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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融冰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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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
叶沧夙撑起身子,望着呼吸急促的妻子,伸手揉着她的细软发丝。
“怎么了?”她咬着唇,浑身都被热浪感染。
“没事。只是怕……”他的话没说完,她已然清楚他担心的是什么。
她缓缓坐起身来,轻轻一推,他已经位于她的下方。
“老婆,你越来越让我惊喜了。”叶沧夙的眸子里划过了一丝喜悦的闪光。
她的粉颊红扑扑的,抿着唇发出一声细细的呢喃,“都跟你学坏了。”
次日早饭后。叶汇拎着行李箱站在门口等着叶沧夙来送,等到的却是小陈传来话说叶沧夙不想起床,让她自己走。
叶汇将行李扔在大门口,再一次不请自来地推开二楼卧房的大门。映入她眼帘的,是她心爱的堂哥正在给端坐镜前的妻子梳理长发。那两人眉目传情、语笑嫣然,清晨的阳光都没有他们自身发出的光泽那么炫目。那种光泽,她承认自己从未拥有过。而更让她难以置信的是,她不相信叶沧夙可以露出那种……快乐的表情。那不像他,一点也不像!那好像是她从来未曾认识过的一个男人,却不再是她的叶沧夙了。
“哥。”她唤了一声,声音中没有任何温度,眼神里也都是冰。
叶沧夙并没有回头,“有事么,汇汇?”
“我要走了。”
“回去好好养病。”
“你不送我么?”
“我还有事。”
“什么事?帮她梳头么?你要梳多久?哥,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她有什么不一样?她和安岚、贺绫娇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你要对她这么好?”
“这个问题,我不需要回答你。”
叶汇耸耸肩,故作轻松,“是因为你回答不上来么?既然我都要走了,哥你就告诉我一句实话吧。你真的有爱上过什么人么?你会么?”
叶沧夙依然清闲淡然地给妻子梳着发丝,“为什么不会呢?”
“你变的……太可怕了。”
叶汇迟迟不肯走,似乎是想要听到叶沧夙说些什么。但叶沧夙对她的问话已经不再回答。她望着镜子里恬静安然的隋慕夏,说:“嫂子,我要走了,你很高兴吧?可是,就算没有我,也一定会有别的像我一样的人的,你懂么?一个叶汇不算什么,总会有什么人成为下一个叶汇,你招架的住么?”
隋慕夏平静地说:“我不知道。”
“你不是个闻香师么?你一声都在追寻味道,那是多么虚无缥缈的东西。你确信,现在有什么东西是你抓在手里的么?”叶汇的话问的倒是颇为艺术。其实她想说的无非就是“隋慕夏,你抓得住我哥么?”
“我确信。”
“你确信?真的?我都不信。我告诉你吧,对于我哥来说,妻子、老婆、太太这几个字根本不代表什么。婚姻,更不足以约束他。你不要以为现在他待你好,你就可以一辈子高枕无忧。我哥是在天空翱翔的鹰,你不过是他在某个偶尔停留的角落里遭遇的过客。”叶汇挑眉,双手握紧了拳头,“而且,我也没有输给你!”
隋慕夏笑的淡然,“汇汇,你没有输给我。这点我很清楚。”
“是么?你清楚就好了。”
“咳咳——”走廊里传来了老叶先生的咳嗽声。本来还理直气壮的叶汇竟然浑身一颤。
“汇汇,车都准备好了,是还有什么东西没拿么?”老叶先生的话听上去似乎是关心,实则是硬生生的催促。
叶汇的脸一灰,步伐沉重地走了出去。在走廊和老爷子擦肩而过的时候,她还礼貌地说了声“大伯,再见。”而她的大伯,没有给她任何回应。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叶汇走后,没有了会打扰隋慕夏的人,她在家中养胎的日子正式开始。除了保姆小陈之外,叶沧夙还另外安排了一个人来照顾她。这样小陈也好空出手来照顾老叶先生。
隋慕夏发现,公公对她的态度似乎正在逐渐好转。也许是叶汇所做的那些事已经暴露,公公对她的偏见终于削减了吧。
那天傍晚,当新来的保姆阿卓发现隋慕夏出现在厨房的时候,大惊小怪地说:“慕夏,你快回去歇着。这里的事儿我来干就好了。”
隋慕夏摇摇头,“没事的,我正好有些手痒。”
阿卓虽然只有二十七八岁,但经验丰富,经常护理孕妇,便说:“你是不是突然特别想吃什么?孕妇总是会这样的,什么臭豆腐啊炸肉串啊之类的,你随便点,我给你做。”
隋慕夏沉思了一下,突然笑道:“对了,我特别想吃红豆饼。你帮我去买一些好不好?”
阿卓笑笑,“我就说嘛,孕妇一想进厨房啊,肯定是嘴馋啦。不过,这也不是你馋,你想吃,就说明孩子想吃嘛。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买去。”
看着阿卓心情不错地走了出去,隋慕夏找出了冰箱里已经准备好的原料。清理好鱼的内脏和鱼鳞,用清水将其洗干净,擦净,然后耐心地沿着横切了几刀。处理好了鱼,她又将那锅熬好的鸡汤端了出来……
叶沧夙回家的时间正好和出去遛弯归来的叶父差不多。父子俩在门口遇见,叶父随口问了几句公司的事,叶沧夙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短。
餐桌上的菜摆布好,三人一起用餐。叶父一眼就看到了中间大盘上的那条色泽清亮的鱼。
隋慕夏柔声说:“爸,这道橙香鸡汁鱼,是我特地为您做的。听沧夙说,您当初在扬州公干的时候,很喜欢这道菜。”
叶父双眉一紧,依旧严肃地说:“那他跟没跟你说过,我在本市不少主营淮扬菜的酒家都点过这道菜,没有一家的所谓名厨能做出我要的味道?”
“沧夙说了。”隋慕夏的脸上是明快的笑,“我知道我的手艺一定是比不上那些名厨的,更别提和当初在扬州做出您念念不忘的味道的那位厨师相提并论了。虽然手艺尚有欠缺,但我的心意是足的。还请爸赏脸。”
叶沧夙注视着妻子,眼里多了几分赞许。叶父则一直板着脸,一边夹了一筷子鱼肉,一边冷冷地说:“光有心意有什么用?我可从不吃失败的……菜品。”被杂糅着橙子香气和鸡汤鲜香味的汤汁裹挟着的鱼肉在他的口中融化,他顿住了,神色也舒缓了好多。
叶沧夙望向妻子,两人相视而笑。
那一顿晚饭,叶父的话和以往一样少,不过饭量倒是大了一倍。他不仅将儿媳妇做的一盘子鱼吃了大半,还喝了几杯白酒,回房休息的时候竟然还忍不住哼了几声小曲。
琴房。
“老婆,你知道贤内助是什么意思么?那就是用来形容你的。”叶沧夙对于隋慕夏的厨艺表现,给出了很高的评价,并将这一成果上升到了维护家庭稳定的层次。
“我只是想缓和一下和爸的关系。”她笑的温柔,伸手抚弄着很久都没有染指的竖琴琴弦。
他的手覆上她的手,随着她一起摆弄琴弦,“你给了老头子一个不错的台阶。”
“是么?”她侧眼望他,浅浅一笑。
“以后他恐怕不会再冷着脸对你下去了。不过,你可能就得受累了。”
“为什么?”
他的手轻点到她的唇上,“因为以后老头子说不定三不五时就会让你做这道菜。”
“那怕什么?只要爸喜欢就好了。我最近还学了好几道菜,应该都会合他老人家口味的。我还担心自己黔驴技穷呢。”
他将头搁在她的颈窝,“我心疼你累着。”
“没事,被人需要也是很幸福的。爸需要我做菜给他吃,就说明我在这个家有价值啊。”
叶沧夙朗声一笑,“你就这点儿价值?难不成你把自己当厨娘了?你是老头子的儿媳妇,是他未来孙子或者孙女的妈,是他儿子这辈子最爱的女人,这就是你的价值。”
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你知道么?我突然发现,我不是以前的我了。换了以前,如果我听到汇汇临别时候说的那些话,我也许会动摇,也许会再一次看不清自己的心……”
“也许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我们。”他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因为我们以后已经不能用‘你我’的思维来想问题了。就像两条河流交汇在一起,以后的每一条路我们都要一起走,直到最后汇入大海。也许那就是我们生命的终点,但至少我们是一直在一起的。”
“嗯……一直在一起……”她的双眼里,满是向往。
“刚才你说,被需要也幸福。要说到被人需要的话,最需要你的人难道不是我么?”他问出的话似乎并不需要答案,因为迅捷地吻住了她……
次日下午,叶父有公务不在家,叶沧夙在上班。隋慕夏头一些发晕,正在卧室里躺着。阿卓敲门进来,一脸惊惶地说:“陈姐让我赶紧叫你下去,说是……说是夫人回来了。”
“你是说,妈回来了?”隋慕夏心下疑窦,下了床。
刚下了几蹬楼梯,她就看到了站在客厅正中央的人。那不是她应该还在疗养的婆婆,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