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的友情》y伊维特y

1、第 1 章

　　罄维站在这里已经超过十分钟了，那个人还在翻着什么。罄维轻轻地搓着快要冻僵的手，放到嘴边哈着气。

　　这一幕，是罄维这一辈子都没想过的场景。自己的朋友，在没有经过自己同意的情况下，闯进自己的房间，拿出自己的电脑，输入着自己曾经信赖的告诉她的密码，贪婪的看着什么。

　　这一幕，不是罄维有意看到的，罄维甚至希望，自己只是看错了。自己的朋友，只是真的有事才会开自己的电脑。

　　可是，当罄维看到那个人，自己曾经无比的信赖的那个人，打开了自己的设计图，开始启动打印机的时候。

　　整颗心都坠落到悬崖底下，摔得粉碎。

　　抄袭！这两个字就像是炸弹，不仅炸飞了罄维的心，也炸飞了两个人之间的友情。

　　信任，有时候是这么容易被摧毁。

　　那个人没发现身后不远处的罄维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一切，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罄维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唇边的那抹微笑，凄然，无奈甚至痛苦。

　　自己信任的人，信赖的感情就这样消失殆尽掉了。

　　这个冬天还真的很冷。

　　罄维默默地转过身，她丝毫不准备当场揭穿那个人的卑鄙，她只想，这个冬天，好冷。

　　“维，你不打算告诉我什么吗？”

　　清楚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只蛹的物体，无奈的说。

　　那只物体动了动，却没有了下文。

　　清楚摇了摇头，“维，是你自己起来，还是我动手？”

　　那只物体又动了动，却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

　　清楚伸出手，刚准备掀开被子，却听到蛹里面，弱小的声音：“楚楚，我好冷。”

　　清楚慢慢把手缩回来，直觉告诉她，这次这只坚强的金刚受了刺激，而且还很大。

　　多年的默契，让她不忍心再打扰这只受伤的小兽，默然的离开了房间。

　　罄维躲在被子里，听到被子外轻轻的关门声，才小心的掀起被子的一角，见外面真的没人了，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气。

　　自己大喇喇的性格，在楚楚的逼问下一定会招了的。一旦自己招了，那个人就不会有好下场。

　　自己是绝对不能说的。哪怕心真的很疼。

　　罄维翻了个身，正好看到清楚床头柜上的相框，是他们三个人去香山的时候站在山顶上照的。

　　三个人，三种笑容。却都看不清笑容背后的含义，罄维突然打了个寒战，身边的人究竟谁才是真心的？

　　她猛地扣上相框，缩在被子里，不停地颤抖，好可怕。。。好。。可怕。。

　　清楚在外面客厅，把房间里的动静听得真切。可是她不准备冲进卧室，趁机严刑拷问。

　　而是走到阳台，拿起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对方轻微的喘着气，但还是镇定的问。

　　“罄维刚才回家了吗？”清楚丝毫不准备寒暄，冷冷的问道。

　　“罄维？没有啊。”对方明显愣了一下，转而快速的回答道。“楚楚，怎么这么问。”

　　“舒爱，你听着。”清楚隐忍的闭了下眼睛，一字一句说到，“虽然，我纵容你剽窃罄维的作品，但不代表我纵容你伤害罄维。”

　　“楚楚。。你，你说什么啊？”舒爱被清楚讲话的内容吓到，开始吞吞吐吐。清楚听着，心里想，舒爱，就你这点能耐，还想骗过我吗？

　　“舒爱，我说，我都知道，你做的那些龌龊的事情，我比谁都清楚。”清楚睁开眼睛，说道。语气无比冷淡，几乎赛过大寒天。

　　“呵呵，那，你怎么不告诉她呢？你那么重视她，也该知道她把作品看的比一切都重要。你怎么不告诉她呢？”舒爱突然笑了，这笑声听在清楚的耳里刺耳极了。

　　“这不是你该管的。我警告你，不要被罄维发现你剽窃她的作品，否则，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清楚刚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抽泣声，清楚呆愣的转过头，看到罄维满脸泪水的看着自己，突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匆忙挂断了电话，却不敢走到罄维面前，只能呆呆的看着罄维。

　　“维。。。我。。。”清楚突然发现自己的词穷，这个时候，她无话可说。

　　“楚楚，你也骗我？”罄维除了流下的泪水，声音神态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维，你听我解释。。”清楚非常痛恨自己这么擅自的决定，她甚至痛恨自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非常想走过去，跟罄维好好地解释，可是在罄维的眼里，她已经是无耻的同犯。她已经侵犯到了罄维不可以被侵犯的领域，她已经没有资格道歉。

　　“楚楚，你究竟是怎么看待我这个朋友的？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很好骗？是不是觉得我很单纯很天真？是不是觉得只要给我点甜头，让我觉得我拥有你这个朋友之后，就可以肆意的欺负我，背叛我？在你的心里，我，就那么愚蠢吗？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跟聪明人做朋友，却偏偏要来招惹我？呵呵，我忘记了，聪明人多麻烦，欺负欺骗一个蠢得，总是轻松容易的多。楚楚，我没说错吧？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这么卑微，渴望着你的友情的卑微的人吧！可是，你没有想过吗？我究竟，为什么这么卑微？”罄维突然停下，眼睛盯着清楚，缓缓上前，“楚楚，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卑微？”

　　清楚看着眼前的罄维，这，绝对不是她认识的罄维，在她的心中眼里，罄维是很柔弱的女孩子，她不会大声的说话，不会生别人的气，也不会用这么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罄维，她认识的罄维，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会在难过的时候，跑到她的家，不脱鞋子和衣服直接躺在她的床上不说一句话。她认识的罄维，生气的时候顶多用大眼睛瞪着别人，却没有丝毫的威慑力。她认识的罄维。。。不管她认识的罄维什么样，都绝对不是眼前的这个。

　　眼前的罄维，看起来甚至有些恐怖，死死地盯着她，一动也不动。直直的缓缓地逼近她，清楚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这种威慑力，和压力像是与生俱来的存在，是她从来没有见识过的罄维。

　　清楚突然觉得很迷惑，那个柔弱的似乎需要全世界保护的罄维，还有眼前这个充满了压迫性的罄维，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罄维？清楚突然觉得头很痛，她似乎觉得她从来小看了罄维，说不定，罄维在别人面前，甚至在她面前流露的温柔和娇弱只是一种。。。伪装？

　　那真的是太。。可怕了。罄维她。。。

　　“楚楚，你怎么不说话？我猜，你一定在想，我面前这个女人是我认识的罄维吗？刚刚跟我说那些话的女人，真的，是罄维吗？”罄维突然低下头，慢慢的笑了，当她抬起头的时候，满眼的戏谑，“楚楚，你真傻。天底下，温柔的像一朵小花的人，快要绝种了吧！可是，你竟然还毫无保留的相信。说不定，真的是我的演技太好，好到让你这个骗子都觉得那才是我。”

　　罄维说着，眼睛里流露出一丝阴狠，“楚楚，我卑微的面对你，是因为我想跟你作朋友，就算温柔是我的伪装，我却从来没骗过你。可是你。。。。太坏了。你和舒爱合伙骗我，让我失去了参选的机会，让我的作品成为剽窃别人的产物，让我成为众矢之的。楚楚，你太坏了，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你的恩赐呢？”罄维突然上前，猛地伸出手掐住了清楚地脖子，为了挣脱罄维的压制，清楚自然地向后仰去，却忘记了这是自家的阳台，下面就是车水马龙的马路。

　　“楚楚，你小心点哦。不要挣扎的太厉害，这里可是15楼，摔下去也许会死的很难看。”罄维微笑的看着清楚的挣扎，好似自己正在和清楚谈天。

　　“维，你冷静点。别做傻事。”清楚看到罄维的微笑有一瞬间恍惚了，如果不是正在掐着自己脖子的那双手，她马上就要以为面前的温柔微笑着的罄维是自己熟悉的罄维了。

　　“傻事？我做的还不够多吗？一点都不差这一件。”罄维收紧控制在清楚脖子上的双手，眼里传来无以言说的恨意。

　　两个人就在15楼的阳台上僵持着，清楚突然间放弃了挣扎，对着罄维笑着说，“维，如果我说我没骗过你，你相信吗？”罄维感受到清楚放弃自己生命般的放松身体，也愣住了，但是还是不愿意轻易放过眼前的骗子，仍旧阴沉的说：“事到如今，还装出一副好人的样子给谁看。”

　　清楚突然笑出声，看着罄维，双手缓缓的抚上罄维僵硬的脸颊，“维，不管你相信还是不相信，我从来没想过骗你。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清楚感觉到罄维钳制自己的手有些许松懈，继续说道：“维，今天不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如果你能觉得开心快乐的话。”

　　罄维恶狠狠地盯着清楚看，仍旧没有完全松开双手。清楚还要继续说下去，却被罄维的眼神制止，“楚楚，你为了求生真的是什么蠢话都说的出来。听听，你说的多好听啊。我都快感动的哭了。”

　　清楚眉头一皱，还没有想到罄维会怎么做，就被罄维猛地放开，一下子摔到地上。突然被松开钳制的气管因为长时间的呼吸不通顺开始瘙痒，继而猛烈地咳嗽。清楚本来就患有轻度哮喘，平时是连感冒都会惧怕的，这次被罄维掐住脖子，就好像被人吊在绞刑架上一样，现在钳制松开了，清楚难过的用手抚上脖子，艰难的呼吸着。

　　“楚楚，难过吧？被人掐住脖子的感觉难过吧？知道自己有可能会死的感觉绝望吧？”罄维站着俯视地上难堪的清楚，听不清是什么语气的说着。声音小的如果不仔细听都听不到。

　　清楚艰难的抬起头，想要看清罄维的表情，罄维站在那里，恰好是背光的地方，黑暗的看不清是什么表情。清楚很想站起来，跟罄维面对面的说话，甚至解释些什么。却因为实在没力气而作罢。

　　“楚楚，快要窒息的感觉当然难过。知道被好朋友背叛的感觉是比窒息还要难过的情绪。这些，你都曾经想过吗？”罄维蹲下身，跟清楚平视着说道。

　　清楚这次终于看清罄维的表情，那甚至称不上表情。淡然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情绪，仿佛面前是一个她从来不曾认识的人，清楚突然觉得像是又一次被人抑制住呼吸一般，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可是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清楚有一种预感，她就要失去罄维，不管是什么方式。她不担心罄维会伤害自己的生命，从她认识罄维那天，就知道这个柔弱的女孩，不，现在甚至已经不能说罄维是柔弱的，不管怎么样，她知道，罄维是一个很珍惜生命的女孩，并且罄维从心底鄙视不爱惜自己生命的人。所以，她不担心她会以这种方式失去罄维。

　　那么，罄维要做什么呢？清楚并没有回答罄维的问话，而是呆呆的注视着罄维，思考着自己的心事。

　　而罄维，似乎也没有想要等到清楚地回答。她说完那句话，就缓缓的站起来，说：“楚楚，我曾经想过，朋友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没有了朋友，整个生命都会不完整。我也曾，用心去珍惜过这份感情。可是，失败了。我不想追究什么了，再也不想了。”罄维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维！”清楚终于知道她会以什么方式失去罄维，她终于知道罄维要做什么了。“维，你别这样离开，你至少听我解释。”

　　“楚楚，今天让我很累，我好像已经用完了我整个生命的力气，去认知到一些事情，看清一些事情，了解一些事情。这些事情是我不愿知道的不愿了解的。都在今天，全部了解。”罄维始终没有转身再看一眼清楚，继续说道，“别说什么让我听你解释的话，解释这个词我听得够多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你没骗我，你只是不想伤害我。可是隐瞒和伤害本身就是对等的。我累了。我想回家了。”

　　走到门口，罄维打开了门，却又停在那里，半转身的对呆坐在地上的清楚说，“今天我回家，是想对舒爱说一句话，事到如今虽然已经没有说的必要，可是。。。请你见到舒爱后帮我跟她说一句：生日快乐。”

　　说完这些，罄维走出清楚地家，门就那么关上了。之后的房间里，一片寂静。刚才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场闹剧，曲终人散。

　　清楚仍然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早就关上的门，丝毫没有想站起来的意思。她没有力气，也并不想站起来，她只是坐在那里，呆呆的想着罄维临走前说的那些话，她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的自以为是终于还是伤害到了罄维。

　　她以为，她做了对的事，可是对罄维来说，却是莫大的伤害。这样的认知让她突然很想大声吼叫，可是她没有力气。

　　舒爱本来想要敲门，可是却发现门似乎并没有上锁，她试着扭动门把手，意料之中的，门开了。

　　她走进漆黑的房间，摸索着想要打开灯，却听到有人微弱的说：“别开灯。”舒爱抖了一下，这个声音是。。。

　　她慢慢的走到阳台，这是唯一一处直接接触到外界的地方，所以有些微弱的灯光透进来。

　　她眯起眼睛想要看的仔细，声音的来源。突然踩到了什么，她大叫一声。“谁在那里！”

　　“在我的家，还会有谁。”清楚？舒爱疑惑的低下头，看到清楚头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呆呆傻傻的看着前方。

　　舒爱松了一口气，伸脚踢了踢清楚，戏谑的说：“清楚大善人怎么在这儿坐着？失恋啦？失业啦？”说着，她也扶着栏杆坐在清楚身边。

　　“舒爱，你认识罄维吗？”清楚幽幽的说。

　　舒爱一愣，转而笑开了。“你傻啦！从小一起长大的诶，怎么不认识！”

　　“可是，我今天才认识她。”清楚转过头看着舒爱，一字一顿的说。

　　舒爱的笑容僵在脸上，模样滑稽可笑。“清楚你怎么了？罄维怎么了？你们发生什么了？”
　　“罄维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清楚转过头去不再看舒爱，“今天下午，我差点被罄维杀死。她掐着我的脖子，眼神那么凶狠，我很明白，她想杀了我。”

　　舒爱倒抽一口冷气，不等她说话。清楚继续说道：“我，从小到大，没见过那样的罄维。她一直都是柔弱的小花，温柔的对待每个人，哪怕生气了也不会跟别人大喊大叫。她只会温柔的对待别人。可是今天她想杀了我，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罄维，她看我的眼神就像我是十恶不赦的罪人，我真的害怕了。”
　　如果不是清楚说的太逼真，舒爱马上就要大笑了，因为那真的不是她认识的罄维，就像清楚说的那样，罄维的温柔是她的标识。

　　清楚仰起头，让舒爱看她脖子上的红痕，尽管已到了晚上，脖子上的红痕依旧很显眼，看得出，当时罄维是真的想杀了清楚。

　　舒爱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甚至开始庆幸罄维要杀的不是自己。

　　清楚嘲讽的说：“舒爱你这个自私鬼，从来都只想到自己。我想，罄维真正想杀的应该不止是我。只不过当时的那个时机罢了。”

　　舒爱仍然沉默着。似乎听不出清楚语气中的嘲讽，“舒爱，你曾经把我们当过朋友吗？”清楚突然这么问。

　　“呵呵，你觉得呢？”舒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像是平时闲聊般悠闲地反问道。她似乎已经猜到了罄维离开的事实，尽管她做了那些对不起罄维的事情，但是想到这个事实还是觉得心里抽痛的紧。

　　“我猜，你努力过。”清楚说到。“呵呵，死清楚，总这么了解别人的内心世界会遭天谴的。”舒爱捶了下清楚，然后转过身，背对着清楚，“我曾经好努力，我想和你们成为真正的朋友，没有一点点隐瞒没有一点点欺骗。可是，清楚，那样好难。我是个自私的人，我没办法对别人无私，甚至是自己。我想，我已经病态到失常的地步。清楚，有时候看着你们觉得自己好幸福，可是我做不到无私，我始终做不到无私。”

　　舒爱选择背对着清楚，是不想让清楚看到自己决堤的泪水，她终究还是脆弱的，她所做的一切总是让自己过后悔恨的要命。她，尽管自私，尽管唯利是图，尽管没办法让清楚和罄维成为自己最信赖的人，可是，无论如何，那两个人都是她心底最深处的死党。用这种方式逼走罄维绝对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不想让罄维离开，尽管这种想法卑鄙到极致，可是自私的她就是不想让罄维走。哪怕罄维跟自己大吵一架。大闹一场，两个人绝交，也不想是这种结局。

　　心里，真的好难过。舒爱努力地降低自己哭泣的声音，却还是逃不过清楚敏锐的耳朵。

　　清楚伸出手将舒爱搂到自己怀里，说到，“舒爱，我也很自私。我用我自以为是的方式逼走了罄维。我们三个，她才是最伟大的那个。”说着，她顿了一下，今天罄维走的时候，让我见到你，跟你说一句，生日快乐。”

　　舒爱听到这里，哭的更凶。她现在好后悔，自己怎么可以那么卑鄙的做那些坏事伤害罄维，她们的罄维始终都是最最善良的女孩子。可是她却。。。

　　。。。 。。。

　　可是，后悔，有用吗？

　　罄维站在15楼下，抬头看着那处曾经最熟悉的阳台，漆黑一片。

　　突然，她笑了。没有任何预兆的，笑了。

　　就让他们活在悔恨中吧。。。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