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那耳喀索斯 ...
-
①
那个少女,与医院其他病人无任何不同,只是瘦弱得不堪一击。迹部景吾看着那个女人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地往医院门口走去,他别扭的转过头,他大爷可不是滥施好心的圣母,作为病人需对自己负责。这是侑士常挂在口中的话,即使他们都还只是十五岁的少年,那样环境下生存的他们,心智早已成熟。“迹部,你在看什么?”一口关西腔,似是戏谑般,“没什么,帮完事了?”一头亮蓝的长发夺人目光,少年勾着魅惑的笑容,神秘危险,像极了某种动物,狼。迹部皱起眉,“别用你那勾引女人的笑来恶心本大爷。”
恶……恶心?忍足少年郁卒了,“是,是……”
少女粉红色的病服穿在身上,外面阳光正好。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去B车站吗?少女紧握手中的小猪钱包,脚步迈开,向离医院更远的B车站走去,步子恍恍惚惚。
“已经第二次出院回家了,想好了吗。七楼与家,总要做一个决定。”那是第一次进入七楼,窗户边银亮的护栏包裹住小小的出口,比之前的病房安静,整洁,更比之前的病房充满了绝望的气息。青年坐在透过的阳光下,眼睛微眯,透出淡淡哀愁。“七楼和家,你要选哪个?”
之后,那个忧郁青年在七楼死了,措手不及。“其实,我也想像她一样,狡猾的去了淡路岛,狡猾的逃出了七楼与家,亲手了结了自己,大片大片的水仙环绕,那一定会比现在好……”青年的目光悠远,似是怀念。她突然明白,有一天,她也会和青年一样,作为前辈,告诉新来七楼的人,这里的规则,然后,在七楼和家做一个选择。
“本站新干线将开往神奈川,请乘客做好准备。”新干线缓缓启动,穿过东京林立的高楼大厦,而这条路的尽头,是神奈川无际蔚蓝的大海。少女轻轻勾起嘴角。
②
“什么?哦,我知道了。”忍足侑士挂了电话,回头看到的是迹部洞悉一切的了然,“上野伯伯,回医院。”忍足侑士依旧闲适地笑着,“呐,迹部,医院了丢失住在七楼的病人。”
病人?迹部莫名地想起了那个瘦弱的少女,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啊恩,是个年轻的女人。”迹部少年轻点泪痣,魅惑一切。“你看见了?”
“恩。”
“迹部,你不厚道啊~”
迹部斜来一眼,“本大爷会帮你找回来的。”忍足笑得奸诈,“Atobe,我有没有说过,你是最华丽的。”
“那当然,本大爷是最华丽的。”即使,是在喜欢的人面前。
忍足笑笑,只是隐约可见嘴角有丝不华丽的抽搐。
少女静静望着神奈川的大海,碧蓝泛着波光,水天相接,天衣无缝。海风挽起少女棕色的长发,在海面上唱起了塞壬之歌。“大哥哥,你在画那个大姐姐吗?”少女下意识的回头,不远处的少年拿着画笔作画。“是啊。”少年微笑着摸了摸男孩的头。少女此刻才发现,这个少年虽年岁略小,五官却已是精致得过分,妖娆的笑着,有些雌雄莫辨。少女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大海的深处,有比任何东西都重要的东西。“您,觉得大海里有什么?”看着似是要融入大海的少女,幸村精市剥去以往微笑的面具,有些焦急的问着少女。少女漂亮的杏仁眼一愣,随即又恢复淡淡的哀伤,“不知道。”
“哦,那要去找寻吗?”少年急切的想从少女口中得到答案,此时的幸村,也不过是15岁患上神经膜炎,失去梦想的少年,也许,会失去未来,失去网球,一无所有。
找寻?少女愣愣地看着幸村,“找……找寻?”
“是啊,不想就这样等着被选择,不想就这样一直等着,那是不是,可以脱离摆弄命运的手,自己去找寻?”幸村真实的笑容,剥去了以往的疏离感,当真,倾国倾城。
“可以吗?”少女轻轻地问道,似挣脱了七楼与家的选择。
“谁知道呢?”幸村不负责任丢给少女一个回答。
那么,不想这样一直等待,就去找寻第三种选择吧,不想一直这样进行家与七楼的轮回,那就,去找寻吧。
“谢谢,我要回去了。”少女微笑,仿若百花绽放,然后,似这样,随风而逝。
③
少女明白,无论如何,她终是要回去了。笼中之鸟,自由本是渴望。看,接她的人已经到了。看见忍足闲散的笑容,少女有些痛恨,手上白色的腕带,无法取下的GPRS装置,自由什么的,早已失去。
“井上小姐,您玩够了么?”忍足侑士勾出一抹魅惑的笑容,风度翩翩如绅士。
“恩。”少女轻点头。
幸村精市突然叫住少女,“喂,如果,我说如果还能见面,那么请一定要告诉我,你选择了什么。”
“恩,会的。”少女的身影似是模糊在大海之中。
“那么,走吧。”忍足弯腰,做足了绅士的做派。少女将手交给忍足,去哪?是七楼,还是家?她是不是就真的没有选择权了,七楼和家,哪都不想做出选择。讨厌,讨厌七楼浓重的消毒水味道,寂静无声的走廊,以及绝望的白。讨厌,讨厌家里假装的热闹,父母所谓的关心,以及,不属于她的世界。
④
“迹部,你明白七楼是什么地方吗?”少女的身影如同破败的娃娃,好似就此羽化而登仙。迹部支吾一声,“恩。”忍足医院的七楼,是说,当前的医疗技术无法医治病人的病,让病人在七楼等待更先进的医疗技术,实际上,即为等死。少女不过十多岁的年纪,也许该在学校上学,也许会因喜欢某个人而患得患失,如今,却是在白得令人绝望的七楼病房中,慢慢等死。鲜活的生命啊。
忍足隐隐叹了口气,“是啊,不是在七楼,就是在家,总要做出一个选择。不知何时,七楼的病人开始流传了那么一句话,看透世间人情,淡漠了生命,然而,他们都不明白,他们想要的,其实是自由。”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忍足侑士是个文艺青年,他多愁善感,偶尔悲春伤秋。
“你喜欢这种花?”少女面无表情得看着墙上的一幅画,画的是水仙。“没,是之前他留下的。”少女想起之前的那个男子,他带着淡淡的温柔,偶尔握着一张照片,看着里面的女子傻笑,然后,又哭了起来。听说,那也是之前在七楼的前辈。她记得男子拿起画笔,手法笨拙,却,认真的,画着那幅水仙。
“那耳喀索斯。”迹部冷不防地冒出一句。少女稍稍一愣,“什么?”
迹部轻点泪痣,“花的名字,源自一个希腊神话故事,你知道吗?”那个关于水仙的故事,是忍足告诉他的,源于他自恋的性格,于是,忍足笑得邪魅,唤他“水仙”。
“哦。”少女呆呆地看着那幅水仙,此后再无下文。
迹部在心底叹了口气,他大爷怎么会跑来做这种不华丽的事呢?
“呐呐,迹部,我们让她来渡过人生仅余的时光吧。”忍足闪着星星眼,全身充满干劲。
……
“这种无聊的节目好看?”迹部很不懂,这个女人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就是他引以为傲的洞察力在面对一张面无表情,偶尔会带着悲伤的神情也无用武之地。
“不。”如此说的少女,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病房里唯一的娱乐设施。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听说,淡路岛的水仙开了。”
少女的注意力终于从电视转向了迹部,“带我去?”
果然,迹部勾出一个艳丽的笑容,“恩,去吗?”
“恩,去。”
⑤
没有想象中大片大片的花海,些许水仙小小的,白白的,聚集在一小片地方,微风轻拂,摇摇摆摆。“真难看。”朦胧间,迹部听见少女这样说道,轻微细小,低不可闻。
“喂……”迹部大爷很无力,明明看着是喜欢的水仙的人(大误)。
少女静静地看着水仙,似乎又在沉思什么。“濑津美,”迹部饶好的听力听见了少女的轻声,“真丑。”迹部失笑,“你这是迁怒。”
少女挑挑眉,似乎在说,那又如何。“那么,要回去了吗?”迹部十分绅士的向少女行了一个礼。少女别过头,望着柔柔的花,不知在想什么,“我才不要和她一样。”少女像是下定了决心,“他是她的,淡路岛也是她的,我才没有这种拿着喜欢的理由去抢。”少女转身,翠绿的眼眸看着迹部,“我要回医院了。”
终于,她做下了决定。
⑥
如同鸟儿一般,飞向了天空,得到了自由。
“又见面了。”幸村精市笑得倾国倾城,彼时,他做完了手术,又可以拿起球拍,回到了,网球场上,实践了他的诺言,“我必君临赛场!”
“恩。”少女看着他倾城的笑容,“你找寻到了么?”
“恩。”幸村手握球拍,“那么你呢?”
“啊,找到了。”少女看着箱根大片大片的红枫林,火烧的红,如此绚丽,令人移不开目光。
“那么,一起努力吧。”
“谢谢。”
“呐,迹部,那个女孩死了。”
“哦。”被称作迹部的少年有些怅然若失。
“知道吗?最后那个女孩又逃出了医院,去了箱根。”
“哦。”
“喂,给点反应啊,水仙大爷!”忍足少年终于炸毛了。
“忍足。”
“恩?”
“不要提分手了,好不好?”
“……=皿=,明明是你先提出来的……”
迹部火热的唇贴了上去,“すきだよ”
“すきだ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