她们都有习武，若换作常人的话恐怕这样走下来非得累坏了不可，但尽管如此，玩了一整天还是让花夜语和李宁感到了些许的疲惫。最后，他们选在一间茶楼小憩片刻，看着即将坠落的夕阳将天际染成一片焰色的绯红，花夜语吃着桌上的糕点，满足的说道：“呼…今天玩得还真痛快！”
“妳玩得高兴就好，今晚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赶回泉州城呢。”
李宁倦怠的一手撑在桌面上，看着花夜语那像只餍足的猫儿般一脸尽兴的表情，眼神里闪过衣丝难以查觉的笑意。
“回去回去，妳就这么不喜欢和我待在一起吗？”
花夜语听到李宁三句不离要回泉州城的事，让她很是不悦。
“不，只是我在那还有要紧的事情没办完。”
李宁无奈的解释道，一想起那时司徒鹫对自己说过的那个攻打天绝城的计划，她心里又是一阵紧张──不知道司徒师兄那究竟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离开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可有发生甚么危险？
接着，她又想起那个自己寻觅了三年的仇人也出现在南江三派的地盘的事，放在桌下的拳头不自觉的紧紧握了起来。
待我回到泉州城，若是有这个机会的话…我必然要亲手血刃仇敌！给我等着吧…天绝城，花夜语！
“喂喂，妳有在听我说话吗？”
花夜语看李宁沉默了好一会，伸手在她的眼前挥了挥，试图唤回她的注意力。
“啊，不好意思，我又走神了…”
李宁及时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花夜语则是不满的瞇起了眼，语带讽刺的说道：“没甚么，李‘公子’贵人事忙，想必刚才又是在想您那‘要事’了对吧？让我猜猜，事不是又要去哪行侠仗义、铲除奸邪、除魔卫道了呢？”
“唉…”
李宁看花夜语又耍起了小性子，苦笑着说道：“叶姑娘这话…虽言不中但也不远矣。”
“哼，您可还真是了不起的紧啊，终日忙于侠义之是呢。莫非李公子也想来做个沽名钓誉、欺世盗名的大侠不成？”
“沽名钓誉？”李宁皱起眉头：“叶姑娘此言差矣，若真是欺世盗名之辈又怎配得上大侠二字？所谓的侠士就应该要虚怀若谷、低调谦逊…”
“呵呵…低调谦逊？”花夜语不屑的冷笑着打断了李宁的话：“要是他们真的低调的话，又怎能成为名满天下的大侠呢？所谓的大侠，一定得先高调行事，博得名声后，才有机会让大家知道他有多‘低调’嘛！”
“叶姑娘好像对这一类名门正派的人士有相当多偏见啊…”
李宁不想和对方争吵，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她不明白这个潇洒率真的女孩为何会如此厌恶正道中人。
“…我承认我对妳刚刚说的那些大侠和正派弟子不是很待见。但是，李宁…我知道妳和万剑楼里的人关系很密切，要是我说这些话会让妳感到为难的话，我以后就不说了。”
花夜语忽然想起了李宁跟那些名门正派的人似乎有着不浅的牵连，她突然有点害怕李宁在听了以后会对自己产生反感。
“毕竟，我喜欢的还是妳这个人，和妳是甚么身分都毫无关连。所以…”
“不，叶姑娘。我并没有感到认何不愉快，只是妳对我的情意请恕我真的只能说声抱歉。”
李宁看到花夜语又提起她对自己那份倾慕的心意，连忙开口阻止了对方说下去，虽然这样可能会伤害到她，但李宁认为不能再让叶雨华这样的好姑娘继续浪费时间在自己身上了。
毕竟，我是个为了复仇而将自己许配给别他人的女子，就算不去理会世俗的眼光，我终究还是无法和妳再一起的！
想到这，李宁哀伤的垂下了眼眸，无论叶雨华是不是女子，自己的一生已无力再给认何人承诺了…她不敢抬头，害怕会再次看到那人饱含情意的眼眸被自己所伤害的模样。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花夜语沐光灼灼的看着李宁好一会后，缓缓的开口道：“我总觉得妳拒绝我似乎不只是因为我们同为女子吧？应该还有别的理由，对吧？”
“我…不明白妳在说甚么？”
被那冰冷的嗓音说中了心事，李宁的脑海中又掀起了一阵动荡的浪涛，但她还是以沙哑的声音否认道。当然，这种程度的谎言是无法让花夜语退却的。
“李宁，我觉得我至少是有权力知道理由的不是吗？就算要拒绝我总得先告诉我原因吧？”
花夜语缓和了自己的语调，尽可能温柔的劝说道。这几天的相处让她确定了李宁对自己其实是有动心的，但是在这人的心里似乎埋藏着一块阴影，让她无法坦率的接受自己的情，所以若是想让李宁能接受自己，花夜语就得先弄清楚这块阴霾的真面目，才又机会解开她的心结，否则再多的言语都只是白费心思…
“好吧，就算妳真的不能接受我的感情，那也至少让我站在一个朋友的立场来关心妳好吗？”
“我…”
若是说花夜语的话没让她动摇的话那绝对是骗人的，但李宁还是不敢向她坦承一切，她害怕，这个纯真的女孩也会被卷入自己那阴暗的复仇人生之中，这并非她所乐见的…
“叶姑娘，我们别谈这个了好吗？”
李宁勉强的挤出个笑容想转移话题，但花夜语却打碎了这个企图。
她轻轻的握住了李宁的手，两眼直视着对方的眼眸，一字一句的说道：“李宁，别推开我…”
别推开我…
这句话之中有着不容反驳的坚持，像是一句命令。但语气却又柔软的像是在哀求一般。当这四个字传入耳中时，李宁便知道了，自己真的无法狠下心来去将这人拒于千里之外。
“唉，好吧。我明白了。”
叹了口气，她将手抽回，选择了妥协。
花夜语眼睛一亮，这人终于肯对自己坦承了！一想起这很有可能是自己唯一一次走进李宁内心的机会，花夜语就不由得聚精会神了起来，她有预感，李宁接下来所说的，将会大大改变两人之间的关系。
“我其实不是很明白得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李宁啜饮了一口茶水，努力的思考该怎么把这一切对叶雨华诉说。
“那就从头开始说起吧。”
花夜语又拿了一块糕点放到手中，她一双眼睛锁定在李宁身上。
“嗯…首先，妳要知道。李宁并不是我的真名，从三年前开始我因为某些缘故而一直对外使用着这个假名。”
“…那，妳的真名叫什么？”
花夜语的眉梢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她心跳的飞快，不知为何她有一种相当不好的预感，而这个预感也立刻就随着李宁的下一句话实现了…
“我的真名叫刑月舞，三年前死去的‘追魂枪’刑若天之女…”
霞色，爇火天幕。
那夕日的残辉在李宁陷入回忆眉宇间印出了一抹红光，若不是太过专心于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她一定能发现，对桌叶雨华的脸孔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苍白的宛若一具死尸。
花夜语、刑月舞…
泪舞繁花，情劫难逃。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 4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