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殇--双莲弑》弑蝶

6、活着

　　当一个王并非我想象般简单,我必须学习各种技能来应对任何可能面临的突发状况.为防暗杀,我要学习剑术,幻术和药理;为了治国,我要学习所有精灵文献和各种文字;为了主持祭典,我要学习各族的礼仪和祷文所有的时间都被排得满满的,点点滴滴都被充分利用,连伤感的时间也没有,循着排好的剧本精心演出自己的角色,为不知名的理由活着.任凭时间不停地从手指间的缝隙快速流逝,也是这般碌碌.也许这样的生活不错,忙得忘记一切来麻痹自己的心.

　　我不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只希望平静.

　　我不是个急功近利的人,只希望平凡.

　　我不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只希望平和.
　　一日,我匆匆赶往耀星宫学习占卜时碰到了祁渊皇兄.他站在走廊的灯下一动不动,灰色的瞳仁盯着我,像是在看一个可悲的人偶.我伫立在原地看着他那双被火光映成橙色的眼睛,动了动嘴唇却发现无话可说.“你瘦了.”他缓缓地说,“你在选择逃避么?”我转头看着窗外点点繁星,声音冷漠得可怕“并不是我在选择自己的命运……而是命运在帮我选择.我先告退了.”我擦着他的披风离开.“莲宇!”他突然喊住我“我向父皇请求让你去人间休息三日,你想去便来找我吧.”我倔强地不肯转身看他,深吸一口气“我会考虑,谢皇兄!”然后再次离开.
　　我也想任性一次,但却不敢.一点点的快乐带给我的只有无尽的罪恶感,曾经无数次从梦魇中惊醒,姐姐受苦的惨象如同黑暗中的阴影时时纠缠.我可以快乐么?我有权快乐么?
　　我推开房门进入占星室.这是个奇异的空间,四周是一个星空,身体竟然可以飘在空中.一个白衣女子盘坐在正中,身边竖着一根星见法杖,虚无飘渺,海市蜃楼般的存在.我轻轻一跃坐在她面前,看着她.兜帽遮住了她的脸,我不知道她有着怎样的表情,只看见她微微上扬的红唇.
　　“我是星见暖瑕,将教您占星术.”她说完这句话就再未开口.我们相视而坐许久,她一直微微抿着唇,看透红尘般淡然.
　　“殿下,您在疑惑吗?”
　　“是”
　　“您在迷茫么?”
　　“……是”
　　我踌躇许久,问她:“何谓天道?”
　　“众生要遵循的准则是为天道.”
　　“何谓定数?”
　　“命中注定的劫和缘是为定数.”
　　“定数可能更改?”
　　“定数若能更改便不称之为定数.”
　　我怅然若失,瘫坐在地.那么,我注定是暗之子了吗?命运果真如此真实得可怕么?“殿下,我奉劝您一句话,‘您想要的会在另一个世界找到,’”“什么意思?找到什么?”“言尽于此,请您自行参透.祝您有个好梦.”暖瑕一挥手,门应声开了.尽管迷惑,我也只得起身拜别.
　　冗长的走廊被火光画上温暖的色彩,大理石铺就的地板上只剩我的脚步声,孤零零的.我对暖瑕的话百思不得其解.想要的……东西么?另一个……世界?莫不是要我去魔界?突然,脑海里闪过祁渊皇兄的身影,对,人间界!
　　我径直去了父皇的政厅.“父皇.”我跪下行礼,“请允许我去人间界.”父皇将视线从公文上移开,盯着我“你累了吗?”他长叹一口气,“出去也好,人间是个疗伤的好地方.”说罢又埋头批阅公文.
　　我依旧跪着看着我的父皇,他已不是从前那个叱咤风云的精灵王了.黯淡混浊的双眼离早已没了往日的闪亮,我迟疑了一会儿,说:“父皇.”“还有什么事?”父皇慈祥地笑着.我深吸一口气,大声禀告:“我不想成为王,我想要自由!”父皇的脸骤然变得阴云密布,目光犀利
　　“为何?”
　　“我不适合,二位皇兄比我更有能力让国家富强.”……而且我是暗之子.
　　“他们没有纯正的血统”
　　“可他们是我的哥哥,您的皇子.”
　　“人类的血液是无法被长老们认可的.”
　　“规矩是人订的,我们是兄妹!”
　　“好了,因为是命运所以无法违背,跪安吧!”
　　“可……是,儿臣告退.”
　　我裹着睡袍站在露台上,看着黑绸一般的夜空中明亮的星光,想着暖瑕的话,想着父皇的话,想着皇兄们的眼睛.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逼我登上王座呢?难道没有一个人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自由对我来说是这样一种奢侈,如星辰般可望而不可及.我究竟为何而活?我可不可以为自己活一天?想着想着,我居然流下泪来,连自己都觉得茫然.活着,真是一件难事啊.

　　风定落花深，帘外拥红堆雪。长记海棠开後，正是伤春时节。
　　酒阑歌罢玉尊空，青缸暗明灭。魂梦不堪幽怨，更一声啼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