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莲莲记事》苏阿锦

7、天外飞仙

　　先生醒来的时候依然是满脸怒气，我缩在修林的背后吓的瑟瑟发抖，不敢看他，他指着我，向着修林多了几分诘责

　　“老夫身为修家专用的老师，按着令堂的要求只教修家子孙，如今看着你面子才来教这位小公子，修林，老夫也教导了你十余载了，你带这个小公子给老夫，是存心让老夫难堪吗？”

　　修林面色不动，彬彬有礼。却挡在我身前，

　　“先生请勿动怒，家弟愚笨，修林出师于先生，对先生的学识自是相信才肯求先生教导家弟的，还望先生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我委屈的在背后轻轻拉着他的袖子，看见他这样卑微，我只觉得很不高兴

　　先生冷哼一声道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小公子这般不开窍，老夫就代为好好教导”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听的我心惊胆战。

　　我看着他不知从何处拿出的巨大戒尺，背后一层冷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修林护在我面前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沉声道

　　“家弟身体向来不好，我看教导还是免了，更何况先生身体抱恙，情绪还是不要波动为宜，我听说先生最近喜爱那极品毛尖的清茶，府上正好有些，您看••••”

　　“咳咳”那老先生面色一动，看着我，转而又充满了嫌弃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不过老夫是在也不教了，着实损了我的英明。”

　　修林面色出奇的冰冷，对着下人吩咐道“还不去将极品毛尖送到先生住处”

　　随即看向他“修林还有事，先生好好歇息，不打扰了”

　　老先生一摆手，带着得意，“去吧去吧”

　　修林不说话，转身拉着我出府，跨过一匹骏马带着我直直奔出去好几里，我背后紧紧的贴着他的心脏感觉我们一起同频率的跳动，很喜悦的情绪

　　良久他才缓缓的呼了口气，从我手中接过风筝，看着我恢复了以往的温情，道

　　“你在这等着我。”

　　我痴痴的盯着他，

　　原来那么谪仙的人儿，也可以这么灵动的

　　心也随着他的动作慢慢的荡漾着。

　　风吹着他的头发，不时缠绕过风筝的线，我竟有些羡慕那纠缠的青丝了，修长的指节熟练拉扯，根据风势调整着，风筝转眼越飞越高。

　　我顺势看去，我的鱼兄，在蓝天中傲游着，像极了海里的样子，

　　猛然我觉得很难过，那跟被拉得笔直的线死死的绑住它，在阳光下，那么的刺眼，扯着我的鱼兄，绷得笔直，束缚着它走的更远，它仍然不如那般自由的。

　　一时间不禁有了几分烦闷。

　　修林将线筒递给我“要玩么？”

　　我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线，突然像是发了神经，猛的一扯，线断成了两截，

　　转而看向天空，鱼兄却像是立刻丢失了灵魂般，在空中胡乱转了两个圈，直直栽到地上，我的心也猛的下沉，顾不上修林，径直跑过去，

　　鱼兄像那日一般死气沉沉的躺在地上，竹篾断成了几节，我想划过它的嘴角，摸着它的大肚皮，一滴滴的鲜血却沿着我的指尖洒在它身上，开出了一朵朵大红色的花。

　　这才发现先前细长的线锋利如刀割破了我的手指，我蹲在地上，看着伤口，突然害怕起来，

　　我到底是什么呢，我应该是东海的水滴啊，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成了人，然后呢，像个怪物一样的生活，萍萍和姬汝有家，修林有家，那我的家的，我还可以回到东海么，我的鱼兄死了，我现在是什么呢？

　　我很难过，那种迷茫恐惧和未知深深扎根在我心底，我想自由自在的，我成了人，可是我没有家了，我没有家了。

　　只觉得一阵温热，茫然的抬头，修林眉头皱的更紧了，拉过我的手，下一秒，竟将我的手指含进嘴里，

　　下意识一缩，他却死死的抓着，不容我挣脱，我感觉到他唇的温暖，甚至于他柔软的舌，面色一红，却忘了再挣扎，像是被电击一样的感觉沿着指尖传到我的心脏，扑通扑通的带着心跳都快要蹦出来，

　　我看着他，木然的开口“修林•••你•••你在干嘛”

　　修林看着我，看不出情绪，回问道“那你在干什么，”

　　“我•••”我看着破碎的鱼兄，眼中有了些许酸涩，我偏过头，看向天空，像是一个极其遥远的梦境

　　“修林，鱼兄是我•••第一个朋友•••它死了，我稀里糊涂成了人，结果萍萍不要我，我又没有家了，我想•••回东海的。我只是想扯断它的线，让它飞走的，结果它•••又死掉了。我也回不去了•••是不是•••我也回不去了，我只有一个人了。”

　　我喃喃的反复念叨着几句，那种失落和无归属感让我无所适从。

　　修林拉着我的手不禁紧了又紧，我吃痛看着他，他轻蹙着眉，毫无焦距，望着那在曾经空中摇曳的鱼儿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声音缓缓的铺展开，自嘲的笑着

　　“风筝飞的在高，也是要被线死死的牵绊，他看似自由，其实最不自由，线给了他生命，他就只能用一生来回馈，站在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也享受着别人不曾有过的束缚”

　　他看向我，深邃的眼闪烁着别样的光彩

　　“做人的确不好啊，人是最肮脏的动物，可是鱼莲莲，现在的你，还有我”

　　我呆住。一种不知名的情绪翻江倒海，几乎将我卷席，他话中的深意我不敢深究。

　　我原来不是一个人吗？回握住他的手，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那修林，你，算我的家吗？”

　　修林看着我，擦掉我的泪痕，眯着眼，指腹婆娑着我的脸颊，依然是那毙命的温柔

　　“我可以给你一个家。”

　　我很想笑，真的，眼泪大滴大滴的砸在了他的手上，我吸吸鼻子，靠在他身上

　　“那你不许反悔啊”

　　这一刻，我以为我拥有了整个世界。

　　我知道原来开心的时候，也会流伤心时候的眼泪。

　　我鱼莲莲，终于有了一个依靠，再也不是孤单一个人了。

　　修林捡起了风筝，“莲莲比别人的人都要单纯的多，你的鱼兄有你陪伴应该很快乐的”

　　“那我现在陪着你，你会快乐么？”

　　“也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