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是黄月英》叶盏儿

2、vol.2

　　（二）

　　因为一直戴着面纱，我并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模样。夜晚躺在床上，我常常偷偷将手伸进面纱里，抚摩自己光洁的脸蛋。

　　没有疤啊，没有斑斑点点啊……为什么不能给人看到？

　　久而久之，街坊四邻都传了开来：“沔阳名士黄承彦家里生了一个丑女儿！”究竟有多丑，他们都不知道，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没有孩子愿意跟一个丑女孩玩在一起，我便时常一个人关在屋里读书。书中自有黄金屋，此话不假。长大以后，我可以相隔千万里探囊取物而不费吹灰之力，亦可以妙手空空无中生有，花草树木尽皆出现在眼前。只要有锦囊在身，我就能变出不可计数的妙计来。

　　街坊四邻好像并不在意我的才能。

　　他们仍是看也不愿意看我，仍是在提起我时，口口声声地叫着：“黄家的那个丑丫头。”

　　我自然不愿白白被骂。那些骂我的人总会遭到报应，也许是过河的时候忽然遇上桥梁坍塌，也许是羊圈里的羊不知不觉地越来越少，也许是走在街上忽然被箭射中，也许是在手无寸铁的时候遇上南蛮围攻。当然，我总会同情他们，常常妙手一挥，指尖对准的地方便会出现一座桃园，落英缤纷，蜜桃鲜美，让他们身心受到的伤害逐渐平复。

　　寻常女子视若至宝的青春岁月，对我来说不过尔耳。我不过是日复一日地关在房里读书罢了。

　　但，好歹，在年华盛开得最绚烂的时刻，我遇上了他。

　　后来的人说他“面如冠玉、唇若涂脂”，我倒不觉得。倒是他那“两耳垂肩、双手过膝、目能自顾其耳”的怪异模样让我忍俊不禁了。

　　见我笑，他也微笑。

　　我瞪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

　　他温言：“能博得美人展颜，为何不笑？”

　　美人……

　　我冷笑：“这里并没有什么美人，要说丑女，倒还是货真价实。”

　　他仍然好脾气地微笑着，摊开手掌，轻轻把精致的锦囊送到了我面前：“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我警惕地看他：“你这是做什么？”

　　“惟贤惟德，仁服于人。”他声音温和，“朕要蜀国安定，不受那曹贼的侵犯。朕要与东吴分庭抗礼，不必卑躬屈膝。”

　　语毕，他柔和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朕需要你的帮助。”

　　他的声音是那样温柔好听。

　　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说过话。当然，到后来，当我认识了他的几位结义兄弟之后，对比之下，更加觉得他的声音是无与伦比的悦耳。

　　是的，一向心如止水的我，竟轻轻点了点头，答应跟他走。

　　他一定不知道这一点头，对我来说有多重大的意义。

　　后来我才知道，他叫刘备，字玄德，是蜀国的国君，拥有广阔的领土和大批的臣民。但在这个天下三分的时代，他所拥有的不过是区区一隅。而我要做的，就是陪他一起，守住这片小小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