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近][顾韩]十年》九月湖光

1、十年

　　韩晔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空无一人。

　　这是当然的。韩晔昨天的手术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而此刻墙上的挂钟指向十点四十，这个时候顾飞肯定是在上课。

　　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发现身上的被子被细心的掖住。这当然是这家里另外一个人做的。韩晔的睡觉习惯很不好，蹬被子翻身甚至无意识滚来滚去是家常便饭。顾飞曾经被折腾的够呛，气息强大且警觉如他经常在晚上不停被韩晔的小动作给惊醒，然后半张脸都是黑眼圈。
　　但是什么也抵不住时间，现在的顾飞已经不会因为这种事被惊扰得无法入眠了。十年，他早就熟悉了身边这个人独一无二的气息。

　　也只有这个人。

　　韩晔从床上爬起来，慢腾腾的穿好衣服。暖气被开到恰到好处的温度，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燥。踩着拖鞋去刷牙的时候他看到桌上放着早点，虽然已经冷得透心凉但漂亮的色泽还是看得人食指大动。

　　这当然也是家里另外一个人做的。想韩晔那曾经是扑到网游上连晚饭都会戒掉的超级强人，学生时代那主要的伙食就是那一箱箱的康师傅和各种各样的酒，这样的宅怎么会做饭，又以他的性格来说又怎么可能愿意下厨。而顾飞虽然在家的时候绝对是实实在在的大少爷，但是好歹也出来自己混着几年，那营养师开的食谱也得自己下厨吧！何况从发力的精准，或是时机的掌握这些来说，顾飞的刀工还有火候绝对不逊于任何一个特级厨师。

　　但是虽然如此，顾飞也本来不是愿意就这么当个家庭煮男的。孔子都说了君子远庖厨嘛！那接受纯正中国传统教育又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顾四少想的什么也是可想而知的。但是韩晔，绝对比他更狠。

　　不就是吃泡面嘛！又不是没吃过。何况他只要有酒就什么也不在乎了。韩晔就连对自己也绝对不会手软的。这一僵持下来首先退却的理所应当是顾飞，饮食习惯对身体的重要性他是再体会得清楚不过，顾少爷的营养讲究着呢！何况身为外科医生，那对于身体素质的要求也是很高的，韩晔那身板就不怎么吃得消了。

　　顾飞嘴巴上不说，心里也不是不心疼的。于是做饭这件事上顾少就这样理所当然的败下阵来，开始负责这任性的家伙一日三餐。偏偏韩晔的嘴巴又绝对刁，顾飞就想不明白，能够大半年天天靠泡面度日的家伙，怎么就没被食品添加剂和酒精给谋杀掉味蕾知觉呢！？

　　把早餐放到微波炉里面一热，吃完之后时间直逼十一点。开了瓶啤酒，韩晔想着顾飞也差不多块下课，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感受窗外微弱的太阳。十年时间足够改变很多，《平行世界》的寿命也早就到头了，但是全息网游的模式却轰轰烈烈的铺开，这样的技术也不只是被一家游戏公司垄断的了。

　　市面上的全息模拟游戏越来越多，韩晔之后也玩了几个游戏，有了更多朋友，虽然搭档依然是剑鬼，偶尔也会碰到佑哥和御天神鸣，但是战无伤已经是彻底在网络上销声匿迹了。最后的见面时候大家知道他是结了婚，后来有了个胖乎乎的儿子，成天为儿子的未来教育发着愁。

　　而顾飞却基本上不怎么玩游戏了，最多就是偶尔去他玩的游戏里转转。顾家也成了一家大游戏公司的股东，顾飞偶尔还会被请去做下NPC小怪的技术指导之类的。有了专门为功夫圈子交流而设的平台，普通面向大众的网游对他来说根本什么没有吸引力。

　　十年时间，物是人非。韩晔往往难以想象和这个男人居然就这样在一起了十年。他们吵过很多次架，也冷战过很多次。两个人都不是会向对方温柔妥协的类型，甚至连价值观在很多时候都差得十万八千里。

　　所以说时间是一个奇迹。

　　当初顾飞向顾老爷子摊牌的时候，老头子差点没气得打死这个逆子。顾家是传统家族，找了个媳妇居然是个男的这件事绝对是丑闻。何况顾飞在功夫圈子里是什么名气，这一来整个功夫界都是一片哗然。

　　而这件事却是顾飞背着他就想解决的。韩晔知道的时候，还是事情闹大顾飞瞒不住了，顾老爷子气出了心脏病。当时韩晔心里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难道自己在那个莽夫眼里这么不顶事？

　　顾家能怎么办？顾家的功夫在这一代就单传顾飞，还等他执掌门户，总不能真把他逐出家门。气氛就这么紧绷的过了好几年，连过年陈子章带着儿子过来拜年要喊人的时候都一脸僵硬。每个人都明着暗着向韩晔表示着不友好。

　　但是韩晔却一下下淡然的把这些全部都接了下来。他一张嘴巴得罪的人都能够排到地球那一头去，何曾看到他为这些怨恨和诽谤伤过脑筋。在某些程度上他和顾飞是一样的人，从来不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放弃自己真正想要的。

　　动情一瞬，相守却是一生。韩晔虽然长了一张比女人还妖孽的脸，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同性的男人。即使如此，他本来都做了好聚好散的打算，谁知道最后却终于没有放开的机会。

　　顾飞的执着和毅力是惊人的。他本身就有种吸引一切又驱赶一切的气场。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他对于功夫这种早已式微的东西的惊人执着能够驱使他在一片格格不入的孤独里坚持一生，即使一身落寞也从不茫然。

　　他们都是那种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男人。顾飞震诧于平素嚣张跋扈舍我其谁的男人在顾家人面前的惊人忍让，韩晔却用行动告诉他：和你相比，那些狗屁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而顾飞人品口碑向来好。这么多年了，除了这件事以外依然是无可挑剔。十年了，这个儿子在这事上一直没有回头，顾老爷子也终于松动，虽然偶尔双方见了还是会尴尬冷场，但是这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开始。

　　哐当一声门被推开。身材挺拔的男人走进门来正看到坐在沙发上喝酒的韩晔，眉头一皱无奈道：“又一大早就喝酒，还是医生，怎么就不知道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要讲究一点啊！”

　　韩晔侧头翻了个白眼，任由那人走近把自己手里的啤酒瓶子拿走，然后挨着自己坐在了沙发上。那气息沉稳淡薄却坚不可摧锐不能挡。他侧头看到窗外已近正午的灿烂阳光，心里忽然涌上一阵柔软。

　　十年。

　　你还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