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莱安娜之歌》云岫小葵

28、十六 （一）

　　白绸长裙，边缘是繁复的雪色蕾丝，正帖服着她的脚腕，带来细致紧密的触感；然而让她醒过来的还是冰冷，冰冷的一切，大理石的地板，沁凉的空气，汩汩地从兽口冒出来的流水。
　　艾瑞斯身穿睡裙醒来，但她并不在寝室的温软大床上——甚至她的手边没有魔杖，指腹紧贴着寒冷如冰的地面，身体里的任何一个关节都如同被锈蚀了一样被剥夺了活动的能力，能够做的仅仅是睁大双眼，把视界内的一切小心翼翼地放进脑袋里，再细细地咀嚼。
　　很快地，她发现躺在自己身边的是韦斯莱家的小妹妹，那头颜色艳丽的红发正如同一匹细软的丝绸静静地卧在地上，艾瑞斯看不到她的脸，就目前看来，对方的处境应该跟她差不了太多，一样地被掳劫到一个寒冷阴湿的地方——负责装修的设计师的品味真是弱爆了，那些堆在墙角的骷髅绝对是化神奇为腐朽的败笔，虽然她还是有些欣赏横贯过整个大厅的水池，以及穹顶简洁明了的线条。
　　扯这些烂话的目的其实是为了理清思路。
　　似乎唯一能够提供线索的便是在大厅的另一头那个比两个成年人还要高的蛇首雕像，与其说一个装饰，更像是破壁而出的一条巨蛇被石化固定的瞬间，整个墙壁都是依附它生长出来的一般自然。
　　不过艾瑞斯的注意力很快地就被另一样东西给吸引了过去，膨胀起来的惊异和恐惧几乎要将她那颗脆弱的心脏给挤成碎肉片，她的怪兽被从黑暗里冲出来的毒蛇狠狠地咬住了双眼，冰冷甜腻的毒液在顷刻间就能夺取任何生物的呼吸。
　　“嗨，我亲爱的小女孩。”少年苍白单薄的身躯如同烟火般突兀地出现在空气中，可它的质地如此致密以至于让人生出他在一个小时前就开始以同样的姿势站在原地的错觉，“你似乎以为把日记本还给金妮就能摆脱掉我了。”
　　艾瑞斯从来没有听过他的声音，此刻进入她的眼帘的也仅仅是一双样式拘谨的黑色皮鞋，可是这个人，就有如此鲜明的气场，似乎只要和他待在一个房间里就能感觉到无声地在自己身体周围的张紧的长弓，每一枚箭镞锋利的尖端都指向着与他面对着的自己。
　　很强啊。
　　小女孩冷漠地感受着在自己的身体里肆虐的毒液，一边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于左手。
　　——嘎吱。指节被生硬地撅断的声响通过骨头伴随着同样鲜明的疼痛戳了进来，艾瑞斯听到自己的喉头发出一声动物般地冷哼的，然后额前的那一块柔软的头皮被人从上面猛地拉了起来，一系列的剧烈的电流流经过精细的大脑，如同十万吨TNT同时爆炸产生的光芒和热量，以至于加诸在艾瑞斯身体上第一个反应居然是视觉被身体的保护机制强行关闭。
　　大概过去了几秒钟。她的判断力已经开始混乱了起来，当光从新照进眼睛里的时候，与她的视线相切的是一双颜色纯粹的黑色眼睛。
　　汤姆?里德尔松开了刚刚踩断了女孩的左手指骨的右脚，改为用手揪住女孩的额发，将她的上半身提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当我发现从新在日记本上写字的居然是金妮的时候，心里到底有多失望。”少年一字一句地慢慢说着，像是在等待着欣赏女孩因为疼痛扭曲的面容，“幸好很快地有了别的补偿，不然愤怒大概会让我不得不提前执行计划，让亲爱的你，为不合时宜的懦弱付出惨痛的代价。”
　　没错。在那次简短的谈话过后，艾瑞斯确定里德尔不会将秘密告诉自己，于是她停止了在日记本上与之交流的行为，在第二天的早上制造了一个机会让金妮落单，避开其他人把日记本还了回去。当时这个女孩脸上的表情实在值得人玩味，不过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并没有让她上心。
　　不久以后校长被董事会停职以及猎场看守被关进阿兹卡班的消息席卷了整个八卦的圈子，据说那头被藏于密室的怪兽是海格学生时代豢养的，在此之间已经导致了一名学生的死亡，恶性事件的再次发生让学校和魔法部迫于压力不得不做出选择，所幸在他们眼中海格被视为随时都可以牺牲的小面值筹码。
　　唯一能让人精神一凛的则是，身为泥巴种的万事通小姐，格兰杰，在图书馆附近的走廊被攻击了。
　　——“无声无杖魔咒…”里德尔冷滑的声线切割着少女的鼓膜，也截断了回忆的流动“作为一个二年级的学生，你真可谓是天资卓越，但你不懂这样的天资代表着什么。”他伸出另外一只手，慢慢地用指尖摩挲着艾瑞斯的下颌。
　　艾瑞斯说不出半个字来，疼痛一直撞击着她的太阳穴，除此之外真正起着作用的是里德尔施加在她身上的魔咒，它如同一条从她喉管里钻出来的蟒蛇一样紧紧地捆住了她的四肢也堵住了她的嘴，这绝对不是个简单的全身束缚咒，而是她从未接触过的未知的魔法领域。
　　事实上她隐隐约约能够触摸到一点模糊的轮廓，但真相对她来说，的确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世界上总是有那么一群傻逼，追寻真相追寻真理追寻宇宙间人生中唯一的真实，然后把一辈子的财产精力甚至任何都搭进去，你说这不是傻逼是什么。艾瑞斯觉得身为一个人，什么都能做，只要你敢想；但千万不能犯二，不能明知是傻逼还冲上去顶住那个位置。
　　所以你不能跟她讲大义，也不能跟她谈理想谈人生谈价值。那些东西对她来说还没有晚饭来得重要。
　　“是啊，你不懂。”里德尔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声地呢喃起来，似乎很是享受艾瑞斯不能出声反驳自己带来的优越感，他的指尖移到了女孩珠宝般璀璨的双眼上，像是在细数她的长睫投下的阴影，“你空有一颗能够高速运转的大脑却，不能拥有一个比世界上存在着男人和女人一样自然的认知——巫师拥有麻瓜无法企及的能力，我们在他们的社会中是天生的异类，怎么可能跟他们一起生活，这就跟普通的人类搬进动物园跟一群只会遵从本能毫无意识地进食排泄□□繁衍的动物生活一样不切实际。”
　　说完了这些，他自嘲一般地笑了笑，然后将手指从女孩柔嫩的脸颊移了开去，然后将她软软地垂在身侧的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握住了，“你也不懂，当权力都掌握在手中的时候，当所有人的骄傲在你面前都不复存在的时候，那种狂喜和满足的感觉。”他慢慢地合拢了女孩的手指，像是往里面放了什么东西一样。
　　艾瑞斯在心里冷漠地撇起嘴角。
　　权与力也许真的是绝无仅有的甜美糖果。但是很抱歉啊，她真的是个嗜盐的成熟人士，甜食什么的还是留给小孩子吧。
　　再说了。她继续盯着眼前那双寂夜般的黑眼，努力地将身体里因为体力的消耗所剩不多的魔力重新凝聚在受伤的指尖，全神贯注于让血液的流动适应魔力的波动节奏——这仅仅是一个她还在完善的理论而已，将自己的身体变成一根魔杖，理想的状态是能够达到不逊于有杖魔法的威力，但现在明显没有理想的实验条件，而是一次迫于事实无奈地将就而已。
　　——力量这种东西，可不能靠别人给予。

　　如果波特能早一个小时赶到这里的话，大概亲眼目睹这场决斗，与他在决斗俱乐部里见识到的小孩子玩意儿不同，这是一场真正的生死对决——每一个魔咒的目的都是夺走对方的呼吸。
　　艾瑞斯原本被踩烂的左手正牢牢地握着应该远在宿舍的魔杖，银灰色的魔杖感应到她的呼唤，在里德尔一个错神的瞬间飞进她的左手，仅仅是半个呼吸之间，她给自己的左手施予了一个无声的治疗魔咒，然后冲破对方设下的禁制，再利用体能上的优势推开了这位俊美的青年。
　　巫师，的确都是一群盲目自大的白痴，他们从来都不擅长肉搏。
　　但里德尔很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所以并没有放松警惕，在赢得宝贵的几秒钟时间里，她迅速地从水池中抽出了大量的水分，在自己的周身变出一层晶莹的防护罩。然后瞄到里德尔转过身来，脸上还是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一身黑色缎子的校服一丝不苟地贴合着他线条清朗的身体，他做的事仅仅是掸了掸袍袖沾上的一点并不存在的灰尘。
　　与艾瑞斯的大费周章不同，少年气定神闲，只是用眼睛盯住了女孩苍白的脸庞。
　　“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做不到这个程度。”他抬起修长的双手，缓慢地一下接连着一下鼓起掌来，“啪——啪——啪”的掌声响彻空旷的大厅，“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观赏困兽之斗，必定破灭的希望消逝的一瞬间，灌入全身的苦涩和痛楚会扭曲一个人的灵魂，那个时候就能听到从一个人身体的最深处传来的尖叫和嘶吼——这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交响绝章。”
　　艾瑞斯才没工夫听他念诗，哪怕里德尔的确有一副英俊的皮囊。她甩了甩脑袋，飞扬在半空中的黑色长发比一旁同样颜色的流水拥有更加润泽的质感，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让寒意倒灌入由于之前剧烈的疼痛而变得钝重的大脑。
　　她从来都只用右手。用右手写字，用右手吃饭，用右手把握魔杖，可事实是，艾瑞斯是个不折不扣的左撇子，甚至她的左手握力是右手的两倍——就连魔力也是。

作者有话说

　　啊= =更新了
你们看 我木有跳票 还不来虎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