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妖五怪之细娘》黎子

2、自荐

　　我再一福，款款回到座上。小金拿了新裁的白绢给我沾了沾额头的薄汗。果然是年纪大了身体虚，想我年轻力壮的时候，扛着两个小金那么大的铜鼎走上半个时辰，大气都不喘一口。哎，时光这东西真是个没爹没娘的小偷子，谁都不优待，偷走就不还。他偷走了我的青春，我的美貌，我的力量，我的.....
　　正当我垂头自怜自哀时，小金用力捏了我一把，我抬起头茫然，小金只得赔笑道：“对不住，我家姑娘每次跳舞都太过投入，所以刚刚没有从舞蹈的意境中抽离出来，怠慢了诸位公子。”
　　我用眼神质疑她：现在说话有模有样，那刚刚传话的时候是在耍我呢？
　　对面的公子只得重复了一遍问话：“我刚刚是说，敢问青青姑娘师从何处？”
　　我笑笑，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的溜顺了：“不瞒公子，青青的老师就是这天地间的阴阳二气，高山远水，花鸟虫鱼，更包括人间百态。青青自幼失怙，曾被一个戏班子的班主收养，故此练过些基本功。后来跟着戏班子走的地方多了，见这世间万物各有姿态，心有所悟，便自己琢磨了些雕虫小技，在戏班演出的时候也顺便登台，谁想却颇受欢迎。到前年班主过世，戏班子散了，我过够了漂泊的日子，便在这湖边上找了个房子住了下来。想靠着这一技之长讨个安稳生活。却不想有幸得众人照拂，真是青青前世修来的福气。”
　　讲谎话的诀窍便是面不红气不喘，目光真挚，而我不过巴掌大的苍白小脸衬着刚刚硬挤出的两汪清泪，效果更是相得益彰。如今我脸皮是愈发的厚，撒谎骗人都是信手拈来。好在死后只是灰飞烟灭，阎王也逮不着我那起幽魂去下拔舌地狱。
　　“如此说来，青青姑娘应该早是芳名远播了，为何在下之前从未听过？”小侯爷质疑道。
　　“当初戏班子走的大致都是秦淮一带，距此甚远。况且秦淮貌美技巧者众多，青青自是不足道耳。”
　　说起秦淮，众人便又是高谈阔论一番。虽说苏杭多出温婉美人，那呢哝软语一声声能将人骨头给化了去，但甜腻的淡酒喝多了，或许也向往尝试些辛辣的烈酒，我看这几位公子倒是对秦淮向往的紧。我想起多年前的狐仙邻居，当时我还不知何谓男女大妨，更不知情为何物，便已经常见她夹住一杆细长的碧玉烟杆，深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在烟燎雾绕中细眉一挑，双眼似闭非闭，媚态横生的来一句：男人呐，都一样，没一个好东西。
　　我倒是觉得她这样子风情万种，媚态百生，顺眼得很，时常想学上一学，只是对男人是不是好东西这个论题我当时没什么发言权，若要学起来，嘴里冒出的也将是东家□□精明天请客，西边池塘里新来了个鲤鱼精之类的无聊话。现在也一样。当初是不知男人为何物，现在倒是知道了，可是只在一棵树上吊到现在半死不活的状态，这个数据没什么说服力。
　　于是我现在饶有兴致的看着几位公子把话题在秦淮女子上面转来转去，心里将狐仙的话信了七八分。
　　只有小侯爷，只是在一旁含笑不语，并不加入谈话，倒像是若有所思。
　　东聊西侃，好不容易捱到日已西斜，他们却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我开始担心他们要留下来用饭。米和小菜倒是有，之前这里的主人家在后院里种了小小一陇蔬菜，鱼我们一向是在湖里现打。只是家里多日没生火，又靠着湖边，灶里早就潮湿不已，怕是青苔都长出来了。你可曾听过妖精生火做饭的？
　　于是我赶忙频频在谈话中加入“家”、“双亲”这样的字眼，又多次暗示这里是多么的简陋冷清，提醒他们赶紧回到温暖的归宿，莫要在我这样冰冷的妖精巢穴中再逗留了。
　　还是交游较广的小侯爷有眼色，估计终于看出我半点留饭的意思也没有。
　　“今日在此叨扰太久，就此别过了。”花了银子蹭不到饭，小侯爷看起来脸色不豫。
　　于是众位公子也整理衣衫，离座道别。
　　正在小侯爷也要跨出门槛时，我忙上前，轻声道：“最后这位公子，请留步。”
　　小侯爷停住脚步，诧异的望着我。
　　离得这么近，我又要快控制不住我的口水了。我赶紧调整情绪，把饥渴的表情换成楚楚可怜：“这位公子谈吐不俗，风姿过人，青青仰慕不已，不知道公子以后能不能经常往来？青青随时烹茶以侯。”
　　小侯爷凤眸微眯，上下打量了我半天，英俊的脸色变了又变，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青青姑娘可是在向在下自荐枕席？”
　　我一口气被他堵在胸口，半天说不得话。
　　他继续道：“只是青青姑娘如此仙人之姿，在下也不忍心让姑娘不清不白跟了我屈居外室，不如今日跟了我家去，我禀明父母，然后光明正大的给你个名分，到时候咱们再颠鸾倒凤，被翻红浪，郎情妾意......”
　　我深吸一口气，忍住现下就把他拆吃入腹的冲动。这个小侯爷，白长了一副聪明人的皮相，可魂魄是不是跟家里的猪互换了？
　　装作惶恐娇羞，我慌然道：“啊呀，公子可是误会了。青青万万不敢高攀公子这样的人中龙凤。只是此处地处荒僻，经常有那起刁民悍匪见我们主仆三人势单力薄前来骚扰。可怜我一个弱女子，在此地无依无靠，赚来的钱物也常常被洗劫一空。想说换个热闹点的居处，一时半会也寻不得。今日见到公子器宇轩昂，想必勇猛过人，若是经常来往，让那起歹人知晓我有了依傍，想必也不敢再胡来。”一边说，一边泪眼盈盈的望向他。男人，不是都吃这招么？
　　“此处有悍匪？我倒是头次听说。杭州城治安向来不错，姑娘你可记得这些刁民的样貌？”
　　哎呀麻烦！该他聪明时他犯傻，该他犯傻时他怎么又聪明了？我一边赶紧给小金使眼色，一边想办法拖住他。
　　“公子你不知道一个弱女子在外漂泊的苦楚啊！当初戏班子散了，小金年幼无依，我们身上也没有多余的银钱，便只有一路卖艺一路攒钱，只希望能够找到一个能安顿下来好好生活的地方。好容易到了这里，也渐渐有了些名气，不想钱没攒多少，还招来这起恶人。想是青青前世作恶多端，故遭此恶报！”说着，便嘤嘤哭起来，直往他身上靠。
　　哎呀，这气味，但凡我自制力差一点，亦或是法力高强一点，早就现原形把他吞吃入肚了。
　　他倒是沉得住气，随我怎么往他身上依，愣是动也不动，只是淡淡一句：“青青姑娘请放心，若是让我得遇那恶贼，必挑断他手筋脚筋，让他今生不能为祸他人。”
　　我闻言打了个寒噤，忙道：“那也不必，想必那人也是上有老下有小，不得已才做此营生。”
　　他轻笑一声，道：“青青姑娘倒是很会替别人着想嘛。”
　　正在此时，门口大大咧咧闯进来一个人，叫道：“青青姑娘！今日听说府上又来了贵客，我老王平日对你们照顾有加，现在总该意思意思吧？！”
　　我抬眼望去，只见那恶霸穿一身邋里邋遢粗布衣服，面上乱七八糟一脸络腮胡，左脸上一个大黑痣上面冒出一撮毛，面色黄里透灰，奇丑不已，腰里还别了把缺了口的大马刀。我心中稍定，小金这次办事还有点效率，小灰这次的扮相也挺靠谱。还记得上次让他扮江湖浪子，结果他扮成了江湖疯子；上上次让他扮翩翩公子，他扮成了花花大少.........对比起来，虽然这次的恶霸形象过于形式化，但还是很符合角色设定的。
　　“青青姑娘，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刁民有点眼熟，仿佛在哪儿见过？”
　　“啊，公子，或许是你嫉恶如仇，到处打抱不平，见的恶人多了，自然眼熟。”
　　“为什么我觉得他与贵府上的乐师有几分相似？”
　　“啊，怎么会，想必是......”
　　“呔！大爷我今日登门来访，你二人却在那里叽叽咕咕半天，想是不把我老王放在眼里！”恶霸愤怒了。
　　呼......小灰总算是机灵了一回。
　　小侯爷微微一笑，露出几颗白牙，凤眸微微眯起，道：“看来你很不满我忽略了你。那么，我们便来交流一二吧。”咝，这个笑容怎么这么眼熟，让我好好想想在哪见过......
　　正当我冥思苦想时，小灰已经被按在地上单方面被殴。小灰一边双手护脸，滚来滚去，一边大叫：“哎呀，打人不打脸！哎，也不许打头，打出脑震荡谁来养我！啊，你这个登徒子，不许扯我衣服！”
　　我终于想起来了，每次我那狐狸邻居要算计别人时，也是这个笑容！
　　我赶紧上前，干脆利落的跪倒在地，恬不知耻的把上身往小侯爷身上扑，哭道：“多谢公子大恩！”
　　小侯爷见状，不情不愿的停手扶住我，道：“不需如此，你先起来。”
　　小灰趁此间隙，麻利的四肢并用爬了出去。果然还是不改犬类习性，四肢着地时动作明显快了许多。
　　“青青被这恶霸欺凌多日，幸得公子今日施以惩戒，想必下次他会收敛许多。只是公子今日虽赶走了他，保不准来日他还会再来。况且此处恶霸也并不只他一人。青青跪求公子一定常常来往，让我们几个弱女□□有所庇护！”说罢，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殷切的望向他。
　　小侯爷像是深信不疑，沉吟了一会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多谢公子，青青此生无以为报，来世定当衔环结草。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李玉修。”嗯，透露的是真名。我满意的点点头。

作者有话说

　　这章写的时候头脑不大清醒，不管了，先贴上来，回头再大修。呜，要人家写多少才有人给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