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HR/2727]Journey》青昉

3、Chap.03

　　●Chapter.03

　　夜很暗。

　　夜很暗。

　　夜很暗。

　　我把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高，缩着脖子。他妈的明明是春天，为什么一到晚上就这么冷？

　　月已被云掩去，收起了普照大地的润泽光芒。夜空只剩暗云交叠铺陈。眼前的柏油路面似乎吸走了所有的微光，黑得让人不安。我每走一步心里就有种会踩空的恐惧感，该死的！关键是这里压根就没什么狗屁路灯！我只能凭借自己的视力来判断方向。

　　夜风吹来。

　　“呼——”

　　我不禁小小呻吟了一下。真他妈的冷！手和脚都快冻成冰块了。

　　我眯起眼睛，想要看得清楚一些，可倒霉的是我还是什么都看不清。我是不是在走向一个迷茫空虚的世界？前方没有光亮，前方没有光亮。

　　“唔……冷死了……”

　　我开始怀念起家里的暖气和暖桌。我记得在两个多月前我还和蠢哥哥一起坐在暖桌旁，腿伸进有着暖和的……那个东西叫什么来着？暖炉？……好像不是，管它的！反正就是那么个会发热的东西下面。我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而哥哥正兴致勃勃地看着电视，妈妈在打扫房间。嗯，我那时真的是无聊透顶，所以我就稍微——对，真的只是稍微而已——蹬了哥哥的腿一下，然后那只蠢兔子就开始大叫，问我在干嘛，我就回了句在踹他。哥哥顶着双泪眼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我，可我依旧很淡定。“你这样含情脉脉地看着我会让我以为你下一秒就要告白的。”我那时好像是这么说的，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哥哥的脸噌地一下就红了，头上跟烧好开水的开水壶嘴一样冒着烟。我觉得有趣就一直盯着他，盯到他终于扛不住回踹了我一下为止。嘿，你别说，那只蠢兔子蹬过来的时候跟挠我痒似的，软绵绵的。也许是想找点乐子吧，我又踹了回去。于是就发展成了两人互踹的攻守游戏了。结局当然不必说，我带着胜利的狡黠笑容把哥哥的双手压制在了他头两边，用膝盖控制住他的双腿，保持着压住他的姿势，玩笑性的在他嘴上啵了一下。嗯……不要问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踹着踹着战斗范围就从暖桌底下扩大到了整个客厅吧。这场游戏是以我的一句“哥哥你还真是可爱”结尾的。

　　我从回忆中爬出来，现实泼给我的依旧是要命的寒冷。我甚至觉得身上的衣服都是凉的，只有自己皮肤下的血液才是热的。他妈的，脑子充血的结果就是我压根就不知道该去哪。回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黑暗的道路依旧看不到头。

　　我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微弱的蓝色荧光显示出“03：08”的字样。该死的凌晨！我在心里咒骂着。

　　到底要去哪啊？这条路真他妈的长！

　　“啪。”

　　我隐隐听到前方有鞋底敲击路面的声音。皱起眉，我把装衣服的袋子扔向路旁的黑黑的灌木丛里，全身肌肉紧绷。在凌晨碰到的没几个是好事！

　　一束强光照过来。

　　晃的我睁不开眼。我刚用手臂挡住眼睛就感觉谁往我肚子踹了一脚，一股恶心的反胃感涌上喉头。我向后倒去。

　　“他妈的哪个混蛋不长眼？！”

　　感觉到那束强光没在眼皮子前晃荡，我捂着肚子，勉强撑起身子，张开眼睛。长期处于黑暗中的眼睛缓了几秒才恢复正常。我看到那个强光源——其实就是个狗屁手电筒——被扔在了地上，借着手电筒的光我得以看见站在我面前的几个人。

　　“哟~这不是言纲吗？怎么啦？这么狼狈的躺在地上还真像你啊——”

　　一个大块头双手抱胸，嗤笑着。他刚说完，身后的四个手下就开始夸张的捂着肚子大笑起来，怪腔怪调地应和着他们老大的话。

　　“哈哈哈！这可——真不像你啊！”

　　“噗哈哈哈——言纲大——神？那是什么？啊呸！还不是倒在我们老大面前的一条狗！”

　　“呜噢——狗！他是狗啊！”

　　“就是就是，败家犬嘛——对不对啊老大……”

　　我觉得我的神经啪的一下断的彻底。

　　“闭嘴！一群烂货！”

　　那几个人显然被我的怒吼给镇住了，呆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比见了外星人还滑稽。我用着锐利的眼神刺向站在他们中间的大块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站起来。

　　看着面前的这五个人，我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可我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从一旁射出的手电筒光亮把他们的脸照的像黑暗分明的石灰雕塑，有种美国西部片里壮汉分明的棱角感。

　　“……”我保持着沉默，他们也回以凶狠的表情。但是你要知道，在春天冷的要死的夜晚的阴暗小道里和几个彪形大汉对视可不是什么有情调的事，我终于打破了这种恶心的气氛。

　　“你们……是谁？”

　　“哈——？！”那几个人的头儿明显怒了，他拔高声调，面部扭曲，“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上个月揍了我的弟兄今儿个就想走？你以为我们是这么容易就被欺负的吗？！”

　　……上个月？

　　我脑中晃过了几个模糊的场景。小巷，快要黑掉的天，铁管，布满污渍的空调箱，绿色毛线帽，超大号嘻哈T恤，裤链，地上的污水。

　　“兄弟们上！”

　　我眯细了眼睛，握拳在身前，摆好架势迎接攻击。虽然脑子还是混混沌沌的没记起多少，但是我也不可能因为不记得就跟个白痴一样被别人殴。唔……这种作战方式好像在哪里遭遇过……

　　他的手下们拥作一团扑了过来。我向旁边侧过身子，高抬起一条腿直扫最旁边的一个人的脖子，把他的头撞向地面，先解决掉一个再说。第二个人绕到我后面，打算从上面用双臂勒住我的脖子。我猛地向下一蹲，手稍稍向前撑住地面，在把身体倒立起来的过程中用鞋底撞他的下巴，第二个。顺着身体的趋势，我向前用鞋跟敲中一个人的头盖骨，第三个。

　　着地。

　　我面目表情地站在原地，无所谓地看着最后一个人。他不知为何露出恐惧的表情，鼻孔张大，手指着我，双腿发抖。

　　“老老老老大——！他他他他完全就是个怪物啊——！我、我我我我们还还是……”

　　“闭嘴！没出息的东西！”老虎一声吼让那个人一下闭上了嘴。

　　老大看向我，眼中燃烧着黑色的火焰，呃……不是真的火焰，我是说怒火。我耸耸肩，表示毫不在意。他又上翻着眼睛盯了我好一会儿，终于步履千钧地走了过来，那感觉跟个他妈的压路机正在朝你驶来一样。

　　“别想就这么走掉。”

　　我打了个哈欠，半垂着眼皮等着他慢慢走过来。你别说，熬到这么晚没睡——虽然是迫不得已——还真是会困的。

　　“喝哈——————————”

　　哈雷彗星冲了过来。

　　这完全就是直线攻击嘛，搞什么啊？派头做的那么足，结果还没他的小弟一半厉害。我轻飘飘地往旁边一站，脚一伸。

　　“咚！”

　　OK，解决伪BOSS级人物。我带着催促的询问眼神瞟向最后的那个人，却没在刚才的位置看到他。我把视线移了移，发现一团白色的东西疾速向着道路的前方奔跑。

　　算了。我有些疲倦。走到手电筒旁，我弯下腰，手伸向这个暗夜里唯一的光源。

　　“唔！”

　　我吃痛地捂着左臂，回转身体瞪大眼睛毫不留情地一拳凑了过去，偷袭我的人立马被打翻在地。我踩上他的胸膛，夺过这个该死的杂碎握着的匕首，逼近他的喉咙。

　　“说。”

　　“说、说、说什么……”他的喉结上下颤动，声音也变得难听。

　　我不耐烦地把匕首又贴近他的大动脉，“你为什么要偷袭我？”我感觉到左臂上流下温热的液体。哦他妈的！

　　“为、为什么……”

　　“是我在问你。”

　　“不、不知道……”

　　我眉毛一挑，看这个渣滓的没用样我就知道问话没什么结果了，干脆用匕首把手尾端敲晕了他。我又转过身去捡起了手电筒，挨个搜完这些来找茬的小混混的口袋，数了数战利品，然后毫无罪恶感的把它们捅进自己的口袋。我往回走了几步路，在手电筒的帮助下找到了我的装衣服的袋子。

　　我最后还是没记起来他们是谁。

　　再次上路。

　　淡黄色的光柱为我照亮前方，路面上的砾石反射出七彩的瑰丽光芒。我该去向何方？我该去向何方？我该……如何是好？

　　我不知道。

　　左臂依旧有着温热的轨道。

　　死不了。而且大半夜的我找不到一家药店。

　　我继续走着。

　　我只是知道我想离开。

　　我想离开。

　　我要走。

　　我要离开。

　　前面是个路口，橘黄色的路灯光在安静的燃烧。我关掉了手电筒，把它收进袋子里。

　　我要离开。

　　我还知道火车站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