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逝》萧澈

26、第二十六章 杀意

　　“从他的伤势来看，是被一剑割破了喉咙。”颜绝尘轻叹一声，接着道：“但我们发现了一些可疑的地方。”
　　“哦？此话怎讲？”段天涯眉头一皱，疑惑道。
　　“虽然道长的身上只有这一处剑伤，但他脸上竟没有丝毫痛苦和挣扎的迹象，这岂非令人费解。”颜绝尘有些不解地道，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凶手会不会就是你昨晚遇到的那个黑衣人？”
　　段天涯眼光微凝，低声道：“我也不敢断定，不过道长好像认得那黑衣人。”
　　“明空大师怀疑凶手很可能认得道长，因而道长才没有对凶手防范。”颜绝尘忽然开口道。
　　段天涯疑惑道：“但我只看到他们在交谈，直到房中的灯灭都未见到他们动手，接着那黑衣人便从窗户跳了出来，房中也没有什么动静。”
　　“莫非凶手另有其人，可是那黑衣人又是谁呢？”颜绝尘低喃道，他眉头微皱，忽然开口道：“会不会是天魔宫的人？”
　　“玉清道长怎么会和天魔宫的人有交情？”段天涯惊讶道。
　　“这个老夫也不清楚。”颜绝尘却是看了明空一眼，低声道。
　　一直没有开口的明空忽然沉声道：“不管凶手是谁，他一定是用了某种奇特的手段先将道长杀害，然后才留下那一剑，而且是凶手故意留下的。”
　　段天涯身躯一震，似是有些惊慌，犹豫片刻，正色道：“可凶手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
　　明空看了他一眼，忽然开口道：“也许是凶手想要掩盖什么。”
　　段天涯迎着明空的目光，吃惊道：“难道大师看出了什么？”
　　明空却是低叹了一声，缓缓摇头道：“老衲并未看出。”
　　“奇特的手段？”颜绝尘低喃道：“难不成凶手能杀人于无形之中？可是江湖中并没有这样的武功。”
　　段天涯目光一动，忽然开口道：“瞳术？难道是瞳术？”
　　颜绝尘猛然一怔，眼中的疑惑瞬间便已烟消云散，只见他微微变色道：“不错！这种异术的确可以杀人于无形之中。”
　　此刻，明空的身躯却是微微一颤，似是想起了什么，然而他没有开口，只在心中疑惑道：“难道是他？”
　　“据说在江湖中只有天魔宫才有此等异术，据说当年的东方望月就会此术，如此看来凶手一定是天魔宫的人。”颜绝尘断然道，眼中似已有了肯定的神色。
　　“可是据江湖传言那东方望月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明空忽然开口道，眼中却有一丝的担忧。
　　段天涯看了明空一眼，缓声道：“东方望月虽然死了，可江湖中却有传言有人已取代了他的位置，而且也会使用瞳术。”
　　“哦？此人是谁？”颜绝尘忽然开口道。
　　“此人好像和明空大师颇有缘分。”段天涯对着明空轻笑道，“此人就是五年前在馨月出嫁之日出现的那个年轻人，好像叫墨云！”
　　明空却是双手合十，低声道：“阿弥陀佛，老衲确实认得此人。”
　　“怎么是他？”颜绝尘吃了一惊，开口道。
　　“如果当日不是明空大师出手相救，恐怕他已经死在玉清道长的掌下。”段天涯冷笑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当日老衲之所以出手并不是出于私心，只不过是想救人一命，劝他回头而已，还望庄主明察。”明空神色一黯，缓声道。
　　颜绝尘忽然感觉气氛有些尴尬，当下强笑道：“此事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我们还是想想现在该怎么办吧。“
　　“大师，在下并无恶意，还望大师见谅。”段天涯微微一怔，对着明空笑道。
　　“不碍事，庄主多虑了。”明空面色和蔼，淡淡地道。
　　颜绝尘轻咳了一声，肃声道：“难道此人现在杀害玉清道长就是为了报当年的一掌之仇？”
　　“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说不定天魔宫的人已经开始动手了。”段天涯有些担忧地道。
　　颜绝尘眼中一亮，变色道：“难道他们是想将我们暗中先解决掉？”
　　“很有可能。”段天涯断然道，转头对着明空道：“不知大师有何见解？”
　　“老衲和庄主的看法一致。”明空神色黯然道。
　　“大师，您看我们该如何是好？”颜绝尘看着明空道。
　　“现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召集各大正派前来凌烟阁共同应对天魔宫。”明空犹豫片刻，沉声道。
　　段天涯却开口道：“可此事一旦被天魔宫的人察觉，馨月恐怕就会有危险了。”
　　颜绝尘深深吸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亲家，如今我顾不了这么多了，我不能只为了馨月一人而让大家白白送命，只好依大师所言了。”
　　段天涯轻叹一声，道：“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多说什么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明空双手合十，低喃道。

　　黑暗渐笼，仿佛为凌烟阁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夜风低拂，轻柔的如同女子白皙娇弱的纤指。
　　此刻，明空已回到住处，正坐在桌前写信，此刻他的神色颇为凝重，不知在担忧着什么。
　　窗是开着的，有风透窗而入，将桌上的烛火吹得明灭不定，他的脸色也被映的忽明忽暗，但他的眼中却透露着睿智而平和的光芒。
　　“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门外忽然有人压低声音道：“请问大师睡了吗？”
　　明空双耳微动，听出门外之人正是段天涯，他放下手中的笔，沉声道：“庄主有事吗？”
　　“在下有点事要麻烦大师，大师若是已经睡了，那老夫就不打扰了。”段天涯微微歉声道。
　　门忽然开了，明空已站在门前，对着段天涯微微一笑道：“庄主请进。”
　　“打扰大师了。”段天涯欠身道，随即走了进去。
　　“庄主请坐。”明空轻轻关上门，对着段天涯摆手道。
　　“大师请。”段天涯谦让道。
　　二人坐下后，明空看着段天涯道：“不知庄主所为何事？”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在下的一点私事而已。”段天涯低笑道，“久闻慧明寺佛法精深，大师更是佛门高僧，江湖中无人不对大师敬仰三分，在下更是仰慕不已。近年来老夫也开始研习佛法，但只是略懂皮毛而已，但听人说贵寺的《清心经》通俗易懂，乃是佛法基础，不知大师肯否借于在下观赏几日？”
　　明空目光一动，似是会意，笑道：“庄主过奖了。庄主既然开口了，老衲又怎会不借，不过我记得庄主一向是不喜欢这些清规戒律的，怎会有此闲情？”
　　段天涯面色微变，似是有些尴尬地道：“其实在下早已厌倦了江湖中的打打杀杀，众人争来争去不过是为个人名利而已，老夫年事已高，名利于我已如过眼云烟，只盼余生能归入佛门，以清规戒律来约束自己，还望大师成全。”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庄主能有如此心境，实乃我佛有缘之人。”明空微笑道，心中却一丝异样的感觉。
　　“多谢大师夸奖。”段天涯低笑道。
　　“庄主稍等，待老衲将其取来。”明空忽然起身道。
　　“有劳大师了。”段天涯恭敬地道。
　　明空转过身，向着书案一旁的书柜走了过去。
　　就在此时，段天涯的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冷笑，他的手中已多了两枚细小的银针。
　　针尖已对准了明空的后颈，段天涯的眼中已有了杀意。
　　然而就在银针即将出手时，窗外忽有黑影一闪而过，段天涯目光一动，眼中的杀气突然消散，手中的银针也消失不见了。
　　片刻，明空已将经书取来，递给段天涯道：“此经虽然简单易懂，但仍须细心领会方能深得其义。”
　　“多谢大师了，在下一定细心研读。”段天涯欠身接过经书道。
　　顿了一下，他又接着道：“夜已深了，在下就不打扰了。”
　　明空知他要走，也不多作挽留，开口道：“庄主请便。”
　　“大师留步，在下告辞了。”段天涯微微躬身道。
　　“老衲就不送庄主了。”明空微微一笑，道。
　　接着，段天涯便转身走到门前，推开门走了出去，随后又将门关上。
　　明空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已有了深意，不知想到了什么。
　　段天涯刚关上门，目光已变得敏锐而警觉，环视着周围冷冷的夜色，似是在查找什么。
　　他伫立片刻，除了夜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动静，只见他眉头微皱，轻叹一声，便走开了。
　　此刻在离他不远处的屋檐上，一个黑衣人正一动不动地伏在上面静静地注视着他。
　　眼见段天涯向着远处走去，那黑衣人才轻轻吐了口气，站起身来。
　　只见他一身黑衣，左手握着一把散发出微微青光的剑，如水的月光倾洒在他的脸上，线条分明的五官俊美的如同精雕细琢的玉器一般。
　　这黑衣人正是墨云！
　　忽然，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何方高人？”
　　墨云身躯一震，霍然转身，身上已有了冷汗，眼前之人正是段天涯，墨云眼光微凝，没有想到最后却还是被他发现了。
　　段天涯微微一惊，眼中已有了疑惑的神色，似也没有想到站在自己的面前的竟是墨云。
　　墨云见段天涯如此看着自己，心中也有些不解，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冷冷地注视着他。
　　段天涯看着他，忽然压低声音道：“宫主怎么样了？”
　　这一下，墨云却怔住了，没有想到堂堂幽剑山庄庄主居然会如此尊称萧寒冰。
　　墨云刚想开口告诉他萧寒冰已经死了，却硬生生地顿住了，因为他听到段天涯的声音突然间已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怎么不说话？难道不认得我了？”
　　墨云怔怔地看着他，眉头紧皱，心中已掠过千百念头，此人究竟是谁？
　　忽然，一个念头出现在他的心中，四大护法中的北堂玉风不仅精通暗器剑术，还精通易容术和模仿别人的声音。
　　“是你！”墨云吃惊道。
　　“是我。”段天涯低笑一声道，“宫主怎么样了？”
　　墨云心中一动，没有想到眼前的段天涯竟是北堂玉风，而且他竟也不知道萧寒冰已经死了，想必是还没有接到消息。
　　“宫主很好。”墨云忽然一笑，淡淡地道。
　　“我前日已向宫主传出消息，到现在仍旧没有收到回复，我本以为宫中有事发生，却没有想到你竟然来了，宫主是不是要动手了？”北堂玉风开口道。
　　“还没有，宫主派我前来是想查探一下这里的情况。”墨云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北堂玉风却是眉头微皱，心中猜疑道：“我已将这里的情况如实回报给宫主，难道他还不相信我？”
　　“为何还不动手？宫主上次的密信中已令我借机将各派掌门除掉，并且还说即日便要动手。”他沉吟片刻，疑惑道，“现如今太极宗掌门已被我杀掉，刚才若不是你，我已将那秃驴杀了。”
　　“我也不知宫主的想法，想必是时机还未成熟吧。”墨云面色微变，心中却是惊叹道：“好险。”
　　北堂玉风叹了口气，低喃道：“既然如此，我只好耐心地等待了。”
　　墨云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站着，眼中却有了异样的神色。

　　翌日，清晨。
　　厅堂中，颜绝尘正与明空和段天涯坐在一起交谈，三人神色虽然平静，但各自眼中却有几分忧虑。
　　颜绝尘对着明空开口道：“不知大师是否已邀贵寺中人前来？”
　　明空点头道：“阁主放心，老衲昨晚就已飞鸽传书，寺中之人接到密信不日便会赶来。”
　　颜绝尘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对着段天涯道：“不知亲家是否也已差人前来？”
　　段天涯看了他一眼，道：“老夫昨日黄昏便已发出密信。”
　　“如此甚好。”颜绝尘低笑了一声，犹豫片刻，变色道：“我们要不要邀请太极宗的弟子前来？”
　　“我们该如何向他们交待玉清道长的死讯？”段天涯不答却反问道。
　　“这个...”颜绝尘忽然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有人高声道：“老爷！小姐回来了！”
　　听到门外的声音，颜绝尘显然吃了一惊，猛然起身，向着门外奔去，段天涯和明空眼中也有震惊的神色，彼此对望一眼，急忙起身，跟了出去。
　　颜绝尘刚出房门，便见到颜馨月已站在自己身前不远处 ，她依旧那么娇柔美丽，只是面色有些苍白，神色有些疲倦。
　　“爹！”
　　颜馨月叫了一声，眼角已有泪水滑落，接着便向颜绝尘跑了过来，一下子扑倒在他怀里。
　　“女儿啊，你可回来了。”
　　颜绝尘搂着她的肩膀，身子微微颤抖，眼中竟已有些湿润，想必是思女心切，突然见到自己的女儿平安归来难以抑制心头的喜悦之情。
　　见此情景，段天涯甚是震骇，她明明被关在天魔宫中，此刻怎么会在凌烟阁？他心中蓦然升起一个念头，难道昨晚墨云对自己说的话竟是假的。
　　一念至此，段天涯心中便有了怒意，只见他冷冷地注视着颜馨月，眼中已有了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