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弥撒》青罗幽兰

18、第十七章

　　我走进了房间。
　　就如同我之前所见的一样，灯火通明的房间闪耀着水晶灯的光芒，这间完全由光滑的金色大理石雕砌而成的房间奢华得有如宫殿一般，只是这里甚至比走廊还要冰冷，也许是因为大理石吸收了所剩无几的热量。
　　“滴答……滴答……”
　　水滴的声音自我的身后传来，我转过身，所见到的景象甚至让我无法叫出声……
　　就在那架黑色的钢琴后面，无数根钢琴线如蛛网似得缠绕在立柱上，在灯光中晶莹剔透得闪着异样的光芒，红色的液体顺着钢琴线缓缓流下，在立柱的下方汇聚成一滩血水，特纳的身体被钢琴线紧勒着悬挂在半空中，细细的钢琴线缠绕着他的肢体，他的手，他的腿，他的身体……甚至还有一根正紧勒在他的脖子上，他整个人如同耶稣般被高高得吊起，一道道血柱从被勒开的皮肉中缓缓留下，流过特纳的胸口，腰际，几乎流过了他身上每一寸的皮肤，最后顺着他的脚趾滴落到地上，那一滴滴血滴落的声音。
　　“瑞秋，你怎么在这？”
　　菲利斯见我捂着嘴巴站在房间的中央，惊恐得抬着头，一双眼睛紧紧得盯着那面墙壁，立刻觉得事有不妥，而当两个男生也跟着走进这间房间时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们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特……特纳……”
　　似乎是听到了我的声音，特纳缓缓得抬起头，那双原本浅蓝色的眸子已经被血充成了鲜红色，这让他的脸看起来就像只怪物一样，他无力得看了看我，渐渐扬起满是鲜血的嘴角……
　　“咯吱……”
　　黑色的钢琴就像是被钢琴线勒得再也经受不起了一样，发出一阵阵木头彼此挤压的声音，原本打开的琴键盖在钢琴一次次的颤抖中再也无法立着，慢慢的，一点一点得向下落去，刚巧支在缠绕在特纳脖子里的那根钢琴线上，钢琴线再一次被收进，一点一点得嵌进特纳的脖子里，我几乎能听到脖子上的肌腱被锋利的钢琴线勒到极限的摩擦声，特纳痛苦得抬起头，所有的钢琴线随着他那仅有的一点动作再一次收紧，鲜血从无数道伤口处大量得冒出来，而坚持到极限的钢琴再也经受不起那勒紧的钢琴线，随着一声木头的碎裂声，钢琴盖轰然倒下，勒在特纳脖子里的钢琴线瞬间变成锋利断头刀，“咻”得一声，特纳的头颅咕噜噜得滚到我的脚边，他那双鲜红的眼睛也还没有闭上，此刻似乎正不甘心得盯着我。
　　“啊！——”
　　我踉跄得向后退去，一下撞进菲利斯的怀里，菲利斯抬手遮在我的眼睛上，“不要看！”
　　我瑟瑟发抖，特纳的头颅就像是映在我的眼帘上一样挥之不去，他那双通红的眼睛，那种不甘心的眼神，我睁开眼，透过菲利斯的指缝望出去，却见到特纳的身体突然挣脱开钢琴线的束缚，一步一步走了过来，然后捡起那血淋淋的头颅，再按回到那空荡荡的脖子上，随着“卡拉卡拉”的响声，就像是骨头在摩擦的声音一般，特纳的头颅竟然又被接了回去，虽然他脖子上的血线依旧在源源不断得流淌着鲜红的血液，但他却像完全不在乎一样，慢慢放下自己的双手，抬起头来，将那双通红的眼珠子盯着我，咧嘴笑着……
　　“不要！！——”我猛的坐起身子，大口大口得喘着气，一旁的彼得正用角落里圆桌上的桌布将特纳的头颅遮盖起来，而特纳的身体，依旧像牵线木偶似的被悬挂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醒了？”一旁的菲利斯在见到我醒来之后终于将那锁了许久的眉头展开，口气缓和下来，“你刚才晕倒了。”
　　晕了？那我是做梦罗……我喘着气看着那已经被布遮盖起来的头颅，不知不觉又有点紧张起来，勉强支起身子，我发现彼得正蹲在钢琴前查看着什么。
　　“怎么了？”我和菲利斯走到彼得的身后，只见彼得伸手捡了什么东西，然后转过身来。
　　“这个。”彼得伸手递来一张卡片。
　　恶魔（The Devil ，XV)
　　“恶魔……”我看着彼得手中的这张塔罗牌，呢喃似的念出卡片的名字。
　　“是啊，恶魔，”彼得牵动嘴角冷笑一下，“是不是很符合特纳？”
　　我看着彼得将卡片甩到一边，在抬头看着依旧被钢琴线缠绕着的特纳的尸体，这具没有头的尸体就像是塑像似的有种不可言语的美感，他被悬挂在两根立柱的中间，很难想像这些钢琴线是如何穿过这两根立柱的，简直就是恶魔的艺术品。
　　“我们最好还是先离开这里……”菲利斯正站在硕大的落地窗边，撩起窗帘，面色凝重得看着窗外，我靠近窗户看了出去，只见远远的数盏火把的光亮微微得起伏着，光亮逐渐靠近城堡，隐约可以见到许多村民似乎正往这里赶来。
　　“糟了，现在这里的情况，恐怕我们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彼得面色凝重得看着窗外不断靠近的村民，“当务之急是先尽快离开这里，然后再想对策！”
　　我们一路飞奔得逃出城堡，眼见着村民的火把越来越近，菲利斯拉着我逃向远处的黑森林，彼得则想办法拖延住村民。
　　即使我有千百个不愿意，也不得不进入森林，寒冷的风有如亡灵的哀号般从我的耳边掠过，刺骨的寒意如同剃刀般刮过我的身体，晚上的黑森林里，亡灵们肆无忌惮得咆哮着，一个个黑影站在一颗颗树木之间。
　　我不知道菲利斯是不是可以见到这样的景象，随着我们深入森林，我似乎越来越能清晰得看到他们，有些是女人拖着小孩，他们身上满是黑色的斑块，有些是老人骨瘦嶙峋，干瘪的胸口可以看到那一根根突出的肋骨，更多的是满身鲜血士兵，他们有些没有手，有些缺了肩膀，有些则只有半个脑袋……似乎在静灵镇死去的人的灵魂都留在了黑森林，不管经过多少年，他们依旧在这里徘徊无法升天，究竟是什么力量把这些亡灵都禁锢在这里？
　　也不知道自己在黑森林里跑了多久，我的体力早已耗尽，猛得一跤重重得摔在地上，我努力支撑着身子想要爬起来，不知不觉间森林里的温度越来越低，雪也下的越来越疾，雪珠砸在脸上冰冷而刺痛，看样子，快要下暴风雪了……
　　“你没事吧？”菲利斯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没……”我摇了摇头，一手捂着膝盖，刚才一下撞在地上让我的膝盖整个都麻了，勉强想要迈出腿去，却一下又跪了下去。
　　“我背你吧……”菲利斯话还没说完，突然警觉的看着四周，疾风在我耳边呼啸着吹过，风声中似乎混着些许脚步声，正掩藏在树木的背后。
　　“你们跑不了的！！”伊莉娜突然出现在不远的地方，一袭黑衣让人很在发现她，跟着，大量的村民提着各种铲子，叉子之类的工具，远远得围了上来，他们个个死死得盯着我，也不知道是因为温度太低还是他们太紧张的缘故，他们握着工具的手竟然在不断得发抖。
　　“瑞秋，你果然是魔女，是你把络玲带回来的！现在连特纳和爱丽丝也死了！教会决不允许魔女的存在！！”伊莉娜一手指着我，恶狠狠得说道。
　　“不是的！！我没有……”我也不知道自己能解释什么，但恐怕不管我说什么他们也不会信。
　　“你以为让彼得来引开我们会有用吗？”伊莉娜冷笑着，“那个傻瓜又怎么懂得撒谎……”
　　说着，伊莉娜瞥眼看了看我身边的菲利斯，立刻沉下一双秀眉，她用力咬了咬嘴唇，“菲利斯，你被魔女迷惑了吗？快回来，教会不会怪罪你的。”
　　菲利斯没有理会伊莉娜的话，反而靠到我的身边，随时备战的样子，这让伊莉娜十分得生气，她狠狠得下令村民发起攻击，十多个村民立刻举着武器冲了上来，菲利斯赶紧将我护到身后，将接近的村民一个个击倒，但倒地的村民迅速爬了起来，七八个人一拥而上将菲利斯死死得压制在地上，菲利斯试着摆脱他们，却突然发现与我的距离被隔得越来越远！！难道这才是他们的目的？将两人分开？！果然，我的背后突然冲出三个男人，举着草叉飞快得向我刺来，我想转身，可是腿一动膝盖便立刻像触了电一样的无法动弹，这时，镇民高举起草叉直刺向我的头顶！
　　“啊呜——”
　　有如狼一般的嘶吼声瞬间将天空撕裂，跟着，眼前有如一道青色的闪电急速穿过，三个村民瞬间被击飞得老远，重重得摔在地上，转眼间，一条巨大的青色的狼横挡在我面前，狼背上的钢毛一根根直竖起来，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死死得盯着惊呆了的村民，嘴上的皮毛皱在一起，亮出尖锐的獠牙，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得低吼声……
　　“狼……狼……”几个村民吓得丢掉手里的武器转身就跑，而更多的则完全被吓呆了，其中几个更是被吓得尿了裤子。
　　“菲利斯……”伊莉娜惊呆了，他亲眼看着菲利斯变成了巨型青狼，虽然这并不是她第一次看见，可是事隔这么多年，她还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青狼转过头来，将它的身子靠向我，似乎是在说：上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爬上了青狼的背，紧紧抓住它的背毛，跟着青狼纵身一跃，从众人的头顶飞驰而过，身影迅速消失在森林深处。
　　“菲利斯！！——”
　　伊莉娜撕声力竭的喊声迅速被耳边骤响的风声所取代，我努力得压低身体，几乎无法睁开眼睛，只能感觉着一棵又一棵的树影从我的头顶飞驰而过，越来越大的风雪如同炮弹一样砸在身上，我紧紧抓着青狼的背毛，只是这样下去，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青狼也似乎意识到了这点，一个急转，青狼迅速跑向森林的另一边，没过多久，眼前竟然出现了一座小木屋，青狼一个飞跃冲了进去，跟着尾巴一扫砰得关上了门。
　　青狼蹲下身子将我放了下来，但在风里被吹得太久的我已经浑身冻僵，我赶紧爬到小木屋中间的柴堆前，捡起地上的打火石，但试了几次，除了难得蹦出几个细小的火星外，这陈旧的打火石没有一点反应。
　　我失望得垂下了手，在这么个荒郊野外的木屋，我们连一点取暖的工具都没有，会不会直接冻死在这里？
　　我抬头看着来回徘徊的青狼，它正抬起琥珀色的眸子看着我，那眼神，令我熟悉……
　　“你真的……是菲利斯？”
　　青狼看了看我，跟着它轻轻得把脑袋凑了上来，眯起眼睛，在我脸上温柔得蹭了蹭，弄得我直痒痒。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痒得受不了了，我赶紧推开青狼的脑袋，可是看着面前的他，我又无法释怀。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青狼别过头，似乎是因为不忍看到我伤心的眼神，琥珀色的眸子黯淡了下来。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我难过得低下头，想到菲利斯是为了救我而变成这个样子的，心里就痛得如同被刀绞一样。
　　青狼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忧伤，它慢慢得靠到我的身后侧过身体躺在地上，四条爪子将我环绕在中间，露出他那温暖的腹部，我蜷曲起身子紧紧得依靠着它，腹部那细软的绒毛比天鹅绒还要舒服，更重要的是，我可以窝在它的怀里把头放在最靠近他心脏的位置，听着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让自己一点一点得放松下来，美美得坠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