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飘散》一月夕一

6、竹笛

　　小遥峰上的竹林很不错，我心思一动，便砍了一棵竹子制了一管笛子。

　　我喜欢小遥峰上的山道和竹林，到了夜里，夜色下的山林间夜风吹过，竹叶婆娑声动，静谧安详。

　　阑空月如皎，山林一夜风。

　　我走在竹林间，感受着夜的寂静，时而响起几声虫鸣，似是为这夜增添了几分生气。我取出新制的笛子，放在唇边吹奏了起来。

　　一时间悠然的笛声飘荡在月色朦胧的竹林间。

　　缠绵、悠远、如泣、如诉……

　　我的思绪也似跟着这笛声一般，飞进了遥远的过往，一幕幕沉淀在心门之上，逐渐恍惚，又飘散在凉凉的夜风之中。

　　夜风颇有些大，我的发丝在月色下飞舞，清辉映在脸上，勾勒出了些许妖娆。每一个婉转音调都似缠绕在了心上，契合进了小遥峰的夜色里，愈飘愈远，最后终是消亡弥散。

　　已不知是在竹林里驻足吹奏几多时，直到脸上的泪光在月色下冰冷凝结。我放下笛子轻轻一笑，抬头望向天际那轮皎皎悬月。

　　忽然身后似是传来了一声动静，习武之人的习惯让我有些警觉地一回头，月色下却见是寒篱走了进来隐在不远处的竹后。

　　我望着他并没有说话，静了片刻，他轻轻开口道：“这么晚了，子曦还没睡么？”

　　“嗯，我做了一管笛子，今夜月色正好，所以过来林子里吹了会。”

　　“子曦的笛子吹得很好听。”寒篱静静地望着我道。

　　“嗯，你也没睡么？”我收了笛子慢慢朝他走过去，踏在草地上发出窸窣的声音。

　　“本来睡着了，后来听到你的笛声，就过来了。”

　　“吵到你了？”

　　“没……”寒篱摇摇头。

　　“呵，到了晚上，小遥峰上的这片竹林里就清幽静谧，在月光底下感觉特别好，我很喜欢这里。”

　　“既然都没睡着，那不如坐下来说说话吧。”说着我拉了他在林子里席地而坐。

　　“以前的时候，我有时候晚上睡不着，也会跑来这林子里走走。”

　　“小遥峰人迹罕至，终年白雪覆盖，清幽静谧遗世独立，其实真的是个隐居的好地方。”我感慨道，然而望着寒篱又笑了笑道：“不过你住这里久了，大概也厌腻了吧？”

　　“只是觉得，一个人有些寂寞而已。”寒篱淡淡道，沉浸在银辉下的容颜有几分飘渺的美。

　　虫鸣声低低地在我们耳畔响起，林中有些清冷，地上飘来淡淡的青草香。

　　“子曦，你有特别想念的人吗？”月色下，寒篱睫毛轻颤。

　　“嗯？”我微微一愣，特别想念的人么？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那样一个人。”寒篱道，微微的露气凝在他眼里。

　　“以前也许有过吧。”我回答得有些恍惚。

　　“那子曦现在已经不想念他了么？”

　　“嗯，有些人有些事，总有一天会过去，那些过往的记忆，也总有一天会随风飘散了。”我垂头，夜月清辉洒落在我手中的笛子上。

　　“那子曦已经把过去忘记了吗？”

　　“不该记得的事，自然就渐渐地忘记了。”

　　“那他会不会也已经把我忘记了？”寒篱的声音在沉沉夜色中显得有些凄凉。

　　“呵，我说得这么多愁善感，你便也学我一样了么？”我不忍心去戳破他的幻想，轻笑着安慰道：“小篱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沉寂了半片，寒篱道：“子曦，刚才的曲子很好听，可以再吹一次给我听么？”

　　“嗯。”我应声，从地上站起，笛子送到唇边，悠悠的笛声再次飘散在了竹林之中，与月色清辉一同笼罩了夜空中的竹林。我的眼望向不知的远方，看不清夜色中涌动的情愫。

　　一曲终了时，我转过身看向寒篱，却见他斜斜地靠在竹边，闭了眼似是已睡了过去。我在他身边畔轻轻蹲下身，月色下，一行清泪从眼角垂下挂在了脸颊旁。

　　我在心中微微轻叹，抬手轻轻替他拭去那抹泪痕。

　　“阿真……”忽然听到他一声轻轻的呢喃，我的手顿在了他脸旁，有那么一瞬心一阵颤抖。

　　小篱，呵，又想起你的“他”了么？我望着寒篱似是微带笑意的唇角，心头忽然泛起一阵酸涩，你……也和我一样么？为何你这样纯真无暇的孩子也要被情所伤？

　　我褪下了身上的外衫，轻轻地盖在了寒篱身上望着他，那你今夜就做个好梦吧。我走到他身后也靠着竹竿坐了下来，没有太多睡意，只是静静地望着竹林，看着皎皎明月。

　　小遥峰上夜风轻吹，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