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子列传》深海宝蓝

6、6 命运的重逢

　　立海大附属中学这一年可以说是势如破竹，在四分之一决赛3：0大胜宿敌狮子乐中学之后，立海大又在准决赛中以3：0的绝对优势战胜对手，从而再度进入决赛。他们将在这周六迎战决赛上最后的对手，东京私立樱兰学院。（作者取名无能，原谅我在这里借用其他动画里的学校名字……）
　　立海大附属网球部，好强呐……精市一边看着上周网球周刊的报导和采访，心中不禁这样赞叹。自己固然知道千叶瑛树是很强的，是国中网球界的No.1，但是一个团体仅有一个人是绝对不够的。立海大那些队员们扎实的基本功，绝妙的配合，确实令人叹为观止。如果能在这样一个全国顶级的网球部中打球的话……
　　拿着网球周刊的手不由得有些抓紧。
　　算了，才国小二年级而已，还要将近五年的时间才该考虑升国中的事。而且现在还摆在眼前一个绝好的、却又令精市犹豫不已的机会——
　　法国的进修留学。
　　自己热爱美术，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同样的，如果去了法国，就不能再和千叶姐弟一起打球了。他是那样热爱网球，一年多的时间以来网球几乎已经变成了他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果失去……
　　幸村精市，犹豫了。
　　美术和网球，都是他最最热爱的。他该如何选择？……
　　直到面前的年轻老师一脸诧异，幸村精市才恍然发觉自己做了什么。其实精市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跑去找千叶瑛子倾诉，只是直觉告诉他，也许瑛子可以告诉他一些有意义的东西，或是建议。
　　“去法国吗？”瑛子眯起了眼睛，陷入思考。幸村精市，可以说是她见过的也是教过的最有天赋也最努力的网球选手，如果他真的去了法国，不能继续教导他也的确可惜。之前也的确曾经听说过，精市的西洋水彩是全国级的水平，在小学生里毫无疑问是出类拔萃的，获得这样的机会也无可置疑。这样的话……
　　法国吗……
　　“老师，您觉得我该怎么办？……”声音有些意想不到的低沉。看得出，两方面都难以割舍啊！既然这样，就都不要放弃好了……
　　“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机会。法国是个很好的国家，精市，去吧，你内心其实也很想去的不是吗？”
　　“可是……我就不能再和您一起打球了，还有瑛树哥哥也……”
　　“精市，你不懂我的意思呢，”英气的脸上露出玩味而鼓励的笑容，“网球到哪里都可以打，不是吗？而且这一年多来，美术和网球也没有相互影响吧！”
　　紫色的眼睛中泛出一丝惊讶，随即了然：“您的意思是……我去法国继续打球？”
　　“Bingo！就是这样！法国可是一个相当不错的网球国家呢，而且欧洲男孩们的体格、身体机能普遍和我们有差别，球风也会不一样，你也是时候去见识一下了，所谓见多识广嘛……”
　　对啊，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去法国一边画画一边打球呢？！如果能把这几年在法国的时间反而化为进步与动力，那么……
　　看到幸村精市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瑛子也松了一口气，看来小鬼想明白了呐！
　　“欧洲国家间的来往很密切，所以你在法国去别的国家也会很方便。欧洲可是有很多网球比赛的，有时间多去看几场，你能学到不少东西的！而且嘛……那里的青少年网球比赛也很盛大，你可以去参加试试！”
　　“嗨！谢谢您，千叶老师！”
　　千叶瑛子看着精市离开的身影，嘴角露出一抹欣赏和玩味：那孩子就要去法国了吗……这样的话，不如为他准备一份厚礼吧！
　　想到这里，瑛子拿起了电话。

　　“真田家是剑道世家吗？”
　　“没错，他们家里的代代儿女都是一等一的剑道好手，真田爷爷还有美奈的丈夫学生时都曾是全国优胜。现在的真田家不懂剑道的，恐怕也只有你们美奈阿姨一个了。”
　　这是在前往真田家路上，和子与精市、早梨说的话。车窗外的风景似乎丝毫无法引起私家车里人的兴趣，周六一早，幸村一家就按照既定的安排前往真田会馆拜访。
　　“……美奈的两个儿子也都是剑道高手哦，尤其大儿子久太郎曾是全国优胜，现在也在中学的剑道部里担当主力。弦一郎似乎剑道也很不错，不过他似乎是在以打网球为主……”
　　打网球？精市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微笑，世界上爱网球的人真是多呢，如果是真田的话，一定很强的吧。
　　真田家是一座传统的日本式庭院，处处可以看出这个家族的历史和严肃。两位母亲——和子和美奈，在分隔已久之后分外亲热，带着一家人进入真田爷爷的和室打了一个招呼后，两对夫妇便去了其他地方叙旧，拜师而来的早梨被长孙久太郎带到了剑道场。
　　整个庭院里，只剩下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两个孩子静静地对望着，长时间一言不发。自上次的分别一来，原来已经三年了呢……
　　他已经褪去了幼年时的奶香和稚气，成了一个俊美的少年。精市如是想。
　　眼前少年的身影和记忆中那个总是将他紧紧护在身后、说着“我会保护你”的孩子渐渐重叠，不变的是那泼墨般的黑发、黑曜石般的眼睛。
　　作为主人的真田弦一郎并非不懂礼节，只是严肃惯了的他很少与其他同龄孩子自然地打交道，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到底，这时的弦一郎还只是个孩子。
　　尤其，眼前的人还是自己最念念不忘的…….
　　幸村精市心中不由哭笑不得：弦一郎，果然还是个害羞的人呢……
　　“嗯，南湘南小学校二年级，幸村精市，”精市伸出右手，看着真田微微有些诧异的神色，“好久不见，真田。”
　　“……神奈川第一小学校二年级，真田弦一郎。终于又见到你了，幸村。”
　　“太好了呢，你终于回神奈川了，弦一郎比以前强了不少呢。”眼前的少年，皮肤已经呈现健康的深麦色，结实的体格和严谨的站姿显然是剑道行家的训练成果。更加优秀了呢，我的武士……
　　“嗯，绝对能好好地保护你。”语气意外的认真。精市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
　　那时候，小小的真田就将保护自己作为他的唯一使命。
　　本以为记忆只在自己这里停留驻足，原来，你也没有忘记过。
　　真田握上对面少年伸出的手，尽管还是夏天，但精市的手却意外的有些冰凉，掌心略微能感到一些薄茧，应该是打网球的证明。真田不由得皱了一下眉。
　　“不必奇怪的，我的手一直是这样。”精市笑眯眯地解释。
　　“……太松懈了……”
　　“啊啦，是这样吗？”
　　“我听母亲说过你也有锻炼吧，怎么还会这样？”真田放开了紧张，话渐渐多了起来，“身体不好吗？”真田有些紧张，幸村身体从小就很瘦削纤细，和同龄人相比体格体质都并不好，该不会……
　　“真田多心了，我的身体其实很好。只是我经常要在冰凉的画室里连续呆上好几个钟头，有时也会帮妈妈摆弄那些植物，所以那时手会是凉的，其实我今早出来之前，就一直在画室里呆着。”
　　对啊，幸村是学美术的，听母亲说现在是全国级的少年画家。居然连这个都忘了，自己真是……太松懈了！！！！
　　精市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举起右手，突然捂在了真田的脸颊上，满意地看到真田的脸一瞬间变得通红，不由得噗笑出声。
　　“果然还是老样子呢真田，真容易害羞呢……”
　　幸村手细腻而冰凉的触感传来，真田觉得自己此刻脸上一定是红黑交错。换了别人早就直接抽木刀砍上去了，可是……
　　幸村显然是懂得“点到即止”这个道理的，抽回手，换回一副轻松的样子。
　　“真田不介意的话，可以带我到处走走吗？很怀念呢……”
　　“啊…….好的。请和我来。”

　　真田家的庭院是典型的和式构造，典雅而别致，颇有一番韵味。庭院花园里有一个小湖泊，院后是天然瀑布，邻近的院落就是真田道场。院子里有不少树木，虽然不像精市家中的那样精致而珍贵，但却流露着自然而朴实的气息，颇符合真田一家的风范。
　　“长得真好呐，这些植物，”精市半蹲在花圃前认真看着，“我以前就最喜欢它们。”
　　真田走近，同样弯下腰，“我印象中以前你在这里一呆就是大半天，而且还对植物说话，第一次见到你还以为是花精灵。”
　　“哎？原来被真田看到了啊……其实植物都是有灵魂的，只要你用心，你的话语和心意就能被它们感受到，”精市温柔微笑，貌似不经心地说了一句，“真田要不要也来试试？说不定会有花精跑出来呐……”
　　如果能看到这个一本正经的真田天真状地对植物说话……精市内心偷笑。
　　“……不必了，你还是老样子呢，幸村。”一如既往的不好惹和恶趣味。“我看植物看不出什么的，我不会和他们说话。”
　　精市眉间浮现一丝温柔。
　　“弦一郎，还真是温柔呢……和植物说话，这么荒唐的事情，”紫罗兰色的眼睛注视着黑发少年，“你是唯一一个相信我的人呢，弦一郎。”
　　“凡是你说的我都回信。”
　　四目相交，有些事情在此刻开始变得不同起来。那少年的眼神很认真，他，是将对自己的信任融入了灵魂里啊……
　　弦一郎…….
　　“听说你也在打网球？”
　　听到网球，幸村收回了思绪。
　　“嗯，打了将近一年半了。网球真是很有意思的运动呐。”
　　“嗯，是啊。”
　　“真田呢？应该打得很好吧？”
　　“嗯，还好，”顿了顿，骄傲如真田还是补充上了一句，“神奈川县大赛幼年组优胜。”
　　“真的？好厉害！”精市一愣，随即明白了这话的含义。实际上，日本幼年也有网球比赛，一般是针对十岁以下的孩子举行。精市以前一直没有参加过，因为他想在刚刚学网球的时候把基本功打扎实，并没有立刻选择参加比赛。而以后，他恐怕也没有机会再参加，因为三个月后他就将飞往法国，等到他再回日本的时候就已经超龄了。
　　不过，县大赛优胜吗……这足以说明真田弦一郎的实力之强。如果能和这样的角色打一场的话，也就大抵能知道自己的水平处于什么样的程度。
　　想到就做。
　　“真田，有兴趣和我打几球吗？”
　　…………
　　好战的武士自然不会畏惧挑战，真田弦一郎亦是如此。但是更主要的一个原因是，他实在对幸村精市好奇得紧。幸村从小便很执着很努力，直觉告诉他，他的网球不会像他外表一样看上去那么温和而柔弱。
　　事实也的确如此。
　　这并非是一张争胜负的比赛，两人不过是在不计分的相互击球。然而，真田却能感觉到那种强大的实力、熟练的技巧以及……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东西。
　　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连球带人全部被那人左右了一般。
　　真田下意识地用力甩甩头。不要开玩笑了，那种荒唐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这是错觉，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真田这样告诉自己。
　　与此同时，幸村精市也反复打量着自己的对手：由于不是争胜负的比赛，所以无法彻底看透真田的实力，但是仅仅是这几球就能带给自己不少震撼，那种力度、速度、反应，完全和之前遇到的练习赛对手不是一个等级的。同龄人中原来也有这么强大的存在……幸村精市握紧拳头，看来，要再加把劲了呢。
　　两人谁也没有多说什么。
　　三年的隔阂并未在两人间制造距离。这一天对于他们来讲，只是个新的开始。
　　“有机会的话，再来一起打球吧！”真田难得地露出一丝温和。
　　“我尽量吧，只是很可能要令你失望了，”精市苦笑，“平时还要上学，周六以后也要尽量照常去画室，其他时候就要准备出国的事情，我毕竟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
　　“出国？”黑曜石眸子中是一表无疑的惊讶和慌张。要走了么？…….
　　精市露出一丝歉意，确实还没有说过。
　　“嗯，我明年一月就要去法国交流学习了……抱歉呢真田，你好不容易回来了……”
　　真田低了低头：“我知道了，那么就不要为我们的比赛费心了。还有，不要松懈！”
　　“果然是真田呢，一点都没有变。”精市如沐春风，“还是那么体贴呢。”
　　小小皇帝有些黑脸：“…………去了法国以后，也要记得联系，打个电话或者邮件都好。”
　　“嗯，一定。”
　　微微驻足。
　　“……呐，真田……”
　　“嗯？”
　　“我去法国三年，六年级时就会回来，国中也会在日本念。”
　　“…….嗯，我懂了。”
　　“我会考立海大附属中。”
　　少年左手在身后看不见的地方微握成拳，再相视，眼中已是一派坚定和了然。
　　“我知道了，立海大附属中。等你回来了，我们一起打球。”
　　“嗯，一言为定……”
　　…….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哥哥这么真诚的和一个同龄人讲话呢。”一旁的早梨突然有感而发。
　　“哎？早梨Chan，你在说什么呐？”真田久太郎好奇地问下去。
　　“虽然哥哥平时总是很温柔很平易的样子，但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容易接近的人……哥哥那种礼貌的笑容，其实是很生疏的，他就好像为自己修建了一座无形的城堡，只有得到他承认的人才能走到他的世界里来。其他人都觉得哥哥的朋友很多，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其实很少……不过，他对真田弟弟露出那样的笑容，应该是当做朋友了吧……”
　　“那样的笑容？”久太郎看向幸村，“没有什么特别的啊，我看一直都是那样的才对。”
　　“不是哦，”早梨静静说着，“我感觉得到哦，那笑容里的真诚……”

　　从真田家回来，已经是傍晚时分。这个时候，立海大和樱兰的决赛也应该结束了吧，到底谁赢了呢？精市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明天出版的网球周刊。
　　只是精市他万万没想到，结果竟然来的这么快。如果早知是这样，他宁愿一辈子都不要知道关于这场比赛的事情！
　　早梨习惯性地打开了电视，正巧一出来就是体育频道，更巧的是突然插拨进来关于全国大赛的紧急新闻。
　　“现紧急插播一条消息：中学网球全国大赛于今日下午17：00结束，东京樱兰私立国中以3：2的成绩战胜神奈川立海大私立国中……”
　　输了，立海大。输了也并不要紧，不管是他还是千叶瑛树不是无法接受失败的人，可是这样的结果，远比输掉来得更加……残忍！
　　精市当场僵硬在了电视前，甚至没能听到早梨的惊呼声。
　　“……然而在第五场单打一号比赛过程中，发生了令人痛心不已的意外情况：立海大选手千叶瑛树在以局数5：4、单局比分40：15且拥有两个赛点的大好优势下，突然痛苦倒地，比赛被迫暂停……”
　　电视上出现了记者临时紧急抓拍的一段视频，虽然很不稳定，但精市看到那张熟悉的总是嬉笑的脸此刻却分外痛苦，瑛树哥哥蜷缩倒在地上，身体在不停地颤抖，精市能看到他的手正捂着自己的心脏……
　　猛然间想起以前瑛子曾提起过瑛树有些心律不齐的毛病，精市的瞳孔瞬间张大，不会的，不会是那样的……这种事情，开玩笑的吧！……
　　“……千叶选手随即被医护车送往医院，然而在医护途中经抢救无效死亡。事后医院方面医生检查结果判断，千叶选手的死亡原因为心律不齐导致的传导阻滞性瘁死……”
　　骗人的吧……昨晚还曾打电话说过一定要拿下冠军的瑛树，这么就不在了吗……
　　精市久久站在那里，像一尊石像般无法动弹，目光仍紧紧盯着电视屏幕——尽管插播的新闻早就已经过去。
　　蓦然回过神来，精市无法控制自己地向外冲去。冲出家门，甚至绊倒了几株平时最为喜爱的花。而屋内，幸村夫妇和早梨一脸沉重的茫然，不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