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爱你》顾东青

4、【暧昧】

　　艾桐一个人安静的躺在家里阳台的躺椅上，已经夜深，她却不曾开灯。
　　最近她的心绪有些烦躁，昨夜，她竟有个瞬间，将躺在她床上的女子错看成了另外一个人了。她自嘲的翘起嘴角，自己不是已经习惯了很多年和形形色色的男人女人玩着暧昧，和喜欢她的女人上床了吗？怎么，突然，对这样的生活生出一丝厌恶来了呢？
　　她还记得严如在她耳畔低低的警告：不准你对菊花班的人下手哦！
　　想到严如，她不禁莞尔。
　　这个意气奋发生活积极的女子，多多少少算是她灰白生活里的最明亮的颜色了。她把真心的友情带给她，让她重拾荒废多年的越剧。她甚至说要替她举办个人专场，只是艾桐拒绝了。
　　对于越剧舞台，她早在很多年前就没有了眷恋。
　　她不需要别人对她的瞩目，她需要的唯有一个人的目光和深久的凝望而已。
　　她原本一直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符合她射手座女子的个性。所以，当严如警告她不准对菊花班的学员下手时，她不假思索的答应了。她并不需要长久的感情，一时的好感和欢愉，或者若有似无的暧昧，才是她最需要的。
　　能够上她的床的女人，也是和她一般态度的人。她像恐惧炸弹一样恐惧纠缠的感情，有时，她和男人玩着若即若离的暧昧，在他们受不了没有结果转身而去时，作出论断——男人都是没耐性的，有时，她和女人玩着友情和爱情之间的暧昧，在眼看对方要陷入时，转身将她们推离身边，只有一样不重情的人，才会与她有一夜的疯狂，之后，大家便再不相见。
　　最近，却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在一个人的时候，忽然产生对自己现状的厌恶。脑海里，会闪现一双顽皮且清澈的眼睛。
　　艾桐突然想和那双眼睛的主人，暧昧一下。是的，仅仅暧昧而已。暧昧一下，又不会死。
　　她在黑暗中温婉一笑，眼睛闪闪发亮，仿佛一只看到食物的猫科动物一般。

　　严如接到艾桐的电话时，以为艾桐又有工作上的事情找她，没想到，只是约她去吃一顿饭。聪明的严如很快在她后面竭力夸赞贾逸的话中听出了她的“醉翁之意不在酒”，立即换了严肃的口吻警告她说：“我说艾桐，你可答应过我不碰菊花班的人的！贾逸是我好朋友，你可别打她主意，万一被你吓跑了，我跟你没完！”
　　艾桐在电话那头吃吃的笑道：“哪有，你怎么就那么宝贝她啊！要不是了解你跟你家亲爱的Owen情深意重的，我都要怀疑你看上那丫头了。”
　　“切！你这家伙理解什么叫‘友情’吗？不过，你真的决定把这个演出机会介绍给我们菊花班？虽然对于演出什么的，我看大家也未必很热心，但如果真的能够有演出机会，应该是可以吸引到更多人到我们菊花班来的！”严如理性的分析了下，决定答应艾桐的邀约。
　　电话放下，严如立即电话了贾逸，两人商量了下，决定把这个机会给胖胖和另外一个叫李佳咏的女孩。
　　艾桐晚上到达吃饭的地点，推开包厢门，看到严如和另外两个女生，却不曾看到贾逸，不由有些失望。她还特地选了这个风评不错的日式料理店，定了一个包厢的，就因为她记得贾逸有次在闲谈时说过很喜欢日本料理的。看来，这番心思白费了。艾桐在心里叹息了下，不免幽怨的看了一眼严如，怪她好像过于防备自己了，自己真的这么像“大灰狼”吗？
　　这顿饭吃的还是很开心，胖胖和李佳咏得知这个机会是艾老师给的后，都起劲的给她拍起马屁来。艾桐打量着这两人，不由对李佳咏眯了眯眼，——这个90年的小姑娘长得真水嫩啊！
　　她色咪咪的眼神才流了半点出来，很快就被严如狠狠的一记眼神吓了回去。
　　她无奈的在心里叹口气，优雅的举起茶杯，呷了一口，拒绝了小姑娘给她倒清酒，温柔的看着她说：“老师开车来的，不能喝酒。”
　　那几乎要化出水来的柔情，勾得这小姑娘立马就红了脸，怔怔的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下去以掩饰一时的心慌失态。
　　严如自然又划过一道眼刀过来，艾桐做出一副“我什么都没干”的无辜表情，然后假装礼貌的问了句：“介意我抽根烟吗？”
　　两个小姑娘都忙不急的摇头，艾桐从包里取了支DAVIDOFF，冲严如摇了摇。
　　“你不是戒烟了么？”严如不客气的抽出一支。
　　艾桐咧开双唇，露出玉白的牙齿：“没戒成功！”她从一旁桌上拿过烟灰缸，右手轻掸烟，余光瞥到看着她的李佳咏，便冲她一笑，眼睛一眨，抛了个媚眼过去。慌得小姑娘忙低了头，假装研究碗里的食物。

　　回去时，没开车出来的严如强行上了艾桐的车，让胖胖和李佳咏自行坐地铁回去。
　　艾桐失望的说：“我还指望送小姑娘一下呢，都被你破坏了！”
　　“你答应我什么了！别给我添麻烦！你要再这样，我不找你做我们菊花班的老师了！还有，我去告诉Steven，你其实暗恋他，巴不得跟他结婚！”
　　对于生气中的严如，艾桐选择了投降：“行了行了，好妹妹你就饶了我吧，Steven那档子事好容易我才躲过去了，再来，我可真要去死了！安心啦，我不会做什么的，顶多逗逗她们啦！”
　　“逗也不许！心理学上说，每个人都会有同性情愫的，只是有些人被发掘，有些人被深埋。我可不想我们菊花班的学生被你引导进歧途！”严如义正言辞的说道。
　　“好啦，放心好了。”她算是答应了严如。但是，她心里并没有此刻表现出来的那么随便和平静。“歧途”，当她是不错的朋友的严如，也是一样认为这是一条错误的路啊！跟异性恋做朋友，真是有点，难过啊……

　　车子按照严如的要求停在了咖啡餐厅门口，刚停下，艾桐就从后视镜里看到向这边走来的贾逸。严如下车时，她便挪了个身，坐到副驾驶座，摇下窗门，探出身子，冲着贾逸摆了摆手。
　　如她所期望的，贾逸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热情的笑脸。
　　“真的是艾老师你啊，我前面看车牌号有点熟悉，想着是不是你的车，没想到真的是。”
　　“贾逸，别理她，你过来找我的吗？”严如拉起贾逸，向咖啡餐厅里走。
　　“我前面看了场戏，肚子饿了，不知道吃什么，突然想起你餐厅里的葡式焗鸡饭很好吃，所以就过来看看，还有得卖没。没想到，这么巧，遇到你们过来。”
　　“有，当然有。我们刚谈好演出的事情，胖胖她们挺高兴的，不过都奇怪你怎么不上。”
　　“我不喜欢嘛，随便唱唱就好，真叫我上台，我觉得慌神的。”贾逸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
　　“多上台几次，就不会慌神了嘛。”迅速在门口停车道上停好车的艾桐在她们身后插嘴道。
　　严如刚想说什么，艾桐又开口道：“这次，我也有个演出，贾逸要不要来跟我配一配？”
　　“诶？”贾逸大脑一时有点转不过弯，她印象中艾桐以前学的是小生行当，要配的话，岂不是她得唱花旦？贾逸可真没想象过自己彩唱花旦的样子，之前严如老公帮她们拍的一组照片，也是严如扮的花旦，贾逸扮的小生。
　　许是猜测到贾逸心中所想，艾桐眼波一转，娇俏一笑，媚态十足的勾到贾逸肩上：“我可以唱花旦的哦……”
　　话是对着贾逸的耳垂说的，耳垂处很敏感的贾逸不由自主的侧了侧头，心中某处有些什么，仿佛吸水海绵般膨胀得沉重起来。她淡淡一笑，假装不经意的抓起勾在自己肩上的艾桐的魔爪，然后顺势甩掉，躲开，迅速找了张空位置坐下，向着严如说道：“老板，来份葡式焗鸡饭！”
　　严如笑起来，招呼自己手下去厨房做份葡式焗鸡饭，然后坐过来，挽住贾逸右手，笑眯眯的建议道：“艾桐，不如让我和贾逸上啊！”
　　艾桐懒懒的站直身子，眯起眼睛，看着严如：“让你上台不是要砸我剧团的牌子么？唉，可惜呀，我还是只能孤零零一个人唱啊，”她说着又看了一眼贾逸，四目交接时，她冲贾逸眨眼放了下电，便不再看贾逸的反应，潇洒的挥挥手中的钥匙，“不和你们说了，我回家了，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