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花开III——六芒星之谜》颜若曦

13、血祭 之 火刑

　　重案组办公室里静默了两秒钟，南烈咬牙说道：“走！”
　　在警视厅的门口遇见带着人出来的藤真和泽北，简单点头招呼之后，大家各自上车，朝着案发现场德川长实的住处驶去。
　　德川长实住在北郊的一处仿古的院落中，平房，结构有点像北京的四合院，据说是前两年开发商为了吸引买家眼球所做的特色设计。进入大门之后是一处院落，然后是正厅，正厅两侧全部都是客房，是德川长实的手下住的地方，出了正厅之后是另一个小院落，主卧室、书房和会客室都在这个小院落中。而德川长实正是死在了自己的书房之中。
　　南烈他们赶到的时候，没想到又看到相田弥生再一次守在了门口：“南，这一次的案子，跟《血祭》有没有关系？”
　　南烈皱眉：“我还没有看到尸体……”
　　弥生紧追着他们：“看在我给了你们重要情报的份上，可不可以给我一个独家？”
　　南烈深感头痛，好在落在后面一步的藤真及时赶到：“弥生，如果案子破了，我答应，一定给你个独家！”
　　弥生听见藤真的承诺，这才放过了南烈，跟着一起过来的流川低声问藤真：“健司，这一次，我跟三井没有接受委托，一起进去，会不会不方便？”
　　藤真拉着流川往里走：“我以督察的名义聘请你和三井协助调查——这点权利，我还是有的，走吧！”
　　书房门口已经拉上了黄色的警戒线，东西燃烧过的气味残存在空气中，两个警察守在门口，看见藤真南烈一行，立正敬礼：“藤真督察！”
　　藤真点头：“现场没有被破坏吧？”
　　其中一个警察答道：“接到报案后我们嘱咐过在场的人不得乱动现场的任何东西，所以尸体的位置和房中的摆设都保存完好！”
　　藤真说道：“辛苦了！”说着吸了吸鼻子，“现场失过火吗？为什么一股烟火味？”
　　巡警答道：“书房外面的人是看到房中起火忙着救火才发现尸体的，不过火势不大，好像只烧到了死者和死者周围的一小片木地板，并没有造成大的破坏！”
　　所有的人心中都往下一沉——《血祭》里的第二种死法，正是火刑！
　　三井看着巡警重复问道：“你是说，死者的尸体被火烧过？”
　　巡警见他是跟藤真和南烈他们一起来的，以为他也是警察，点头答道：“正是！”
　　泽北拎着包在门口说道：“别问了，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藤真点头，转头对宫城说道：“宫城，你和彩子去将今晚在场的人集中到一处准备录口供！”
　　宫城自然知道藤真的意思，感激的看了藤真一眼，和彩子去了，藤真这才吩咐巡警将书房的门打开，一进门，看见房中情形，清田当先忍不住先低声咒骂了一句，其余各人几秒钟内，没有任何人出声。
　　书房里残留着一片焦黑的痕迹，还有一股使用二氧化碳灭火器之后留下来的独特的气味，一具尸体端端正正的跪在书房的正中央，全身焦黑，尸体身上穿着的衣服被火烧过之后紧紧的附着在皮肤上，最为可怖的是，从尸体的五官上——眼角，鼻孔，嘴里，耳中，有一小股一小股鲜红色液体连绵不绝的流出来，汇集到死者垂着头的下颌处，一滴一滴的滴落到地板上，形成一滩刺目的血水。
　　让众人震惊的还不完全是尸体恐怖的样子，而是这尸体的形状，竟然真的跟《血祭》中对第二个受害者死法的描述一模一样！
　　短暂沉默之后，阿神疑惑说道：“烧成这样，能确定被害人就是德川长实么？”
　　还在门口的越野转头问了巡警几个问题，回来答道：“据这里的佣人说这间书房是德川长实相当在意的地方，除了他之外，几乎没有人敢进来，所以当时看见房中尸体的人第一反应就是德川长实死了！”
　　藤真说道：“关于死者的身份，只要做个简单的DNA坚定就会知道，目前看来，是德川长实的可行性非常大！”
　　众人同意藤真的说法，鉴证科的人也开始分散采集指纹毛发纤维，藤真给尸体拍照取证，流川上前去看尸体周边情况，三井蹲在流川身边指着地上黑色灰烬样的东西说道：“枫，你看到这个了么？”
　　流川点头：“若是木地板燃烧之后留下的痕迹，应该不会有这么多，——还有，据刚才巡警说，火势并不大，看尸体周边木地板并没有充分燃烧，应该不会烧成这样的细粉状的灰烬！”
　　三井点头：“的确！”
　　藤真此时已将尸体的形状从各个角度拍完照，然后拿着证物袋在尸体四周取不同的灰烬准备拿回去化验。
　　泽北打开工具箱问藤真：“我可以动尸体了吗？”
　　藤真点头，泽北戴上手套，想要将尸体放平，却不料尸体在他一推之下，竟然保持着跪倒的姿势侧面倒了下去。泽北“咦”了一声，流川立刻追问：“泽北，有什么发现？”
　　泽北看着尸体的样子说道：“尸体僵硬到这个程度，这个人，应该已经死了四个小时左右了！”
　　南烈惊问道：“你是说，他不是被刚才起的火烧死的？”
　　泽北伸手按了按尸体，摇头：“绝对不是！”
　　三井紧接着问：“那他是怎么死的？”
　　泽北仔细查看了一下烧焦的尸体，摇头：“他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具体致死的方式要等回去解剖了尸体之后才能知道，……嗯，准确死亡时间也是！”
　　流川看着他指挥人将尸体装入裹尸袋，问道：“需要多长时间？”
　　泽北答道：“只查明死亡时间和方式的话，两个小时就够，等你们这边完事回警局，我就可以给你们初步的报告！”
　　流川点头，南烈拍了拍泽北的肩：“辛苦！”
　　泽北耸耸肩走了，流川沉吟着看向尸体原本所在的地面，忽然说道：“健司，你看这是什么？”
　　藤真正将沾了从尸体上流出的红色液体的棉棒放入证物袋，听见流川叫他，转过去，顺着流川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片约有小指甲盖大小的浅褐色物体遗留在尸体刚才跪着的地方，看样子应该是压在了尸体膝盖的下面，因此没有被火烧到。
　　藤真用镊子夹起这样东西，仔细看了看：“好像是厚的纸板！”
　　三井说道：“这里怎么会有这样东西？”
　　藤真摇头，将东西放进证物袋：“回去化验一下就知道了！”
　　此时房间的初步检查工作已经差不多完成，藤真正交代鉴证科的人立刻将收集到的东西带回去化验，宫城从外面闯了进来：“德川长实的一个手下可能见到了凶手！”
　　众人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南烈急问道：“是什么人，现在在哪儿？”
　　宫城说道：“彩子现在在一个客房看着他，说来这个人咱们还都认识，半年前查三井和内藤铁也在地下格斗场被川岛狙击的那个案子的时候我们抓过他，名字叫做森星亮，那时候他就在德川手底下混了！”
　　宫城这么一说，流川南烈清田他们都想起来了，清田说道：“那小子当初还是我和福田抓回来的呢！”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到宫城所说的客房，打开门，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森星亮看见众人，急忙站起来，对着流川点头哈腰：“流川组长，我们又见面了。”
　　他还不知道流川已经不干警察了。
　　流川看了南烈一眼，南烈冲着流川挤挤眼，勾起嘴角笑道：“森星亮，既然知道我们组长来了，知道什么就赶紧说吧！”
　　森星亮曾经在流川手底下吃过苦头，听南烈这么说，急忙说道：“是是，今天中午的时候，我本来是打算到书房去叫老大吃饭，没想到正撞见老大亲自从偏门接进来一个人——要知道这个院子的偏门老大轻易不会让人走动的，防盗门的密码也只有老大一个人才有，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老大亲自从偏门接人进来呢！”
　　南烈“嗯”了一声，问他：“然后呢？”
　　森星亮说道：“然后？然后我老大看见了我，很不高兴的让我滚到外边去，并且说没有他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踏进书房一步！”
　　“哦？”三井问道，“从那以后，你就没再见过你家老大了？”
　　森星亮看着三井，眼睛露出惊异的神色：“你你你，……你不是三井家的……”
　　流川不耐烦的打断他：“废话少说，回答问题！”
　　森星亮的目光在流川和三井身上转了转，答道：“是，那是我最后一次见我家老大了！”
　　藤真问道：“你见到的那个人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森星亮想了想：“个子不高，很瘦，穿着一件黑衣服，带着宽边的帽子，墨镜，黑色口罩，我就远远的看了他一眼，根本就没看见他的长相，老大就冲我发火了！”
　　清田等着森星亮：“就这样？”
　　森星亮点头：“就这样啊，我就知道这么多，全告诉你们了……”
　　清田嚷道：“这算什么啊，个子不高的瘦子一抓一大把，哪儿找人去？”
　　森星亮油腔滑调的说道：“警官，我知道的全说了，这也算是配合你们工作了吧，你这么说的话，那我以后知道了什么，是说还是不说啊……”
　　清田哼一声，南烈拍了拍清田：“这消息也不算没价值，至少我们知道，德川在死前见过一个对他来说重要的人，而且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杀他的凶手！”
　　森星亮“哎”一声：“这位警官说得在理！”
　　藤真瞥他一眼，招呼道：“既然这边问完了，我们走吧！”
　　大家跟着藤真往外走，森星亮偷偷拉了拉三井：“三井少爷！”
　　三井回头看他：“嗯？”
　　森星亮低声说道：“如今我家老大死了，您那儿要是缺人手，别忘了想着点小弟我啊……”
　　三井听着他说的话，哭笑不得，眼见着流川轻飘飘一眼扫了过来，一把拉住流川的手，坏笑：“这事我可做不了主，得问他才行！”
　　森星亮“啊”的一声：“流，流川组长，你们还真的像传闻那样……”
　　三井眼见着藤真他们已经出了门，闪电般的在流川脸上偷了个香，痞笑：“不然你以为呢？”
　　森星亮张大了嘴看着两人，流川狠狠瞪了三井一眼，淡淡说道：“你要还能想起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我可以考虑……”
　　森星亮呆呆的看着两人走出去，又呆了两秒钟，忽然冲到门口大声吼道：“还有一点，还有一点，我想起来了……”
　　前面所有的人脚步都是一顿，落在后面的流川三井转头看着被门口警察拦下来的森星亮，问道：“还有什么？”
　　森星亮说道：“那个人，走路有问题，是个瘸子！”
　　流川南烈宫城脸上同时变色，南烈跨前一步抓着森星亮的衣领，脸色难看的问他：“你说什么？你确定？”
　　森星亮让南烈的反应吓得只是点头说不出话来，流川将南烈的手拉开，示意森星亮说下去，他这才说道：“老大吼我的时候我看他一个人往书房方向走过去，……他的左腿是瘸的，我肯定！”
　　南烈怔怔的呆了几秒钟，忽然调头就走，流川低声说道：“宫城！”
　　宫城点头追了上去，藤真和三井都有些莫名其妙，看着流川问道：“这个左腿瘸了的人是谁？”
　　流川对藤真说道：“健司，你先带森星亮去警局准备指认照片，……我有事，要跟三井说！”
　　藤真盯着流川看了几秒钟，没再多问，自去安排，三井等人都散了之后，看着流川问道：“枫，究竟什么事？”
　　流川说：“这件事，本来上午就该告诉你。”
　　三井看流川说得郑重，有些猜不透究竟什么事，点头道：“什么事，你说！”
　　流川轻抿了抿嘴唇，开口：“上午在警局你没有注意到，矢崤京平的左腿是瘸的……”
　　三井睁大眼睛看着流川：“你们刚才说的人是他？……那为什么特意告诉我……”，他的话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什么：“是因为我两年前的那一枪？”
　　流川说道：“他自己没说，不过应该是！南不想告诉你，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三井神色有些黯然：“这件事，我的确应该知道！”
　　两人在没人的过道上沉默了两秒钟，流川看着三井轻说道：“喂！”
　　三井抬眼看他，流川说道：“这样的反应，不像我认识的三井寿！”
　　三井苦笑，伸出手去揉了揉流川的头发：“那我该怎么反应，枫？如果走司法程序的话，怎么也是个故意伤人致残罪……”
　　流川定定的看住他：“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当然只能去面对！”
　　三井怔怔的看着流川，流川却抓起他的手拉着他走向外面：“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这个案子——如果他不是凶手，案子了结之后，我们可以安排康复手术或是做出相应赔偿，就算他什么都不要，只想打回你一枪，我也跟你一起挨这一枪！”
　　三井听着流川的话，愣了愣，忽然顿住脚步，反握住被流川抓着的手，微一用力，将往前走着的流川拉了回来，流川略有些吃惊的看着三井，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了，三井已将他紧紧抱在怀中，侧过头吻了上来。流川愣了愣，三井独特的含着淡淡烟草味道的温热气息将他包裹住，他抬手抚上三井的短发，轻轻回应着三井的吻。
　　一分钟之后，三井恋恋不舍的将流川放开，看着他开始泛红的白皙脸颊，轻轻的笑：“枫，放心，该我承担的责任，我绝不会推诿！”
　　流川看着他，唇边有极清浅的笑意：“想通了？”
　　三井笑：“想通了！”讨好的凑过来，“大不了挨他一枪，反正有你照顾，我不怕！”
　　流川白他一眼：“谁要照顾你！”说着轻哼一声，“既然想通了，还不快走！”
　　三井抬手敬了个礼：“Yes, sir!哦，不，老婆大人！”
　　流川咬牙看他：“你皮痒了吗，喊我什么？”
　　三井大笑着拉过流川往门外跑去：“老婆大人，老婆大人，哈哈哈，就算你要揍我，也得等晚上了，现在先喊了再说！”
　　“你个大白痴……”
　　三井没有注意到的是，被他拉着的骂他白痴的流川，在他背后，缓缓绽放出的，莲花般洁净却灿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