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江南佳丽地（下） ...
-
第二日一早，卯时未过，薛老爷已经出府办事了。
王氏这里收拾妥当，便唤了自己的陪房何年家的来。将写给京里哥哥姐姐的书信交给何年家的，细细地叮嘱了进退问答之事。又命丫头婆子将昨夜与薛老爷商定的物品一一抬出，带着何年家的查验交割了，再寻了家里做事老成，靠得住的仆从，遣了何年家的带领着，一路上京去了。
再说薛老爷，一大早出了门，会同二弟薛京年，各自带了小厮往城外庄子上走去。这庄子是金陵城外的一处熟地，早年间薛家祖上还是紫微舍人时置办下的。几代经营下来，不仅稻禾按时节耕种收获，鸡鸭鹅畜、果木花草也打理的井井有条。
进了庄子，早有下人过来接了马匹，又有人引着兄弟二人到了书房之中。兄弟落座，小厮忙将早就预备下的茶点端上，把门带好下去了。
薛兆年、薛京年是嫡亲的两个兄弟，只差着两三岁，薛父故去后便各自打理族中的生意。因薛京年性子洒脱，喜好游历，薛家与各藩及洋人的生意多为薛京年打理。因夫人有喜，两日前刚返回金陵，打算夫人生产前不再出游。薛兆年是族长，薛家与户部及内务府的关系打点全仰仗于他了。按说京中内府来人均是薛兆年交接，昨日忽而找上薛京年，兄弟两个都有些纳闷。那凌老爷，据称是内府总管的堂弟，专门负责些金珠药材的。昨日兄弟二人与凌老爷周旋再三，凌老爷方才透漏，原是想将内府人参的生意另找人做，才找到了薛家。薛氏兄弟心知其中必有曲折，一力的自谦，不敢应承。那凌老爷颇不耐烦起来，曳斜了眼睛说道：“两位也不必如此。说到底，我也不过是跑腿干事的。原是宫里贵人对你薛家青眼有加，称薛家人做事极有分寸，总管大人这才命了我来跑这趟。想是你们这些年挣得大发了，瞧不上这小生意。”薛兆年听了，忙笑道：“老大人何出此言。天家无小事。薛家自高祖以来，一直仰赖天恩，些许生意，全为圣上效犬马之劳。贵人看重薛家，那是薛家祖上积德。然则，薛氏一直以来俱是采买生意，与人参售卖从未涉猎，恐误贵人大事。更兼之兆年身为八房族长，此等大事必要与族中长辈商议，不能专断。还望老大人体谅一二。”话已至此，凌老爷也再无话讲，各自告辞。
这边兄弟二人对坐屋中，薛京年看哥哥只是喝茶，忍不住说道：“哥哥，如今怕是得罪千岁爷了。”薛兆年放下手中茶杯，看着兄弟，微微笑道：“那便如何？”
“怕的是日后。”
“言之有理。只是，昨日这事怕是瞒着千岁爷的。”
“哥哥何出此言？”
“你想，为何那凌老爷不找我，反而先找上你？依千岁爷的脾气，这点子事还用派人来金陵，早就下了明旨了。”啜了一口茶，薛兆年继续说道：“先找你，是打量你刚回金陵，不知道首尾，糊里糊涂就接了这趟差事。不成想你反倒拉了我一起去。”
“首尾？什么首尾？”薛京年问道。
“你刚回来，我还没来得及和你细说。前几日京里刚刚传来消息，因着织造李家任上亏空，圣上念着李家老太太的缘故，没有很是责罚。只是让快些补上来，特此将内府人参售卖的生意给了李家。哪里想到，这李家将人参售卖的银子孝敬给千岁爷了，亏空还是没补上。原指望着上折子让圣上再开恩，谁知圣上龙颜大怒，下旨斥责。李家慌了，因着头些年，内务府的凌总管打着千岁爷的旗号没少收李家的孝敬，李家一边忙着请罪，一边忙着跟凌总管借银子。凌总管怕闹开了没脸，太子爷的迁怒也受不了，这才找到我们家。什么售卖人参，先掏些咱们的银子给他补窟窿才是真。”
“原来如此。只是圣上最恨结党，李家这样也太明目张胆了些。”
“圣上会不知道？且瞧着吧，像李家这样的可不在少数。如今圣上还春秋鼎盛，礼部尚书沙穆哈因着千岁爷祀奉先殿仪注不敬刚被免了，这一起子人还是自求多福吧。”
听了哥哥的话，薛京年也沉默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薛京年才说道：“虽是如此，怕是凌总管哪里还要打点一下，咱们都是领的内务府的差事，就怕有心人作梗。”
“兄弟说的是，这几天咱们便寻个法子找补找补吧。”
“看来还是老祖宗有先见之明，朝堂上还真是不好相与。”
听薛京年如此感叹，薛京年看了兄弟一眼，不禁笑道：“如今咱们只是没把头放在刀下面罢了，也不必五十步笑百步了。”说的薛京年也笑了，连说：“如是如是。”
于是兄弟二人喝了一会子茶，仔细商量了半日，方才各自回家忙碌。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江南佳丽地（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