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庄》杜江云

54、第五十四章

　　室内华贵精致,雅娘开始有条不乱的在雕花圆桌子上布菜了,并轻声轻言的作一番介绍, “宫主,李公子,千月湖酒楼早已做好菜肴,咸淡适中,很合你们的胃口.”

　　二个丫环先端了几道菜,松茸菌炖母鸡,香酥脆皮鸭子,西湖醋鱼,红烧猪蹄子,圆子粉丝汤,另外上的则清淡多了,韭黄炒肉,木耳肉片,香菇烩白菜,三彩土豆丝,绿叶菠菜,七,八样的时令蔬菜.

　　满满的摆了一桌子,香味扑鼻,诱人食欲,跟着雅娘又指挥丫环在凌君如,李寻欢两人面前放了三种鲜粥,红枣百合粥,百果御膳粥,长寿百松粥.

　　“宫主,李公子,这些粥养胃补气血.”

　　说完,雅娘微一侧身,又从食盒里娶出几样风味小吃,藕粉圆子,鸡汁银丝面,虾仁饺子,杏仁葛粉包.

　　将一桌子丰盛的菜摆好后,雅娘妍然一笑,殷勤的问道: “宫主,李公子,还想吃什么,请吩咐,大厨子们随时做好送来.”

　　“恩”凌君如满意的点点头,看着李寻欢,道: “寻欢,这些菜合不合你胃口,不行,就叫厨子再做些好菜来.”

　　李寻欢一听,惊诧不已, “宫主,这满桌子的菜很好,不要再做了.”心里面是连连感慨,凌君如是有心,自己喜欢吃的菜,他都吩咐下人尽力做好.从这里看出他对自己是一片真情.

　　“寻欢,快动手,你喜欢吃就多吃的.”凌君如见李寻欢神色愉悦,心头也挺快活,便热心的劝道.

　　因为在李园的那一,二天里,唐氏的刁难,自己就没进过食,那种粗糙的食物是跟本吃不下肚,而凌君如这里却是鲜美爽口的佳肴,自己怕亦是过惯了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生活吧.

　　这顿餐用了一个多时辰,当然美味好菜是好吃的,皆是大厨子们精心烹调.用白玉勺子搅动着碗里的奶汁鱼唇汤,李寻欢心头的欢喜自不必说了,微微一笑,望向了窗户外面,天色澄净如水,空气中隐隐飘来淡淡的残余的一点花香，混着露水青草的味道，似有收获的愉悦。

　　休闲时刻,凌君如没去店子里,留在屋里和李寻欢就着金陵城的繁华和富饶,是谈论开了.

　　“金陵不错,是块好地方.”

　　李寻欢笑道: “宫主,你的生意都做到这里了,赚了不少银子吧.”
　　“寻欢,当然是要赚钱,”凌君如慢慢品着手中的香茶,看了一下室内, “生意要筹划得当,不然真难赚钱.”

　　李寻欢心里也明白,做生意挺难,起身轻轻走到雕花长窗前,推开半掩着的窗户,院庭里一棵老杏花树正开得花朵灿烂如云蒸霞蔚，占尽春色,风吹过乱红缤纷，漫天漫地都是笼着金灿灿阳光的粉色飞花。

　　而且那颗老杏花树旁有一碧水池子,水中花影,绰约芳姿,古色古香,是别有一番的情趣.

　　“一波春水绕花身，花影妖娆各占春。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作尘。”李寻欢清眸一扬,低声轻吟道.

　　凌君如喜不自禁的笑了,说道: “杏花水中倒影荡漾，同样娇媚生动，树上真身，池中倒影，相映生辉，相得益彰。王荆公爱看水中影，此亦性所好。花影在明净清澈的春水之中，于原本的娇艳之外更增添了一种清澄渊静之美。
　　说着,凌君如走到书桌旁,铺开一方白纸,随手写道 “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归帆去棹斜阳里,背西风,酒旗斜矗,彩舟云淡,星河鹭起,画图难足.”

　　“是王荆公的桂枝香,前朝的王荆公被贬之后,在金陵而作,感叹金陵的奢华繁荣,”李寻欢也拿起了笔,写下后半词,目光深邃,轻叹道:“六朝竞相追逐,却是兵临门下,楼头犹欢的背凉.”
　　“念往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千古凭高,对此漫嗟荣辱,六朝旧事如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至今商女,时时犹唱,[□□]遗曲.”

　　凌君如的心里是止不住的兴奋,就着金陵的往事,谈古论今,诗词歌赋,二人是闲情逸致的畅所欲言.
　　“寻欢,在屋里呆久了,不如去我的铺子里看看,我每天关门前要去查看的.”

　　“好,随宫主”李寻欢是爽快的应道.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花园的门,就到了凌君如临街的铺子了,铺子也不大,分作两间,多卖干杂,盐,作料等物.
　　李寻欢举目一看,货物挺多,制做好挂在屋梁上一排排的乌鱼,鱿鱼,海带等等.四个伙计在忙活着自己手上的事情,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到店里买东西的人并不多,生意较为清淡.

　　凌君如微笑着,对李寻欢道: “寻欢,我要打点生意,你自己看吧.”

　　“好,宫主,”李寻欢愉快的点点头,随便看看也不错呀.

　　凌君如和杨管家进了另外一间铺子,这里就剩下李寻欢和一个做事情的小伙计了.

　　李寻欢悠闲的四处看着,忽地就见铺子的里端是放着一排七,八个的大酒坛子,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小兄弟,那是你们要卖的酒么.”

　　那个小个子的伙计,见李寻欢问,忙答道: “是的,李公子,是我们庄里自制的酒,卖给外面的客人.”

　　“恩”李寻欢走近酒坛子,揭开酒盖子,一股酒香味直扑鼻而来,那香味很纯净,“小兄弟,看来是好酒吧.”

　　“当然,李公子,我们自己酿造,精选多种食物,高梁做成.”

　　“不错,酒香醇厚,色泽明净,是好酒.”

　　“李公子,当然是好酒”小伙计很是高兴的笑着道: “以各种食物制成,有松子酒,高梁酒,青梅酒,杏花酒,桂花酒,五谷酒,各种酒的滋味不一样,酒劲都很足,喝上一口亦过瘾.”

　　这下子,李寻欢是惊讶不已,星眸睁大了,凌唇微动,真没想到凌君如这里还有很多好酒,自己都快二年多没沾一滴酒了,虽说每天顿顿丰盛佳肴,但无酒,真是遗憾终生了.

　　正说着,一位老者模样的人前来买酒,他问道: “伙计,有好酒么.”

　　小个子伙计是笑脸相迎, “老伯,是好酒,不信你先尝尝,不好一分不收.”边说边从酒坛子里舀起一瓢到在一小杯子里,又将酒放在柜台上,道: “老伯,你尝尝,你老满意才给几个赏钱.”

　　老者笑了,慢慢的品了一口,连连赞道: “是好酒,五谷杂粮精制而成.”

　　“老伯真是好酒量,”小伙计更是喜笑颜开,又端来一小杯子的酒, “这个呢.”

　　“这是高梁酒,酒劲最足”

　　“你老真是酒仙呢,”小伙计给老者打好酒后,是忙说道: “咱们这小店的酒从来是货真品,价也实在,你老喝过后,多带点朋友,帮帮小的生意.”

　　“好,你伙计真会说话”老者笑眯眯的付了钱,拿着酒袋子走了.

　　李寻欢目睹这一切,不由不感叹而已,凌君如手下的人是会说话,说到人的心窝子里去了,做生意还真是八面玲珑,买卖做得精,来店里的人皆是客,话儿说得好,让你不得不掏钱买东西.

　　目光又落在了那一排排的酒坛子上,李寻欢心头是难过的,多好的酒,咋就不拿出来痛饮一番呀.自己提出来,凌君如是绝对不会答应的,自从在他的山庄里,就没饮过一滴酒,现在面对这么好的酒,却不能饮,真是太痛苦的事情了.

　　“寻欢,我的事情完了,一起就回里屋吧.”凌君如满面堆着笑容,从另一间屋子走过来,并拉紧了李寻欢的手臂.

　　李寻欢此刻的心是在那几坛子酒上,忙道: “宫主,你这里还卖自制的酒,为什么不拿来自己喝呢.”

　　凌君如的眼睛看了一眼靠墙处的七,八个大酒坛子,笑意浓浓, “寻欢,我清楚,你想喝酒,不过你的身子不能在喝酒了,是大夫都这么说的.”

　　“宫主,我自己还不清楚自己么,病也好了,可以喝酒了.”

　　“寻欢,你那身子,我最清楚的”凌君如的话是意味深长,目光灼灼的看着李寻欢, “大夫不让你饮酒,你就免了吧,还有你时常服调理之类的药,在若喝酒,两者可是大忌.”

　　李寻欢脸色微微一红,马上回道: “宫主,就吧你那酒拿来喝了,醉死都塞过神仙.光看别人喝酒,而自己不能喝,真是憋死人了.”
　　“没法子,你不能饮酒.”凌君如笑着一口回绝了李寻欢.

　　“宫主,你可以喝,为什么我不行,这是你的待客之道么.”

　　“寻欢,谁让你年轻时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现在身子是相当脆弱,如果喝酒伤了身,那可就麻烦了.”在这喝酒的问题上,凌君如是不松一丝口气.

　　李寻欢无法,知道凌君如不会松口,秋水明眸里眼珠子乌溜溜的一转,就打起了那几坛子好酒的主意, “宫主,你是豪爽之人,酒也海量,不喝自己亦挺难受,”又抬头望了一下窗外,天空早已是暮色苍茫,云层厚厚的，道: “今晚我陪着你高高兴兴痛饮一番,如何.”

　　“得了吧,寻欢,我是酒量很大,不过我有节制,不像你,爱酒如命,一喝上酒,都成醉鬼一个了.”

　　“宫主,今朝有酒,今朝醉,喝个痛快,你也知道寻欢爱酒如命,看着那些好酒不能喝,太难受了.”

　　凌君如依是不答应,温柔的抚上李寻欢的双肩,说道: “我们先回院子里的厢房用夜宵,喝酒之事,以后再说.”

　　“没有酒,在好的佳肴都无味.”

　　知道李寻欢心头想着那几坛子的酒,凌君如态度是坚绝的,却连哄带骗,拉着李寻欢向外走去, “寻欢,喝酒之事,我考虑一下,不过你不能喝太多.”末了又加上一句, “你答应我，以后事事听我的话。”

　　只要能喝上好酒,李寻欢也不想在思索什么了,道: “宫主,听你的也行，可是你答应让我饮酒，,就把你那自制的好酒拿来喝上几盅.”

　　“好吧,待大夫来看看你的身体,说能喝点酒,我就让你喝几盅.”

　　“宫主，此话当真，不是戏言。”

　　“我几时骗过你，寻欢。”

　　两人是你一句，我一言的闲扯开了，李寻欢脑海里一直想着那好酒，弄来喝上一两盅，真是太好了，于是，沉吟一下，说道： “宫主，今夜你我兴致都好，我也在你的庄园里，就拿一壶来，如何。”

　　凌君如一听是头皮都大了，剑眉微扬，口中含笑， “寻欢，说真的你本就一酒鬼，我那点自制外卖的酒，让你喝去大半，我生意怎么做，还有，你如果饮酒伤了身子，我得亲自照顾你，不妨告诉你，我在金陵的铺子不大，主要是桃花山庄的生意，你病了要耽误几天，我在金陵是不能呆得太久了，你现在好好的养着，明天，我就备好马车，货物，一同回去了。”

　　“宫主，寻欢本来就是命不长久之人，你不必太在乎了。”

　　“寻欢，你咋这样说话，你的身子才好，“凌君如的口气里是带点的责备，声音却柔和： “我答应过你两位兄长的。尽力照顾你，今晚，我和你好好休息，明早就动身。”

　　“这么快就走呀，那宫主你这里的酒是不能喝了。”

　　“哎呀，我这里的酒是卖给客人的，就那么几坛子，都给你喝了，那做什么生意。”凌君如见李寻欢的神色有些的失望，便安慰道： “寻欢，我的桃花山庄的地窖里有几十坛子自制的玉雕芙蓉酒，回去后，让你喝一点。”

　　闻言,李寻欢这时才舒畅一些，回眸看着凌君如，道： “宫主，这可是你说的。”

　　“寻欢，看来是酒香吸引你，”凌君如连拉带推着李寻欢走进了厢房，笑意很深，目光专注着那人如仙般的容颜， “那你就得听我的话。”

　　“宫主我不就成了一只听话的鸟儿了。”

　　“随你怎么说，总之你寻欢得听我的，顺从着我，”凌君如的话里是不容置疑的霸道的情意,满面带着春风般快活的笑容.

　　屋子里,雅娘和三个丫环早早的布好了夜宵,同样,夜宵也很丰盛.

　　“宫主,李公子,夜宵准备好了,你们慢慢用餐.”雅娘轻声说完,便带着丫环们走了出去.

　　桌子上的夜宵很鲜香精致,因为是晚间,菜皆少油荤.有鲜肉蓉香包子,奶香伏苓小馒头,韭黄饺子,小黄米蒸糕,糯米南瓜,蜂蜜菊花糯米粥,红豆米饭,二个炒时令蔬菜,冬瓜莲子汤等等.

　　李寻欢看桌子上的夜宵是丰盛而可口,淡淡一笑道: “宫主,菜都好,干脆把你那自制的酒拿来喝上几盅,岂不更好了.”

　　“寻欢,我就知道你老想着那几坛子酒,你这几天养养身子再说.”凌君如笑容可掬,坐在了桌子边上, “这些菜肴,你看合不合你,不想吃,又再做.”

　　凌君如的热情异常是不用说了,李寻欢心头愉快着, “满满一桌饭菜,怕还吃不完,就不要做了”是的,李寻欢本来也是懂得享受的人,大厨子的高超手艺,做出来的佳肴是相当好吃的.

　　月上柳稍，凉风如玉，月亮满得如一轮银盘，玉辉轻泻，映得满天星子也失了平日的颜色。凌君如的庄园内不种植高大树木，楼宇间地面开阔，这一天晚间又是天气极好，从屋里微微抬头便可看见银月冉冉升起，银辉满地之色，是少有的疏阔景致。

　　李寻欢目光如水,望着屋外,复对凌君如道: “宫主,你这园子很别致,不错,景色亦迷人.”

　　“是的,前几前我来金陵做买卖,想找一住所,正好一破落弟子在贱卖他的庭院,我一看,便买了下来,加以修膳,就作为我在金陵的庄园了.”

　　“宫主,你做了多年的买卖,看来是富可敌国了.”

　　凌君如看了一眼李寻欢,眼眸深沉,叹声道: “虽然是你所言,但我又用得了多少,还不是为儿孙们着想.倒头来还不是他们的.”

　　李寻欢听了也有同感,看来小云一家人在李园生活富足,自己是不该回去了.

　　“寻欢,看你的脸色,是有心事吧.”

　　“没什么,”李寻欢微微的笑了,说道: “宫主真为子孙们想得周全.”

　　夜深了,大厢房内红烛高照,朱帘低垂,沉水香香味一点一点的从兽炉里飘散出来,屋子里很安静.

　　光洁的肩膀触及着柔和温软的锦褥,李寻欢看着花团锦簇的锦褥怔怔出神，那样繁绣的花朵，团团连欢,一派喜气.
　　心中是说不出一种的暖意溶溶,凌君如依然是陪着他同床共枕.相拥如衾.

　　那人婉约仙般的清雅气质让自己迷恋而沉醉,还有温润如玉的身躯.凌君如此时是欣喜若狂,情意真挚,浓烈, “寻欢,你怎么还是那么瘦.”

　　“宫主,我本来就那样,”李寻欢忍不住的笑了,眼睛瞧着云锦制成的纹帐,想了想,道: “今晚难以入睡,不如喝上几杯酒,痛快一下,就能睡个好觉.”

　　凌君如眉头一皱,看着李寻欢, “你咋老想着我铺子里的几坛子酒,那是卖给客人的,再说,你不能喝酒了.”

　　“店里的伙计说是选上好的粮食制成,品种多,好酒,宫主咋就不拿来喝一点,也不至于伤身.”

　　“得了吧,寻欢你拐弯磨脚的,就是想喝酒,”凌君如抚摸着李寻欢纤瘦柔韧的身子,叹声道: “你还是多进点补品,你都瘦得只剩骨头了,别尽想着喝酒的事情.”

　　“像你那样胃口特好,不就长成一头白白胖胖的大猪儿了.”

　　“你就是要养好身子,寻欢,别老想着我庄里的几坛子酒.喝了对你身子没好处,只能伤身.”

　　李寻欢脸上有一丝难过的神色,凌君如看在了眼底,心头不由升起怜惜般的柔情,清风白玉般的面孔犹如红尘初雪.他的眼睛清澈若水,那双墨色的眼瞳，深敛如海，又纯净似泉，顾盼间横波流转,他纤长的脖颈处有着淡淡的冷梅香,在自己的鼻间萦绕起来,那幽雅的气味,丝丝缕缕,温柔似梦.

　　凌君如亦是不好受,知道李寻欢是个爱酒如命之人,谁让他看见了自己庄园里的好酒呀, “好了,寻欢,我不让你失望,等你身子缓和过来,休养好了,我叫人拿来最好的自制的好酒,总可以了吧.”

　　看来凌君如还是不会让自己太失望,李寻欢宛然的笑了,笑容如清透的水波,明净无瑕,凌君如脸上有着无尽的快活喜悦,那人的笑容是迷人的,是为自己一人而看的.手上微微用力,抱紧了几乎没着寸缕的李寻欢….

　　月色如一汪清清的泉水，哗然轻泻，庄园内浅红色的精致宫灯明明如遥远的星子，风吹着庭院里的柳枝轻颤，落红飞舞,月亮也仿佛有些悬悬欲坠。那样柔和的月光,让夜色更加静谧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