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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情深何似情俱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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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蓝,我来了!”
入夜,林风像往常那般从青蓝的窗户闯进了她的炼丹房,却发现她并不在这里。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到处乱跑,真忘了自己是姑娘家吗?……
“到了……好弈,你快回吧,还有那么多事要做,早点做完早点休息。”
“青蓝,你有没有想过现在这种状态可以持续多久?”
“嗯?什么意思?”
“无论朝廷多需要你,你迟早有一天也会离开的,不是吗?”
“我……”
“其实我很害怕这一天会突然到来……那个人,他还一直等着你么?……”
“……没有了。”
“哦?……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也没有了。”
“呃……青蓝,这个……请你收下。”
“这是什么?”
“这枚同心璧是我爹娘当年的定情信物,我娘走的时候给了我爹,我爹走的时候又给了我,如今……我希望你能收下……”
“为什么你爹给了你却不给你哥哥?”
“我生来聪明乖觉可是体弱多病,是薄命早夭之相,父母常觉对不起我。后来一夜之间,我的病竟然痊愈,父亲认为这是上天垂怜,更对我加倍关爱怜惜,再来他走的时候哥哥已经成婚,所以最终这宝贝还是传给了我。”
“好弈,既然如此贵重,我不能收。”
“青蓝……你务必得收下,你收下了,我才好往下说。”
“……”
“青蓝,从灵山初遇,我心里便已认定了你,可是你身边从来不乏比我优秀的男子。我等啊等,终于等到你看见不起眼的我,既然你现在心里已经没有了人,青蓝,我想问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我……”
“你有什么资格求她给你机会?——”
黑漆漆的夜里看不到他们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但光是听他们如此情意绵绵的对话已经足够令他抓狂了。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是个什么东西,配得上她么?!”
“谁?……”吴桐万万料不到自己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的表白都被人听了去,登时被吓了一跳。
“慕容林风!滚出来!”青蓝气得跳脚。
她往前快跑了几步,一个人影出现在面前。
“偷听别人说话,无耻!”青蓝蹙着眉头,怒不可遏。
“我无耻?”林风一肚子火气,“你大半夜瞒着我出来跟别的男人幽会,还骂我无耻?!”
啪——
她抬手果断而决绝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你是我什么人?有什么资格管我?!”
林风瞪大了眼睛,恼羞成怒。
“我从来还不知道,你原来是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青蓝眼中挂着泪珠,只是一直倔强地不让它们落下来,破口大骂道:
“你滚!你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吴桐扶住情绪激动几欲晕厥的青蓝,为她出头道:
“慕容大人,你是何等身份,请你顾全朝廷和慕容家的体面,谨慎你的言行!”
林风抓住话头立马将矛头转向了吴桐。
“吴桐!心然居我和她春风一度明明是你暗中安排,现在居然能装成什么都不知道,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吴桐明显感到青蓝的身子抖了一下,在这最关键的时刻,他不能亦不会做丝毫的退让。
“我承认过去是我没有保护好青蓝,但我已下定决心娶她为妻,大不了这个官不做了,从今往后也不会再让她受任何委屈!……”
“住口!青蓝是你叫的?!”
“该住口的是你!——!”
青蓝声嘶力竭的喊声用尽了生平全部力气,之后便只剩下了凄楚的哀求。
“慕容林风,你走吧,求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你已经毁灭过我一次,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才重新活过来吗?……”
林风的铁石心肠被撼动了,他垮着脸,陷入了久久的可怕的沉默。
然而吴桐和青蓝的手始终牢牢紧握,他们用心感受着手心传来对方的安慰和鼓励,任紧张的汗液湿润两人的掌心,竟一点都不怕了。
看到如此情形,他还有何话可说,只能不放弃地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青蓝,你可想好了?他给不了你想要的天下,而我可以——我会亲自夺得天下送到你面前,只要你是我的女人,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慕容林风,你自始至终都没有了解过我。”
青蓝与吴桐默契对视一眼,又看回了林风,终于鼓足勇气将纠缠自己几年的心结说出了口。
“我并不想要什么天下,富贵于我亦如浮云。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子,要的不过是一个可靠的肩膀,一只握紧就不会再松开的手,仅此而已……”
她说着又不自觉地攥了攥吴桐的手,吴桐鼓励性地也攥了攥她的手。
“这些我也可以给你啊!为什么是他?”林风的话听来有些哽咽。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是高高在上的你永远瞧不起的人,可我们绝不会放弃成为和你一样的人,但说到最后你其实……也是我们永远瞧不起的人。”
林风还是不肯作罢,他想她说的一定不是她的真心话,她一定是还在跟他赌气。
“青蓝,你还在恨我?恨我……曾经对你犯了错。”
青蓝一脸平静地摇头。
“那件事,我已经不记得了。”
“你说谎,切肤之痛,怎么可能不记得?”
“你没有经历过当然不会明白。总有一天,会有那么一个人走进你的生命,让你原谅之前上天对你的所有不公——我想如今我已经找到这个人了。”
她说着,不自觉地将手握得更紧了。
“青蓝……”眼泪开始在吴桐的眼眶里打转。
林风没有说话,他注视着眼前不能被打败的两人,原地站了一会儿,湿了眼眶,耷拉着脑袋离开了。
还能说什么呢?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这个情场上的浪子,明明占尽了天时地利,几乎没有留给她任何的后路,可最后她还是走了,让他输给了他最瞧不起的人,败给了不堪一击的自己。
“青蓝,你还好吗?”
慕容林风走后,吴桐问道。
“什么好吗?”
“我感觉到了,你的手抖得厉害……想哭就哭出来吧,我知道你忍得很苦了。”
青蓝再也控制不住,扑到吴桐怀里就大哭了出来,“好弈,我一点都不为他难过,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他拥着她,轻抚着她的背。
她说的是实话,即使哭得眼泪稀里哗啦也绝不口是心非。她就像是一个孩子一夜之间突然意识到自己长大了,不得不主动跟小时候心爱的玩具告别一样。
以后的生活将和从前大不相同,生命里不再允许年少轻狂和懵懂,一想到这里,心头就仿佛被割去了什么。
“好弈,我以后再也不会想起他了,真的过去了……”
“嗯,只要你不再难过就好,哭一场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放心,没有了他,还有我陪着你呢。”
“总感觉你刚才说的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样……”
“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
这日下朝后,苏梦粱面色不善地拦下了青蓝。
“何事?”青蓝异常冷淡地问。
“纳宝阁的案子有了新发现,不想听听么?”
虽然明白对方完全出于公心,但她还是不愿在这个问题上与他多做纠缠。
“本座赶着去给老太师瞧病,改日再叙。”
“下官终于明白相爷为何不希望下官继续查下去了……”他不理会她的冷淡,仍坚持对着她的背影道,“纳宝阁的事,鹤太师也有份。”
青蓝停下,转身。
“你这么说,如果没有证据,就是诬蔑朝廷命官你知道吗?而且诬蔑的还是鹤太师,到时候也许不只是乌纱不保,前几年因为太师被冤枉闹出的乱子你还记得吧?”
“犯法的不是我,我行得端站得直怕什么?你威胁我也没用,我已经将情况如实禀报了皇上,皇上自会定夺。”
“你已经禀报皇上了?这么快?!……”青蓝哑然,看着苏梦粱那自命清高不屑一顾的眼光,终于知道对方是来真的了,“据我所知,纳宝阁如今的确被吴桐送给了别人,但这跟鹤家又有什么关系?”
“呵呵,”苏梦粱失落地强笑两声,“你果然早就知道了……姓鹤还是姓陈有什么要紧?反正以你和吴桐的关系,这铺子多绕几圈最后还是会回到你二人的手里。”
“什么意思?”青蓝有些窝火,“你到底想说什么?”
“同流合污,狼狈为奸……罢了罢了,我原本还以为你会有什么不一样,如今看来,女人终究是女人。”苏梦粱说着朝前走了。
青蓝听得一肚子火气。
“苏梦粱!我也以为你会和别人不一样,如今看来,食古不化,冥顽不灵,也没有什么不同!……”
苏梦粱没有回头,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