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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今朝有酒今朝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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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分,兵部尚书宋成焕家中人声鼎沸,兵部两位侍郎和一些主要官员,还有几位热心国事将军都应邀来到了这里,边用餐边商讨越州暴(蟹)乱的处置措施。
“这样放之任之不行啊,发生暴动的区域越来越多,邪教也趁势作乱,慕容大人到底作何打算?为何迟迟不下令派兵?”一名官员忧心忡忡地问。
“谁知道呢?上意难测,就连与慕容大人共事了这么多年的老夫也不敢妄加揣摩他心中的真实想法,更何况在座各位?……”
宋成焕坐在正中央的主座上,环视着众人,正打算说正事时,却见一向被他认为不成材的儿子宋之用推门而入。
“各位叔叔伯伯商量大事一定口渴得很了吧?侄儿之用特来为叔伯们倒酒。”说着他就走到桌旁提起酒壶从他爹开始为众人依序倒酒。
“真懂事啊!成焕兄教子有方!……”
众人不失时机地拍着兵部尚书的马屁。
“唉哟,这怎么受得起啊,公子歇着让下人来吧!折煞下官咯!”
还有的人知道之用目前也在神机营中当着要职,急忙站起身来谦让道。
“各位请安坐,让小犬倒吧!”宋成焕只有在儿子面前才丢掉了唯唯诺诺,俨然一副严父的派头对之用不客气地道,“你今日怎么突然想到干点正事了?”
“嘿嘿嘿……”之用憨笑着试图糊弄过去,“这不是看见老爷今晚叫了这么多叔叔伯伯来,肯定是有国家大事相商。儿子现在也吃着皇粮,也想来学习一下怎么治国用兵,为皇上分忧么?”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小子当真没在使坏?”
一想起这个混世魔王一样的儿子很小的时候就在来府里拜访的客人骑的马尾巴上点鞭炮,吓得那匹马在府里横冲直撞,宋成焕就不敢相信他此刻是真的如他所言是想来学习治国用兵。
“宋大人多虑了否?令公子好学是好事,大人何必打压他的热情?”
“就是就是!老爷,你要相信儿子是真心学好嘛!”
“哼,去自己找地方坐了,好好听着,没叫到你不要随便插话。”
“不不不!”之用连连摆手,提着酒壶毕恭毕敬地站在了一旁,“爹和叔伯们商量大事,哪有儿子同席之理?儿子就在旁边伺候酒水就好。”
“公子坐下吧,伺候酒水如何使得呀!”
“就是就是,快请入座吧!……”
众人纷纷劝坐,但之用始终笑眯眯地谢过,打定主意要站着,于是宋成焕也不再管他。
“各位,咱们言归正传。”
他扫视了一遍众人,发现大家都正襟危坐,竖着耳朵听他讲话,笑着道:
“都动筷子吧,就算天塌下来,也要吃饱了饭才有气力去扛。”
他说着,先夹了一个鸭腿给身旁比较年长的兵部侍郎,又自己拈了口菜嚼得津津有味,众人见了才纷纷拿起了筷子。
“来来来,喝酒!……”
众人皆举杯,之用耐心地添着酒。就这样酒过三巡,宋成焕才缓缓说起了正事。
“越州暴(蟹)乱之事想必各位都听说了,今日仓皇请各位来此,就是为了集思广益商量出个应对良策。纵然调兵遣将乃枢密院职能范围,可枢密院迟迟不下令,咱们也不能干坐着,至少得事先做好准备,到时候慕容大人一下令,咱们立刻就能给出完善的作战计划……”
“敢问大人,越州情势如此危急,慕容大人可知?”
“越州牧一封接一封的急报统统送到了慕容大人手里,按理说他最该对越州情势了如指掌才对。”
众人哗然,议论纷纷。
“那他为何一点儿也不着急?反倒是我们这些底下不清楚就里的人干操心。”
“所以才说上意难测,老夫已经劝过慕容大人,但他只要一天不下令,我们就只能干等着,尽力而为吧。”宋成焕疲惫地道。
“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么?”之用心中焦急,忍不住插了句嘴,接上父亲严厉的责备目光后讪讪地住了口。
“要说办法也不是完全没有,只要能拿到慕容大人的蟒符,老夫还是可以先斩后奏派兵的,至于有什么后果,老夫一人担着便罢!”
“怎么能让大人一人承担?”座中有人由衷地发了话,“既然办法是我们一同商量出来的,以后无论事情如何发展,都该一同承担!”
“说的是啊!必须一同承担……”
“唉……”宋成焕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惜现在在座的各位恐怕连慕容家的蟒符长什么样都没见过,要说拿到都不知从何下手。”
在座诸人唏嘘不已。
是啊,自本朝开国以来,兵权就一直牢牢握于慕容家之手,高高在上大权在握,别人只有仰望的份儿,何来插手的胆量?
及至如今,恐怕也唯有当今皇上能压制住慕容家的势力了。
“那皇上是什么意思呢?就由着事态这么严重下去?”
“皇上完全信任慕容大人,是以……”
宋成焕说到这儿,眼见不肖子之用脚底抹油打算开溜,立马中断了原本要说的话,严厉问道:
“你要去哪儿?”
“嘿嘿……”之用点头哈腰地道,“回老爷,酒凉了,大冷天的喝冷酒伤身体,儿子去把酒温一温,很快就回来。”
“你小子,别又打什么鬼主意!”宋成焕吹胡子瞪眼地道。
“遵命遵命!”之用笑呵呵地退出了饭堂。
***
与此同时,守在之用房间焦急等待的子虚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怎么还不来?是不是被绊住了?”子虚背着手,内心焦虑难安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放心吧,之用那么机灵,就算被绊住也会想办法脱身的。”吴桐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烤着火耐心地等待之用探来有用的消息,“冷不冷?过来烤会火。”
门很干脆地被推开了。
“瞧瞧,这不是来了么?”吴桐微笑着起身。
“子虚兄,好弈兄,有准信儿了!不晓得对你们来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尚书府是很大的,之用从待客的饭堂一路飞奔来到自己的卧房,纵使天气再冷,也跑出了满头大汗。
“你且说来!”子虚急忙问道。
“先缓口气,擦擦汗。”吴桐递上了自己的锦帕。
之用接过这芬芳馥郁的锦帕随意抹了把汗,深呼吸后道:
“我爹说只要拿到慕容林风的蟒符,就能瞒着他先行派兵了!”
“蟒符?……”子虚怔了怔,“那你爹有没有说怎么拿到慕容林风的蟒符?”
蟒符,是和鹤符一样,代表轩辕国大家族的身份符牌么?……
“这个就是坏消息了,我爹就是讲没办法搞到,所以才找了那么些人到我家共商对策的。”
“呵呵,连兵部尚书也对任性妄为的枢密使感到头疼呢。”吴桐打趣着道。
子虚却无论如何笑不出来。
“知道解决办法却办不到,更令人抓狂了。”
“之用,你是借故离席的吧?”吴桐不慌不忙地问。
“嗯!我得回去了,不然出来这么久,我老爹该起疑了。”
“那你赶快回去吧!”子虚急火火地推着之用往外走,“剩下的交给我们来想办法,你继续去听听他们还会说些什么,别漏掉了重要信息!”
见子虚焦急得顾前不顾后,吴桐补充道:
“我们各自都回家好好理一理思路,明天下朝后大家一块商量。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咱们三个,怎么也得赛过臭皮匠吧!”
“得令!”之用一拱手,猴儿般地消失在夜色中。
“你已经想到对策了么?”吴桐问。
子虚摇摇头。
“方术对他无用,何况我现在也没有法力可用了。”
蟒符?蟒符。
……要怎样才可以拿到却不被他发现呢?
***
一夜无眠,无论是青蓝还是吴桐。
经过了一夜的挣扎,她还是决定妥协了。
“好弈,我已经想好办法了。”
下朝后,青蓝并未从之用那里再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于是她终于跟吴桐摊牌了。
“是么?什么办法?”他似乎并不如她想象中那般兴奋。
青蓝忸怩起来。
“这个办法你不必知道,我自己去做便好。”
“为什么我不必知道?”他瞧出了她的不自在,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青蓝,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办法?”
她抬头泪眼婆娑地凝视着他,终是不发一言。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青蓝的心动摇了一下。
他是多么细腻的人啊,当年她月事不规律他都能一眼瞧出来,何况目前这样的处境,他也知道她只剩这么一种办法可想了。
可是她立马就再次坚定了决心。
“我心意已决,你阻止不了我的。”
“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我们不要放弃,再想想好吗?”
“有什么办法?”她的声音尖锐起来,“已经两天了!情势已不容我再等下去了!”
“……难道不能像上次春试弊案一样,我们把醴县暴(蟹)乱之事大白于天下,让天下人来给慕容林风施压,逼他非得出兵不可?”他亦不肯轻易松口。
“这跟春试弊案能一样吗?”青蓝的神经已逼近了崩溃的边缘,“春试弊案鹤相是无辜的,可是醴县暴(蟹)乱分明就是鹤家人目无法纪仗势欺人造成的恶果!鹤相现在还躺在床上,连话都说不了。说句不该说的话,他也许就这么再也起不来了也未可知,难道你还嫌他不够伤心,非要让他永为后世诟病,一生英名尽毁么?!……”
吴桐失语,他很明白她是对的,鹤相一辈子兢兢业业为国为民不求回报,唯一格外看重的便是自己的名誉。眼见他已功成身退,怎么能只因为这件事便令他一生辛劳毁于一旦呢?
“这样吧,我们现在下山去心然居。你给我点时间,如果这一路上我还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我不会再阻拦你。”
“唉,我已经想了整整一夜都一无所获,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可是这句话,青蓝终究还是没能说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