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生活后遗症》危巍

3、03 正式同居

　　03．

　　年轻人话一出口就觉得似乎有些不妥，小心的看了顾翰明一眼便低下了头，黑漆漆的睫羽轻轻颤动，在眼睑处投下柔和清浅的弧形阴影，轻抿着双唇，浅色的嘴角边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
　　顾翰明心立马软了，对着年轻人安抚的笑笑：“没事没事，我去跟他说。”一转头脸色就变了，拽着还在瞪人的顾峥亭出了病房。

　　“什么试用期什么两个礼拜啊顾峥亭你在说什么啊！”
　　把人拽到走廊的角落里，顾翰明气的横眉怒目，“刚刚明明说好的，你怎么这么快就变卦啊！你这人这么不讲信用啊！”

　　“哎哎哎我说，别往哥哥我头上扣帽子啊，”顾峥亭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勾唇笑了两声，“我这是为你好，那小子看上去人模人样的，谁知道——”见弟弟阴沉着脸不说话，他舌头一翻转而道：“就算他失忆了好吧，那你也不能总这么帮他啊，你帮得了一时帮得了一世吗？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知道吧？他总得自力更生啊，总不能一辈子都给我当家政吧。”
　　眼角瞥到顾翰明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顾峥亭挑了挑眉毛，“而且他还年轻，看模样脑子也是聪明的，还来得及去学学东西，你要是真想帮他，行，我那地方让他住，没问题，你让他休整好了赶紧学点技术，那可比给我当家政强啊！”

　　“那你还说什么试用期两个礼拜！”顾翰明不依不饶的揪住他。
　　“我那不是，我那不是得逼逼他嘛！好让他有点动力，”顾峥亭眼珠子一转，“也好让他知道，外面不全是像你这样良善无私的好心人，还有像我这样满怀恶意的世俗人，是不是？”

　　“他在你那里住多久都行喽？”
　　“行！”顾峥亭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肉痛的说：“住多久都行！”
　　“嘿嘿，哥你真是好人！”
　　顾翰明笑得春光灿烂。

　　…………

　　“在这里换拖鞋，走两步过去左手边是餐厅跟厨房，右手边是客厅，楼梯上二楼，有我的卧室跟书房，二楼是我的地方，没事别上去啊，知道了吗？”

　　“嗯。”
　　把视线从色调斑驳的浅米色墙面上收回，阿戎点点头应了一声。

　　（经过顾峥亭的提议，顾翰明医生的修改，他的名字从毛绒绒的‘绒’进化为兵戎相见的‘戎’，暂时冠‘顾’姓，平时都叫他阿戎。有了个稍微能见人的名字，再加上偷听到顾峥亭跟医生发牢骚说‘为什么我送你的兔子在那小子床头！’‘哥你在吃阿戎的醋吗？’等一系列对话，他觉得心情稍微平复了些。）

　　“啪！”
　　一双还带着标签的墨绿色绒拖鞋被甩到阿戎脚边，耳边响起顾峥亭不耐的声音。

　　“换拖鞋，我带你去你房间。”

　　大门正对着楼梯，楼道下面的空间被改成了储物间，储物间对面还有一个房间，中间是卫生间，朝南的房门对着客厅窗户。客厅大概十五六平米，简单掉了个顶，黑色大理石的地板上铺着一大块色调不均的浅棕色调地毯，一套稍矮的黑色皮质组合沙发坐南朝北摆放在墙边，前面是厚重的黑胡桃木茶几，左侧空出来的地方加了张深褐色木质的小圆桌，桌上放着电话，靠后一点放着银色金属半球形的落地台灯，再对面是原木电视柜和34寸液晶屏，还有套看起来就不便宜的组合音响。此时，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铺满了房间，家具上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昏黄光晕，色调静谧柔和。

　　阿戎一手捂住脑袋，紧锁着眉头，等待脑子里那阵突如其来的刺痛慢慢减缓。

　　走过玄关，顾峥亭指着正对着楼梯储物间的那个房间说：“那是你的房间，旁边那个是卫生间，知道怎么用的吧？”
　　把对方不怀好意的暗讽过滤掉，阿戎放下手，相当合作的点点头：“知道。”

　　“丑话先说在前头，住是不会让你白住的，住宿费五百块会从你那两千块的工钱里扣，吃饭就算了，还有今天在超市买的这些私人用品，毛巾拖鞋衣服什么的，这是购物单，一共是三百零七块人民币，看好了，也从工钱里扣，”顾峥亭微笑着把那张购物小票甩到阿戎面前晃了晃，等他看清了右下方的数字后又收回，接着补充道：“另外，我相信你肯定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所以每月工钱里，我会帮你按揭八百块用来还翰明垫付的那些住院费和医疗费，想必你也不会反对，这样算下来，再加上每个月给你买菜做饭的钱，到月底还有三个礼拜……算五百块好了，你这个月的活动资金是……八百九十三块钱。”

　　把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的计算器收回去，顾峥亭下意识的想推推镜框才发现自己带的是隐形眼镜，不自在的摸摸鼻梁说：“明白了吗？”
　　阿戎刚想说这跟顾医生说的不一样，一抬眼却看到对方微挑的眉毛，以及眼底那嫌恶又带些不屑的轻视，指甲不由的陷进掌心，“……明白了。”

　　“很好。”
　　顾峥亭把手上的袋子递给阿戎，唇角拉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整理好自己的房间，然后出来做饭，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

　　…………

　　顾峥亭给阿戎的房间挺宽敞的，大概有七八平米的样子，深灰色的遮光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屋里一片昏暗，鹅黄色的灯光打开后可以看见，有窗户的那面墙边上放着一米八的木质双人床，对着床尾的是台电脑，看起来有点老旧，床边有个小床头柜，再过来是衣柜，中间还空出足够两三个人站的地方。
　　阿戎的东西很少，把刚刚新买的两套运动服放进衣柜里，再剩下的就是裤兜里揣着的一部手机，还有顾翰明不顾某人的黑脸塞给他的兔子毛绒玩具。

　　阿戎想了想，面无表情的把它摆到了一进门就能看到的醒目位置，微微眯起眼睛满意的点点头。

　　站在厨房里，阿戎望着面前的锅碗瓢盆，又一次领略了那种最熟悉的陌生人的感觉。这些东西他都知道，也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但是怎么用……偏偏这个不记得了。

　　怎么办……他伸手想握住锅柄，却又收了回来。想到刚刚走进厨房时看到客厅里的顾峥亭那没什么表情的脸，又想到不久前对方狭长的桃花眼里不加掩饰的恶意，阿戎就越发的想念善良美好的小顾医生。

　　“不会做就直说，我也知道像你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一年进厨房的次数说不定两只手就数的清了，”顾峥亭倚在厨房门口，将阿戎迟疑的动作尽收眼底，再看看阿戎面无表情垂着眼皮的白皙脸蛋，隐约察觉到了一丝消沉无措，不由得勾起了唇角，“还呆着干什么？出来吧，我去叫外卖来。”

　　当天的晚餐最终以两份十五块的外卖解决了，阿戎开门把用过的一次性餐盒丢到门外垃圾桶里，深深吸了一口渐渐冷清的空气，抬头看看昏黄的天空和鹅蛋黄一样的落日，然后转身回到屋里。
　　晚上的时候顾翰明给阿戎打了个电话，当时他正在自己房间里收拾被子，顾峥亭阴沉着他那张从没放晴过的脸把阿戎叫了出去。

　　‘阿戎，吃过饭了吗？’
　　“顾医生！”阿戎有些发愣，同时不着痕迹瞥了坐在沙发上镇定自若的看电视的顾峥亭一眼，发现他果然有偷听的意向。

　　“嗯……我知道……是的……嗯……顾医生放心……好的……好的，再见。”
　　放下电话，阿戎转身就要回房间，顾峥亭忽然出声道：“喂！他跟你说什么？”

　　“没什么。”阿戎转过头淡淡的回了一句，就进自己房间里了。
　　顾峥亭瞪着那扇房门哼了一声。

　　坐在床上用手机给顾翰明回了个电话，阿戎手里握着手机缩在床上，慢慢睡着了。

　　…………

　　早上醒来时屋里还是一片昏暗，阿戎眨了眨眼睛，起床叠好被子，拉开窗帘后才发现太阳已经高高挂起，接着就听到有人开门关门的声音，心里莫名的一跳，赶忙打开门走出去，透过客厅的窗户正好看到这里的房主顾峥亭开着一辆黑色悍马越野车疾驰而过。

　　合上下意识张开的嘴巴，阿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去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接着坐在沙发上，开始思考着无钱无粮的自己怎么度过这段房主不在的日子。
　　无奈的挠挠头，阿戎脸上难得露出了有些郁闷的表情，决定还是先把自己的个人卫生搞搞好。

　　阿戎进了卫生间捏好牙膏准备刷牙，忽然表情一愣，转身走到自己房门，就看到门上贴着一张纸条：
　　‘有事外出两天，礼拜三回，钥匙跟钱在玄关柜子上，有一千块整，不许乱动东西！——顾峥亭’

　　揭下纸条，阿戎果然在玄关处发现了一个信封，打开一看，十张红色的百元大钞整齐的叠在一起，还有一把钥匙，试了一下，是大门的钥匙。
　　又看了一遍手上的钱跟钥匙，阿戎眨眨眼睛，抿着嘴露出了小小的酒窝。

　　等他洗了脸刷了牙，吃了个早饭后，日头已经高升到头顶，看看客厅里的时钟，指针正慢慢向十一点靠拢。

　　阿戎觉得自己思想觉悟还是挺高的，知道拿了钱就得干活，不会因为雇主不在就偷懒什么的。于是他在卫生间里找到了顾峥亭换下来的脏衣服，本来想一股脑塞到洗衣机里，后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分类放好慢慢洗了。接下来开始打扫房间，阿戎记得顾峥亭的话没去二楼，拿了块抹布把一楼彻彻底底擦了一遍，其实也没花多长时间，本来应该最脏的厨房餐厅估计没怎么用过，有些用具都还没开封过，卫生间也是一样的，客厅里只有那么几件家具，阿戎连犄角旮旯里都擦了一遍，把抹布洗干净放好，再把衣服晾到阳台上后，发现他居然没事情干了。

　　打开电视，无聊的拿着遥控器换台，在新闻频道稍稍停了一下，电视里一脸严肃的男主持人正在报道一件凶杀案：
　　‘《周日浏览》为您报道，据最新消息，华瑞集团董事长徐敏为被枪杀一案已经有了最新的进展，警方表示已经确定了嫌疑人，详情请关注稍后播出的的《时政要案》……’
　　再没发现有什么感兴趣的节目，阿戎关上电视，想到自己房间里还有一台电脑，不知道能不能用，于是踢踏着拖鞋跑到自己房间，开机一看，居然也可以上网。

　　他心里一直把顾峥亭所说的两个礼拜的试用期记在心里，而且对于长久跟顾峥亭生活在同一屋檐下……阿戎表示压力很大。所以，现在最要紧的是看看能不能在两个礼拜内找到一份可以提供住宿的工作，而且自己现在身无一技之长，只能找那些纯体力例如家政一类的工作，可是哪里会有这么好找的工作。

　　阿戎垂下肩，他找了十几个中介网站，发现一般的家政工作都是直接找家政公司的，其他的那些价格都偏低，更不用说包住宿什么的了。而进家政公司有需要什么健康证暂住证，阿戎这才发现，自己连一些基本证件都没有，又查了一下补□□件方面的信息，发现补办时间至少需要一个月左右，这就是说，他要在顾峥亭家呆上至少一个月！
　　可是两个礼拜的试用期一过，就凭顾峥亭对自己那种态度，阿戎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净身出户了。
　　（作者：净身出户什么的……阿戎别乱说话啊）

　　可是……

　　阿戎眨眨眼睛，摸摸下巴，暗自踌躇。
　　人心都是肉长的，要让他在两个礼拜之内改变对自己的印象，想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阿戎眼前一亮。
　　正好顾峥亭有事出去了，要礼拜三才回来，还有两三天的时间，足够他做些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