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柳岸春风

29、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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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那殷如铮二十余岁年纪，浓眉大眼，英姿飒爽，虽是女流，却丝毫没有小女儿的忸怩之态，沉稳大方，双手举着降书奉给云王。

　　林延佑稳坐如钟，端着茶碗慢慢啜着，既不说话，也不示意侍从去取，看也不看殷如铮，就叫她举着降书干站在那里。

　　云王静默不语，周围议论纷纷的众将也渐渐消声。

　　如此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殷如铮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慌乱。

　　林延佑见状，心里略舒服了些，挥手叫人过去接了降书。

　　殷如铮将降书递到云王随从手中，正松了口气，却听云王冷冷地道：“殷久烈这是何意？战不过本王便把女儿献来给本王吗？”

　　此言一出，贺文斐和陈碧洗一起看向林延佑。陈碧洗更是看看林延佑，又扭头打量殷如铮，再转回去看林延佑，状甚不安。
　　周围众将重又议论起来，言谈之间，打量殷如铮的眼光便有些轻薄。
　　“你……”殷如铮饶是将门虎女，此时也不禁又羞又怒。

　　林延佑饶殷久烈一命本就是不情不愿，原打算在他来降之时好好折辱于他，以泄心头之愤，没想到却是殷如铮代父前来送交降书。
　　他心中积怒，刻薄了殷如铮一番，这才稍稍平复心绪，将降书展开来看。

　　正看到一半，只见殷如铮招呼她带来的两个家丁抬上一只木箱。
　　侍卫向林延佑禀报说箱中物品已查验过，并无可疑之物。
　　“装的什么？”林延佑皱眉问道。
　　殷如铮将箱盖打开，里面光华灿烂，赫然是满满一箱金银珠宝。
　　“这是易江城中几位员外托我爹爹献给王爷的。”殷如铮几句话说得不情不愿之极，“他们说，易江全城是真心归顺王爷，请王爷明鉴，求王爷开恩，不要伤了百姓。”

　　林延佑冷哼一声，心道你们当我云王是何许人，这些东西我岂会看在眼内。
　　他正要开口叫殷如铮把箱子拿回去，却瞥见陈碧洗不住往箱中张望。
　　林延佑将本已到口边的话咽下，重又拿起降书来看，眼角余光却留意着陈碧洗。
　　陈碧洗浑然不觉，眼光完全被箱中一块玉石吸引，左右端详，目不转睛，那样子简直是恨不得立刻拿到手中把玩。

　　云王读了许久，终于将降书看完。
　　他将降书交给贺文斐，站起身来，走到殷如铮面前。
　　“虽然是你代父送来，但本王既已收下降书，就决不会为难易江城和你父亲。本王言出如山。至于这箱东西，若原封退回，想必你们又会担心本王是不相信你们献城的诚意。既如此，本王便从中取一，就当作全份收下了。”他说着从箱中拿起一块玉石，“其余你拿回去，各归其主吧。”说完便叫人送殷如铮出去，自己转身回帐。

　　众将各自散去，更有几个年轻的兵将嘻嘻哈哈地跟在殷如铮后面。
　　贺文斐要去将降书收妥，也匆匆离开。

　　陈碧洗正不知道该去哪里，忽见林延佑开了帐门，打手势叫他进去。
　　一进门，一块玉石落在手中：“你喜欢的，就送与你了。”
　　正是自己刚刚垂涎的那块，还带着林延佑的体温。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你喜欢什么，就会盯着一直看一直看，眼都不眨。这你自己不知道吗？”林延佑笑吟吟地看着他。
　　陈碧洗本来楞楞地望着林延佑，闻言脸上一红，急忙别开眼光，低头去看手中玉石。

　　林延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是块碧玉，比拳头略小，满翠的颜色，不黑不棉，只是一角有条之字形的水线，算不得全美。
　　虽然质地油性都属普通，但在民间玩物里也可算件稀罕物了。
　　陈碧洗瞧着瞧着又乐开了：“你看它像什么？”
　　林延佑握着陈碧洗的手将碧玉举到眼前：“馒头？”
　　“哪有这么大的馒头？”陈碧洗笑着摇摇头，将碧玉最平整的一面调过来冲着二人，“这面的形状，跟我家村口那个湖一模一样，连这里这个弯都是一样的。”他用手指着碧玉的一个边角，“颜色也跟湖水很像，一到夏天，湖水比这石头还要绿呢……”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家乡，脸上渐渐浮起怀念神往的神色。
　　林延佑忽然心中一阵颤动，很想问问他：碧洗，你家住哪里？为何会到朔平去？你本打算去往何方？

　　他正要发问，陈碧洗忽然想起什么，对林延佑说：“那位殷姑娘……我去送送她，一会儿就回来。”说着将碧玉收好，出帐去了。
　　原来他想到这玉虽然是林延佑所赠，终究是拿了那殷姑娘的东西，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又想起刚才有几名兵将跟在殷姑娘后面，生怕他们万一为难于她，便想把殷如铮送出营去。

　　陈碧洗找到殷如铮时，殷如铮正与家丁一起把箱子抬上推车。
　　她记起刚刚见过这个和善的年轻人，以为他和贺文斐一样都是云王的谋士，知道他相送自己乃是好意，谢过了他，随着他指引，向营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