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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物是人非事事休(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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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同一个人怎么能在同一时空呢?两个同一个人,相见是要相克的呀!唉,你的上一世改变了历史轨迹,波及了你,她本不该死啊……任何事都可以改变,可历史不能啊!历史不能……千万不能……”
钱月瞳脑海中一直漂浮着这个声音,想醒来,又醒不过来,想将声音赶走,又赶不走,想直接睡过去,冥冥中似乎又有一股强劲的力量在阻止她睡去……
“记住了,历史不能变啊!回去吧……”渐渐的,那个声音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钱月瞳感到一阵恐惧,倏地睁开眼,却看见一个衣冠不整,还留着长发却未梳理,脸上还又胡渣子的人正颓废地盯着自己……
“天哪!宋彬怎么这么绝情!竟趁我中暑把我扔到大街上还让叫花子捡到?他竟然连我的追悼会都不想参加?太让我心寒了……”钱月瞳心里一阵抱怨。转而看见那个所谓的“叫花子”竟然露出震惊的表情,盯着她看了几秒后又闭上眼睛:“她怎么可能醒来?你一定是眼花了,看来真是累了吗……”
钱月瞳却是很奇怪。
只见他眉头一皱,慢慢睁开眼,望见她正一脸好奇地盯着自己,而后是狂喜!他激动地握住她的手,大叫着:“手是热的……手是热的……你真的没死!太好了……”
一行清泪从他眼中流出,更让她看不清眼前这个男子的脸。他又紧紧将他抱住:“我的月瞳!我的月瞳真的没死!我就相信,相信你会回来。我的月瞳果然回来了……回来了……你让我好苦……”
钱月瞳感到被他勒得生疼,又对他的话感到莫名其妙。
“月瞳?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钱月瞳将这个“有点俊美又有点颓废的陌生男子”推开。
他一愣,脸色忽然变得忧伤,“月瞳,我……你……成为我的皇后,不好吗?别装作不认识我,好吗?”
什么?皇后?她一惊,迷茫地望着眼前这个焦急的人。
“为何?你就这样讨厌我吗?”他满脸痛楚,“我究竟哪里比不上皇弟?当我的皇后竟让你生不如死吗?”
钱月瞳产生了一个不好的念头……穿越!而眼前这个人,是个皇帝!那他口中的“皇帝”又是谁呢?两个皇帝?怎么回事儿?!
“那……这是哪儿?皇帝是谁?”
“月瞳……怎么了?”他感到一阵心痛,她,难道失忆了!“你不知到皇弟是谁了吗?那,你真不知道我是谁?”
她摇摇头。
他心中竟又一阵窃喜,他若真的失忆,那自己是不是有机会和她重新开始了呢?
“月瞳你失忆了?我…我是朱祁镇啊。”她既然失忆了,就不能让她重新记起皇弟。
“朱祁镇,朱祁镇,朱祁镇…”她口中反复念着这名字,隐约有些熟悉感,在哪儿见过呢?朱祁镇!明朝正统皇帝!那个明朝历史上最为屈辱的皇帝!由于听信那个名叫王振的太监的谗言而被当时蒙古那边名叫也先的瓦剌首领俘虏,他的弟弟郕王朱祁钰由摄政变成真正的皇帝,尊朱祁镇为太上皇。一年后由于朝中大臣的努力,朱祁镇被接回来,却又被朱祁钰囚禁长达七年之久!不过后来以石亨、徐有贞、曹吉祥为首的亲朱祁镇、想借朱祁镇获利的大臣发动“夺门事件”,最后终于重登帝位!
不过钱月瞳却并不怎么讨厌这位屈辱皇帝,因为她觉得他并没有太大的错。错在王振,错在明宣宗去得太早、错在这位皇帝年幼无知啊……
那他口中的“皇帝”又是谁呢?皇帝、皇帝、皇弟,一定就是朱祁钰了。想到这儿,她的心竟莫名地疼了一下。
没想到,这种事情也会有一天发生在自己身上。钱月瞳不禁苦笑。
“你口中的皇弟是朱祁钰吧?”钱月瞳试探地问道。
他听了,神色黯然:“你还是想起他了。既然你心中只有他一个人,我便不强求了。我再也不能承受你不在的打击了。只要你好好活着,即使不在我身边,我也心满意足了。”
他叹息一下,又道:“如果你愿意,我今晚就可以命人秘密将你送到皇弟那里去。明日会继续举行祭后大典。不过,你的陵寝只会一个衣冠冢。从此你便和皇弟……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这是怎么回事儿?什么又什么啊?还有,谁和谁又是有情人啊?我,应该是失忆了吧?”
“这……”他迟疑了一下,似乎在判断她是否真的失忆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笑容渐渐浮上来:“月瞳,看来你真的失忆了。不过,你也真的活过来了,比什么都好。”
她只得干笑一声,现在是怎样啊?
“看看我真傻,你醒来身子可有不适?”他关切道。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又被他打断。
“无论怎样,都该请太医来看看。”他又对外喊道,“王先生,王先生……”
立刻就有一个在钱月瞳看来油奸滑舍的太监模样进来,打了个千,低头道:“皇上有何咐?”钱月瞳听到太监这尖细的嗓音真是很受不了。
“你快去太医院,宣太医,说朕的皇后醒了。还有,去御膳房传点膳食过来。”在他人面前,朱祁镇又拿出了平时的皇帝风范。
那个太监似乎是惊呆了,久久没应声。今天早上皇上在大庭广众之下阻止了祭后大典,后来太医也来过,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又为皇后把了脉,再次确信皇后是真的……这件事还把太皇太后气得回到寝宫都在数落皇上。他不动声色地往朱祁镇这边望了一眼,看见皇后是真的好端端地坐着呢!于是他强压住震惊甚至怀疑道:“是。”接着就退出去了。
钱月瞳看着下面这个太监,感到一点慌乱。这个朱祁镇口中的“王先生”应该是正统年间罪大恶极的、曾经还在民间做过教书先生,后来走投无路才当了太监的、朱祁镇从小就倚赖的、正统年间掀起腥风血雨的、万恶的大太监——王振!就是这个人,引发的土木堡之变,害得千千万万的人们流离失所的、饱经苦难。
但这慌乱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更多的,是憎恶。不过,她还没这些心情“忧国忧民”,万事都应先解决当前的事。
“你真是皇帝?”钱月瞳试探道。皇帝看起来不是应该很威严吗,但是眼前这个人却没有这种感觉。
他听了这句话,只是笑笑:“别想太多,太医这会子应该到了。”
果然,太医就在朱祁镇话音刚落的时候唯唯诺诺地进来了。
“恭喜皇上,皇后娘娘凤体已无大碍,只是体内上有些许余毒未清,待微臣开几贴方子,再调养一段时间,便可恢复。”那太医略微把了一下脉,便如是道,但心里却止不住的忐忑,皇后如今没事儿了,就是说自己之前的诊断是错的,那就是自己要有事儿了。
“哈哈,朕就知道朕的皇后定会吉人天相。怎么着,昨个儿你们不是还在朕的皇祖母面前担保你们的诊断吗?”朱祁镇听了,嘴角微微上扬,得意地道。
“微臣有罪!微臣医术不精,险些害了皇后娘娘性命,请皇上治罪。”太医登时紧张起来,立刻跪了下来。果然如此,这要治罪,那必定是全家的灭顶之灾。可是皇后的情况真的十分怪异,在太医院全院的诊断下,只要是明眼人都应该看得出来皇后是殡了无疑,但如今,任谁都想不通啊。
“卢太医平身吧。别太紧张,朕只是说说罢了。皇后既然醒了,那就是最大的幸运了,就冲着一点,也不能还动不动就治罪呀,对皇后多不吉利呀。况且,朕也不想做一个滥杀无辜之君,你卢太医从宣宗时就在太医院了,可谓造诣颇深,经验丰富。这几十年来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说,朕也看见了,你这么多年,也着实解决了不少疑难杂症,所以你大可放心。”说完朱祁镇便走向卢太医,把他扶了起来。
“微臣惶恐,为皇上办事定当万死不辞。”
“没人叫你万死啊,下去开方子吧。”朱祁镇手一挥,示意卢太医退下。太医走到门口,朱祁镇又似乎想了什么,道:“卢太医,对了,刚才忘说了,皇后娘娘似是失忆了,这该作何解释?”
“这……”卢太医稍有踌躇,本来自己连皇后没死都没看出来,根本不了解皇后的病情,皇后现在竟然又失忆了,要是再出错就真的没活路了,“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失忆之事微臣并无万分把握,凭微臣经验来看,皇后娘娘应该是由于体内残留毒素所致。本来皇后娘娘中的鸩毒甚为猛烈,皇后娘娘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万幸,皇后娘娘既是已醒,即是失忆,也应无大碍。至于以后能否恢复记忆,就要看娘娘造化了。”
“如此甚好。既是对皇后身体无碍,失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先下去吧。”朱祁镇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如果失忆对她身体没影响,他宁愿不要她恢复记忆,不要她想起皇弟。
钱月瞳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看到这个皇帝,从始至终,似乎都是开朗,和蔼的,果然和历史上记载的宽厚仁慈差不多。看来,朱祁镇是个好相处的人。
现在,屋里就剩下他们俩了。
钱月瞳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因为她对现在的处境非常尴尬。本来对他就不熟悉,却莫名其妙成了一个他这个陌生人的妻子,这要她怎么办?
“月瞳,你没事,太好了。”他首先打破沉寂,“不过,别看着我呀?呵呵,我虽然知道我长得很英俊,但是……你是我的皇后,以后我们会有足够多的时间,让你看个够。”
说完,他又微笑地看着她。
“皇……皇上”她从前只在电视剧里听人这样叫人,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竟会叫,真是太别扭了。
“嗯?”他扬扬头,饶有兴趣地将她看着。这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和她接触,和她说话。
“皇上既然在这儿为我守候的连一国之君的风范都没了,现在我醒了,那皇上是不是就可以回去沐浴歇息了呢?”和古人说话,真是有点费劲,特别是面前的人还是皇帝。不过看这皇帝也不算暴君,应该不用特别忌讳吧。所以说起话来,钱月瞳觉得很小心,朱祁镇却总觉得她不怕他,堂堂一个皇帝。
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钱月瞳说完便很识趣地低下头去,想着自己说别人太不礼貌了。
现在轮到朱祁镇尴尬了。他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样说过。
于是,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啊,那我就先会乾清宫处理政务了,这几天堆了这么多事儿,是该处理了。然后明天,你就不会再说我没有一国之君的风范了 。”
钱月瞳心里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
刚踏到门槛,他又回头:“月瞳,待会儿会有些点心给你送来,你昏迷这么久,定是饿坏了。吃的时候别噎着了。”也没看钱月瞳的表情,就甩头走了。
那一瞬间,钱月瞳竟恍似看见了宋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