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冬花》打结树

1、梦冬花

　　夜晚无风，马路上灯光璀璨，车灯蜿蜒如流水，伴着江湾寒森森的水气，到弥漫上层层的寂寞来。江枞靠在车上等着演出结束，地上已经散落了两根烟头。他呼出口中的烟雾，吸进冷冷的空气，痛快！琴湾音乐厅的演出结束，大门涌出的人群三三两两结伴离去，观众人数见稀，他一眼望见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青年拎着包，慢步迈下音乐厅十几层台阶，向车子走过来。
　　江枞双手接过青年的袋子，打开车子后门，请青年进去。可是青年眉毛一挑，黑亮亮的眼睛略带讽刺：“让你来借我，真是辛苦了！”这一瞥之下眼波流转，冷冷地刺人。
　　江枞低头，语气依旧谦谨：“先生叫我来接您，他在已经在别墅等着您了”，停一下又接了一句：“绍先生也在。”
　　青年脸色不变，嘴角却向下抿了抿，迈过腿到后座上，使劲把门关上。
　　青年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江枞从后视镜里偷瞥他一眼，黄色的路灯照不到车子里边，青年的脸色在黑暗中似乎异常平静。
　　别墅路上灌木枝条长长地长成一大蓬，叶子稀疏。
　　“已经到了。”江枞打开车门，没有在看青年的脸，只是拿着东西送到别墅门口。青年下车的脚步不那么不情愿，手里攥着袋子磨磨蹭蹭走进别墅大门。
　　穿过门厅，青年磨到客厅里，两个男人坐在沙发上正在聊天。看到他走进来，一个面容微微笑了笑，很亲呢地问他：“齐编导回来啦，今天演出的花篮喜欢吗？”
　　他一提这个，青年就想冲他翻白眼，瞥到左边主沙发上仔细观察他的男人，到底又忍住了。乖乖走到另一个男人身边坐下，那人伸手随意揽住他的腰，开口对管家说：“厨房留的宵夜，端过来吧。”束手立在一旁管家冲他微微鞠躬，转身出去。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青年更加不自在起来，只是一味低着头，盯着矮几上的晚香玉和白牡丹插花不说话。承受着男人手指间或在自己腰间的摩挲。客厅的水晶吊灯称着他的脸色莹莹。
　　青年没搭理对面微笑的男人，那人也不计较，继续微笑地说：“跳了一晚上，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和陆越衡要好好地让你放松放松。”
　　青年眼皮抬了一下，扫过对面男人微笑的脸，一声不吭地垂下眼皮。陆越衡欣赏他脸色的细微变化，揽在青年腰间的手轻松地把青年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听不出语气地道：“今天演出都结束了？”青年说：“嗯，明天庆功宴。”说完略有期待地看着陆越衡深色的瞳仁。陆越衡看着他嘴角上挑出一抹冷冷地线条：“给舞团打个电话，明天你不去了。”他又看一眼对面的男人说：“阿湛今天回来，你好好地陪陪他。”绍湛听陆越衡说完，兴致盎然地盯着青年的嘴唇，眼中的笑意盖不住深处跳动的火光：“齐巡，我们也有将近一个月没有见过了，我带了一件礼物给你。”齐巡“嗯”了一声。看看矮几上绽开的款朵繁盛，蓓蕾俱佳的雪白花朵，又看一眼对面微笑的绍宇湛,西装笔挺，气质上佳，却不由得让人心生闪躲的意念。只觉得握住腰间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摩挲着，安抚着，好似在梳理猫咪的毛发。
　　这时管家指挥佣人将一碗红米粥，一笼精致小点心，几碟送粥的清爽小菜摆在桌子上，放好便退了出去。齐巡拿起粥碗，一口口地喝着，粥熬的烂软香滑，入口即化，他打起精神就着腌菜喝了半碗，挑了一两样点心吃掉。从陆越衡的掌握里轻轻扭了出来，对两个男人丢下一句：“我先上楼了。”就从沙发上站起来往楼上走去。绍宇湛从楼梯上那个有点慌张的身影上收回视线，和陆越衡心照不宣地相对一笑。陆越衡从雪茄盒里抽出一根，也不点燃，只拿小剪刀慢慢修理：“齐巡这回的演出也结束了，既然他不用出去跳舞，你回来这个礼拜，让他去你房间。”
　　绍宇湛笑：“听你电话里我还真觉得新鲜，这回果然乖了不少，不过我一个人也用不了，今天还是一起吧。”
　　陆越衡看着绍宇湛脸色愉快，兴致盎然地样子，说：“也好。”他放下手中的雪茄和剪刀，迈开长腿也往楼上走去。
　　绍宇湛从酒柜里仔细选定一款红酒，吩咐佣人斟好端到楼上。他正打算上楼，看到窗外的黑色汽车晕黄色的车灯嘴角一笑，然后吩咐管家拉上了客厅玻璃大窗的帘子。
　　别墅外面，江枞从车窗里收回视线。他熟练地划燃长柄火柴点燃一根香烟，摇熄火柴后打开车窗，任由夜晚冷风吹入开满暖风的温暖车内，叼着烟驶出了高大的雕花铁门。
　　别墅四外寂寂空旷，夜色微茫。只有繁星满天，点缀着深沉似宽广河流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