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花无涯[上]》平天烬

3、谁在后悔

　　将钥匙在手中上下丢，一晃一晃的踱回屋子。
　　夜色下一个闪动的光吸引了我的注意。修长的身影融在夜色中，沉郁的眸子幽亮的闪烁。
　　他心情不好吗？方慎非常自律，基本上是不沾酒不抽烟的，可是我知道他心情特别不好的时候就会一个人躲起来抽烟。这真是一个不好的习惯，我讨厌一切会让人沉迷的东西，烟酒毒品，乃至爱情！
　　我走近他，抢过烟扔在地上，跺了两脚后又迅速退开两步。
　　「别在我家前抽烟，很难闻！」
　　「你终于回来了？」
　　他上前一步到光亮处让我看清他的样子，白色衬衫已经有些皱纹，袖子卷到肘处，头发被耙得看不出发型了。这个样子实在不像光鲜的他。
　　很多次看着方慎的样子我都想不通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记忆老是停留在最初见到他时那个乖乖的好像天使般的小跟屁虫的脸上，笑起来弯弯的眼，哭起来又比我还好看的小男孩。
　　直到小学都还是我比他受欢迎，比他先收到小女孩的情书。可是，看看现在，他比我高，比我俊秀，脾气更是好的愈发突显我的坏脾气。
　　于是，他渐渐的变成天使，而我，却是恶魔。
　　「你的头发怎么回事？」他惊讶的看我，眼中闪过内疚，一时忘了他是来教训我的目的。
　　「好看吧！」我一手插兜，现在这种发型做出这种动作应该是自然极了。显然方慎并不这么认为，他好看的眉拧的好像解不开的智慧环。
　　他不是等了一晚上吧？没有胆量问，耸耸肩！
　　「要不要上去说？我怕蚊子！」
　　方慎沉默转身上楼，比我这个主人还熟。
　　「钥匙！」
　　我很乖的把钥匙递给他，在小问题上我从不跟他作对！换句话说在大问题上我通常都要跟他唱反调。比如文理分科时，我贪舒服，硬是要去念文科，他没办法最后请出我老妈才逼得我读理。考大学添志愿是我便记恨他的自做主张，对他说，你不是希望我读理嘛，我读个彻底，再读四年数学。这次我意志坚定，谁说情都没用。
　　其实，潜意识当中也许我是想要离他远点，想过没有他的生活。可是，我一方面想要远离他，一方面又舍不得这样失去一个永远无怨无悔帮我收拾烂摊子的人。
　　所以说，我是一个非常记仇的人，也是一个矛盾到自己也很看不惯的人。

　　跟着走进房子，我立刻摊到沙发上，按开空调。好舒服！
　　方慎自觉的从冰箱中拿出冰水倒在两个杯子中，没有人给我补给，别想从我这找出饮料。
　　我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子，看了眼坐在我身边一言不发的方慎，有什么想说的就快说啊，我还想洗澡呢！「我一直在给你打手机都是占线！」
　　「哦！」
　　「手机拿出来我看！」
　　「有什么好看的！你说找我什么事？这么闲，不用陪女朋友啊！」身子往远离他的方向移了移，这么热的天靠在他身边真热。
　　「拿出来！」他一脸坚持的样子，都怪他实在太了解我了，没办法轻易引开话题。
　　我从裤袋中掏出手机给他，同时再移了移身子一直移到沙发边。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沉稳，表情也算正常，好像不怎么生气的样子。
　　「不小心摔坏了！」
　　「跟你的头发有关系吗?」伸手想摸我的头发被我躲开，他的眼里马上有了一丝受伤的感觉，沉默了足足有五分钟，方慎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我已经打算开口叫他回去了，不跟在气头上的人吵架是我的保命原则。
　　「你有什么理由生气！那天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连个道歉都没有就消失了一星期，突然出现又表现的咄咄逼人。晓琳是我女朋友不是所谓的路人甲，即使你不喜欢她，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应该故意刁难她！我们了解你可以承受你的任性，但晓琳她没必要也这样。」
　　「我咄咄逼人？我任性？」讨厌他温温的目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看人，我索性站起身走到窗边，「嗤！原来这么多年你都在承受我的任性啊，真是劳苦功高啊！说的我现在好后悔啊，我当时干什么要走，按我的做法，应该是直接把那个女人踹到一边自己坐下的！」
　　我是好任性，懒惰，不管别人的感受，那么这样的我你干嘛要迁就？胃里涌起一点酸水，果然自己也不是铁胃，那样狠吃，吃倒了杨乐乐，自己也该拉三天了！
　　皱起眉头，心情更加恶劣。
　　「你怎么这样不讲理，说起来，那是你的座位吗？你叫乐乐帮你占座那是你的，没有的话谁都可以坐的！」方慎也站起来，「以后你要来的话提前打个招呼，绝对不会有人坐你的座位！」
　　他是不是搞错了，我会为一个烂座位生气吗？没有跟他吵架的欲望，声音顿时变得委靡！
　　「放心好了，我不会去上那节课了，谁爱坐哪都跟我没关系！」烦死了，我为什么要和他吵这种无聊的架。
　　「你少说气话，难道你不要这门学分了！」方慎被我一脸厌烦的表情气着，我的耐性不好他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现在气什么啊！
　　「不要又怎样？明年我再修也无所谓，就算我拿不到学位证又能怎样？」我嗤笑着！他似乎还不够了解我，这些东西能牵绊的了我吗？
　　「你今天真不可理喻！」方慎的额头上已经爆起青筋了。
　　「女人都是不可理喻的，显然你不是很了解女人。」我摇着食指，这个动作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很好，我一直以为你只是随性一点，至少你珍惜我们的友谊，但是看来这些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你都不在乎，我何苦解释这些你根本不在乎的事情！」方慎僵直的走到门边，手握在门把上回过头，「我从没有做过后悔的事情，但是我现在感到后悔了！」
　　门轻轻的关上了！
　　可见他的脾气是比我好太多，如果是我一定会把门摔得震天响！
　　后悔啊，后悔认识我吗？
　　我也一样呢！

　　又摊回沙发，没有力气去洗澡了。干脆赖在这休息，反正又不是在家，没有老妈骂人，懒一点无所谓啊！
　　想着和方慎吵架突然觉得很好笑，有什么好吵的？被他认真的个性带动，就不自觉的将不讲理的本性发挥的淋漓尽致。一般来说，遇到这种情况我都会认真听人骂够就行了，反正谁说我什么我都无所谓，左耳进右耳出。
　　难道就这样又一个朋友没了吗？
　　十年啊！还真的舍不得啊！
　　这样的我又该挨老妈骂了吧！她说这个世上如果连方慎都受不了我了，那就别指望有人来理我了。
　　心情不好，也不想去上班，在屋里赖了十分钟后还是决定去了，老妈交待的事情实在不敢不去做。
　　这样想还真是悲哀，上学的时候不想去上课就可以不去，如果上班了后，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我觉得自己以后可能是那种养不活自己的那种人！

　　「我来了！」
　　「……」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头，三秒，又抬了起来，看了我好一会，「换发型了？」
　　我笑眯眯的看他，比我想的反应要慢吔！
　　「好看吧！」
　　「……」我的话很难回答吗？我摸摸鼻子，决定去玩我的扫雷。
　　「挺像你的！」我转身的同时，他有了回答。
　　「啊？」我傻眼，这个人很奇怪吔！他总是不理人的样子，每次说话又好像听不懂人话似的，其实随便哈拉两句就可以的话，他偏偏表现的像是你问他的是蛋生鸡还是鸡生蛋这种问题。然后考虑的结果是给出这种诡异的回答。
　　挺像你的！废话哩，我当然像我！
　　换句话说，难道以前那个样子的我不是真正的我？一时间觉得自己好像是变脸人，说的好像是自己故意将本性藏起来。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这样压抑的人，更不会故意这样做，老妈说我成长的很自然的！
　　「你去打一下这个好吗？小美忙不过来了！」
　　「啊？」这话更加让我吃惊，我以为打死他也不会让我真正做什么的。我是他的恩人……的女儿不是吗？我好像自己估计过高吔！
　　「哦！交给我吧！」脸庞实在也没厚到敢拒绝的地步，聪明的不问他什么时候要，下班前给他就行了吧！暗自掂了掂，打完应该还有时间去打牌！
　　「一个小时后给我可以吗？」真是铿锵有力啊！他果然是个律师，该什么时候重音掌握的很好！
　　「呃……我会努力的！」我怀疑欠人恩情的不是他而是老妈，我……会不会是拿来抵债的啊！
　　人倒霉的时候一般只会更倒霉！我算是认识到了。

　　打字是件最无聊的事情，我总是一边打一边胡思乱想。我这人是一做重复性很高的事情就跑神的人。所以背课文的时候我从来不能一字一字的背下来，总是背着背着就按自己的话乱改，连古文都自以为通顺的加些助词。
　　其实我的记忆力是不错的，认真看过的东西，一遍就能按自己的意思记下来，所以说我可能是个自恋的人。对自己的东西非常坚持，其他再多再好的也入不了我的法眼。
　　方慎是不是气得一辈子不再理我了？以前再气得他吹胡子瞪眼也没像昨天那样说出后悔的话！一般撂狠话的都是我，反正谁也不当真。但话换成是一向认真的方慎说出来的就不那么简单了。
　　我脸皮那么薄，难道他要叫我去道歉啊？
　　烦啊烦的，我把键盘敲得大响，为自己烦躁的心配乐。
　　「你弄得这么响，我很难集中精神工作的！」小美一脸忍耐的看我，她就是那天领我进门笑得舒服的女生。原来她是助理！
　　「你不觉得这样打字很爽吗？像在弹钢琴！」我故意将手抬高再落下。
　　「不觉得！你这样的姿势不标准，打时间长了会很累的！」真不愧是未来律师啊，说起话来一板一眼。
　　「好吧，我轻点！」我歪着头笑，并不是任何地方都能让我发泄的！
　　「谢谢！」她也笑起来，「你怎么把头发剪了？」
　　看样子还有点时间聊天，我撂了撂额前的头发，「很帅吧！」
　　「嗯！你个子高，这样的发型挺适合你的！」
　　「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