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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居易行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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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子里的茶凉了,靠在窗边发呆的人却没注意到,还在看着窗外黄衫女子婀娜的背影。
“卿本佳人,奈何……”
男子左手摸了摸自己腰间,装有散碎银子的荷包已不知所踪,右手腕略微抖动从袖口里抖出了三五个鼓鼓囊囊的荷包。
茶楼里清亮的女声唱得婉转,时而隐没在四下交谈的声音里,时而高亢地穿透嘈杂。正值午饭的时候,楼上楼下都坐了不少食客,男子靠在挨着墙的窗边,若不是刻意去看极少有人会留意到。他面前摆了好几个一眼就知道不属于他的荷包,男子正带着淡淡的笑容取出银两收到怀里。
“行简本不愿如此的。”
行简,没错了,他正是白行简,写了一手好字还有一个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好兄长。只是他没有跟着自己的兄长白居易留在长安,反倒自己一人跑到了这个几乎能算得上简陋的小镇。
“小二!”白行简将几锭银子都收好后招呼来了店小二。
“客官有什么吩咐?”
“把茶撤了,来一坛极品竹叶青,再加几盘菜……唔,就捡着你们的招牌菜上就是了。”
这么个小镇能有什么好酒好菜,可白行简现在心情甚好,便是普通的烧刀子他都能高兴得当汾酒喝下去。
原本离开长安时他就没带多少银两,父亲过世后家里的一切都靠他的兄长支撑着,这次远足前白行简做足了准备就是不想靠兄长来接济。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临行前一位平日交往频繁的女子染了恶寒,偏偏他还跑去辞行撞个正着。平时他就是个穷大方的主儿,遇上这事更是免不了给买些好药好物表示下心意。
心意是表达的妥妥的了,这出行的盘缠却是大为缩水,以至于还未走出多远白行简就有了囊中羞涩的危机感。付足了五日的房费,白行简都想着等剩下那几块散碎银子用完后,就在潼关摆个地摊卖卖字画,算不上体面也不够风流,但好歹以他的水准也能凑够几日的花销了。
就在这时候那个善解人意的小娘子,主动投进了白行简怀里,装成不小心跌倒,在对方错愕的时候将纤纤玉手伸向对方的荷包,只是那貌美的女子没有想到,她摸走了白行简近乎见底的荷包的同时,那个比她恶劣上百倍的男人,也从她身上顺走了她足足劳作一日的成果。
有了这些从天而降的不义之财,白行简又可以逍遥自在的过上好几天了。潼关没什么花名在外的绝世佳人,但附近少华山上听说有不少女道士在修行,没了生计的困扰,白行简第一时间做出了次日就去少华山的决定。
打定了主意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只是光顾的想些美事,白行简没留意到从刚才起,旁边不远的一桌,有个青年一直盯着他看了很久。
那个青年长得白净斯文,细看上去五官俊秀中不乏阳刚,只是一双漂亮的眼睛像是能将人看透一样,让人一眼看去就不愿将视线停在他脸上。
他坐的位置正好面对白行简,从看到黄衣女子撞倒白行简身上起他就一直在盯着白行简看,不过因为刻意掩饰所以一直没有被发现。
看到白行简自袖中拿出那些荷包时,青年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些,似嘲讽又像是单纯看好戏时的玩味。一直看到白行简陷入自己的想象中眉飞色舞,几乎能从他夸张的表情猜到他在想什么,青年嗤笑了一声不再往下看了,饮尽了杯中酒青年唤来小二结了账。
“李公子您走好!”
青年走后不久又来了一个客人坐在他那一桌,来者是个身强体壮一看便知道很有蛮力的人。还有些春寒的天气里,男人穿着带有油污的单衣,甚至把袖子挽起来卷到手肘,露出了右手臂上几道刚结痂的抓痕。
“小孙上酒!”
不像一般食客他直接称呼小二为“小孙”,可见是这里的常客了。小孙也未经询问,便利索的跑去柜台给他打了几两自家店里酿的白干。
男人自己一个人吃的热闹喝的开怀,不时粗放地叫两嗓子“好酒”,其实他那几两白干算得上顶次的了。
白家人多爱饮酒也都懂酒,不管是酿酒还是品酒上都有一定的水准,特别是白居易酿的酒在长安都算得上知名,所以白行简素来看不惯大汉这般牛饮的。
所以他望向男人的眼神多少有点鄙夷了,好巧不巧的是,男人也正好自盘子里抬头,正看到白行简那鄙夷不屑的眼神。
“你什么意思啊!”男人当下火冒三丈拍桌而起。
白行简理都懒得理他照旧该吃吃该喝喝,好像隔着两张桌子对面是一坨会出声的空气。
被无视的这般彻底,男人更是恼羞成怒,当即掀翻自己那桌直线朝白行简走来。周围人见要打起来了,纷纷避开两人五米内的范围,围着周围等着看好戏。小孙一边赶紧过去要劝,一边给另一个店小二使眼色,让他把店主赶快找来。
只有白行简还稳稳坐在自己座位上,勾起嘴角笑得更是不屑了。他从来不怕打架闹事的,因为早些年他闹起来比这些人厉害多了,现在他是收敛了很多,但是遇上了这事他自然也不会怕。
一干人等看戏的演戏的都做好了准备,敲锣打鼓就要开演了,这戏却硬生生断在了这里,原因无他,正在休班的高亭松高衙役比掌柜的上来的还早。
“宋崖你怎么又要闹事啊!”
“高大人您怎么来了?”宋崖一见到官差立刻收了风扬跋扈的劲头,立刻好声好气的巴结了起来。
“你要闹晚点再来,等我好生吃完了饭。”
“是、是、是……”
宋崖给高亭松打好了报票,转身瞪着白行简恶狠狠说道:“你给我等着!”
白行简依旧哼都懒得哼一声,在他看来跟这种人搭话太掉价了……
被他的态度气得咬牙切齿又碍于高衙役在场不能发作,宋崖一怒之下夺过白行简手中的酒杯,将剩下的半杯酒一股脑泼在白行简脸上。
旁边劝架的小孙傻那儿了,周围看热闹的也都看呆了,白行简更是一下子懵了,他跟人打过无数场架,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往人脸上泼酒,这是女人……不,是泼妇才会做的事情吧!!!!!!!
“你找死!”白行简当即气得红了脸,放弃了之前故作姿态的高贵冷漠矜持,撸起袖子拉开要跟对方决一生死的架势。
小孙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死死拦着,冲着宋崖就喊,“宋屠户你还不赶紧走!”
“……”
“就当看在高大人的面子上!”
宋崖瞥了眼被小孙缠住的白行简,又看了看等得不耐烦的高亭松,灰溜溜地扶着楼梯下去了,看他脸上的表情不难发现,对于泼酒事件他也感到了深深地耻辱。可惜那一时手快,泼出去的酒已经收不回来。
白行简没有想到的是,就这么一杯意外泼在他脸上的酒,让他在这个小镇上被迫多呆了很多天,还因此跟一个说不上友善的家伙纠缠到了一起。
在泼酒事件的第二天,宋崖被人发现死在了自家院子里,身上无数刀伤,两条手臂被人用屠刀硬生生砍掉了丢在泥地里。
白行简,也成了嫌疑犯之一。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