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玉江浅》苏苏玛丽

2、2、亡掉的国家

　　玉国是一个存在了二百多年的封闭小国，是一个在外界看来是一个信奉巫术，且神秘的小国。
　　传说那里的人们会炼长生不老丹，所以那里人人不老，皆都活了二百多岁。

　　但余浅知道，这不过是世人妄想的无稽之谈而已。

　　玉国确实信奉巫术，但那里从未有人炼出过长生不老丹。
　　其实所有的玉国人都与余浅一样，他们或多或少拥有了一种可以感知世界的神秘力量，他们不追求长生，他们追求的是与世界融为一体。

　　余浅，那时还是玉浅，生下来就比平常人拥有更强大的感知力，这力量还在随着年岁增长。
　　但拥有这种力量的代价就是，余浅的身体比平常人弱百倍，幼年的她甚至无法起床，无法走路。
　　不过这种情况在徐服为他调养身体后就改善了许多，起码余浅慢慢变得像正常孩子一样了。

　　从小余浅就知道玉国有许多秘密，她也知道一些，她知道，整个玉国其实都在守护着一样东西（或者是活物？）。余浅的父王将它称作「圣」。
　　是「圣」让玉国的人民有了非一般的感知力。

　　可惜，「圣」虽然赐给了玉国人民神秘的力量，却并没有保佑他们平安。
　　当东方的霸主叶国渐渐用他的野心征服了整个中原后，这个封闭的神秘小国列入了他最后的征服名单里。

　　征服是残酷的。
　　享受猎物的挣扎与哀号更是猎人们独特且病态的恶趣味。

　　叶国兵临城下之后，提出了一个好玩的建议，不如让他们最受宠的公主过来联姻吧。
　　但余浅听到的声音却是，把玉国的神秘人拿来研究研究吧，看看有什么不一样。
　　余浅感受到了她冰冷的命运。

　　余浅爱她的国家，因为她每一天都在感受这个国家的气脉，是这个国家养育了她，所以她愿意为了她所爱的去迈向那个未知的命运。
　　于是联姻变成了一拍即合的事情，甚至没有盛大的典礼，她就成为了叶国储君的侧妃，像一个不需要有任何思想的礼品。

　　叶濂，这是她夫君的名字。

　　叶国信守他们的承诺，夺走了余浅后就退了兵走了。
　　从此余浅开始了为期两年的叶国生活，陪伴她的只有她的专有医师，徐服。

　　叶濂除了她还有三位妻室，正妃柳薇若是叶国最大氏族的嫡长女，其余两位的身份也不低。
　　与她们相比，余浅就像进了大城的农妇，误入凤凰窝的山鸡，处处受人白眼与嫌弃。
　　而更令余浅恐惧的事，就算余浅竭尽所能，她也无法感知叶濂的心，哪怕是一点，哪怕是他对她的感觉，都没有办法。

　　余浅害怕叶濂，叶濂却对余浅无比温柔，抑或是怜爱，总之他对她的好是日复一日的。
　　但那时的余浅却还不明白，世界上的这样一句话：没有人会对一个人无缘无故的好。
　　那时的余浅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或许这就是爱。
　　余浅在心里这样认为。

　　她逐渐对叶濂放下戒心，然后，徐服告诉她，她怀孕了。
　　她怀了叶濂的孩子！

　　但余浅却不安起来，她会在半夜突然惊醒，她会做恶梦，梦到她父王满身是血的让她快逃。
　　她的感知力越来越弱了，她有时甚至感觉不到她国家的气了。

　　那是因为她的国家亡了。
　　玉国亡了。
　　叶濂与她一起不过是在实验她，当他明了攻打玉国不会有任何受诅咒的危险后，他拿起了他手中罪恶的刀，屠杀了玉国手无寸铁的百姓。
　　杀戮，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

　　柳薇若在得知余浅有孕后，很果断地送上了一碗堕胎药，理由很简单，像她这样的人，不配怀上储君的孩子。
　　但是柳薇若忘记了她还有徐服，徐服帮助她假死，帮她逃离了罪恶的牢笼。

　　黑暗中，余浅第一次听到了「圣」的声音，是低沉但富有磁性的男音。
　　他说，等待。

　　逃出叶国皇宫后的余浅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她不再是天真的公主，她安静等待着她孩子的降临，也遵行着「圣」的旨意，「圣」是余浅心底最后的信仰。
　　孩子生下来以后，余浅就变得更不一样了，她坚持爱这个孩子，即便这是一个看起来存在缺陷的孩子，她给她起名为江儿，余江。
　　而自己则改名为余浅，她说，江儿只是她一个人的孩子。

　　余浅并不住在艾镇，她住在艾镇旁边的青古山里，这山上长了许多稀奇的草药。
　　她喜欢感知这山里的气息，那是一种绵长且自然的呼吸，会让人感到舒适以及安静。
　　有时，她会带着江儿一起采药。

　　这天，余浅刚想带着江儿去采药，就有艾府的下人匆匆地过来了。
　　他说，艾太太要不行了。

　　“艾太太要不行了。”余浅重复着这一句，她的眼睛看向那位下人。余浅的眼睛与江儿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不过余浅的眼睛如镜子，江儿的眼睛如深洞。
　　“怎么会这样呢？”她的问题，轻飘飘的。

　　“这个奴才也不知道，奴才只是奉命来接余大夫的，还请余大夫快些随奴才走吧。”那下人急切地说着，他只希望余浅快些和他走。

　　余浅没再说什么，拿了药箱就和不再多做停留。

　　艾府有钱的很，他们派了专车来接余浅，虽然路程并不远。
　　在车上余浅一直抱着江儿，江儿就好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突然，她说话了：“娘娘，什么叫不行了？”

　　“不行了，就是或许是要去另一个世界。”余浅对江儿解释着。

　　“另一个世界？”江儿手紧紧地抓着余浅的袖子，声音里竟有了一丝丝迫切，“那也是回家吗？像天边的云彩那样，想当归那样吗？”

　　余浅轻轻拍打江儿的背，让她放松，“大概是的吧，去另一个世界也是回家。”

　　“那那位艾夫人是要回家吗？”江儿转了过来，空洞的黑眼睛牢牢地锁住余浅，看着她自己在余浅眼中的倒影。

　　余浅没有回答江儿这个问题，江儿也没有继续追问。
　　江儿搂住余浅的脖子，仿佛搂住了整个世界，然后闭上了眼睛，呼吸温暖且绵长。

　　叮当。
　　那是绑在婴儿身上的铃铛，带着新手儿特有的强有力的蓬勃。
　　这是余浅上次在艾太太身上感知到的。

　　他是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