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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广佑六年 ...

  •   广佑六年春,距离孔白自杀的春天已经很遥远了,可惜啊,她现在仍然恨不得去跳河。一群穿着官服的老女人围扯着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白固若冷眼旁观。翠儿挺着大肚子,左右手分别牵着个六岁和四岁的女孩,干着急。这两个女孩老大叫孔敬白,老二叫孔爱白,肚子里那个也已起好名字,叫孔尊白。对于孩子,第一个孔白是兴奋的,第二个她就有些受不了,没奈何,翠儿还要生,孔白拗不过,只得造了第三个。今儿两人本来准备去看房子,给孩子换个好环境,结果白固若就领着一群老女人冲了进来,非要拉她进宫劝说广佑帝。孔白给折腾地头昏脑胀,只得换了官服进宫去。

      广佑帝见孔白被一大群人拥着,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故意看着孔白微笑不语。孔白咂巴了半天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白固若在后面踢了孔白一脚,孔白一个趔趄,话就从嘴里蹦出来,“陛下,那什么,大家都不同意您攻打高国的决定。”

      广佑帝依旧微笑,“哦。朕治理嫛婗六年,国富民强,何况徐英儿给嫛婗训练了三万精兵。而高国内乱饥荒盗匪频频,朕如何不能去攻打高国?”这话实际是对群臣说的。

      白固若上前施礼道:“陛下。高国这些年虽年景不好但仍有四十万精兵,若是强攻,咱们也必有损失。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嫛婗才好上几年,人口增长却缓慢,我们耗不起啊。”群臣纷纷附和。

      广佑帝面带笑容口气却强硬起来,“你们是不相信朕的能力?”

      群臣见皇帝语气不善,个个沉默。白固若又趁人不备踹了孔白一脚,孔白两头不讨好,她眼一闭,干脆豁出去道:“嫛婗这几年是不错,但就好了吗?你你,我们,嫛婗,嫛婗的老百姓,那什么,有孤儿院吗?有五险一金吗?有义务教育吗?有医保吗?有退休金?有失业保险?有那什么,啊。”整个口不择言。

      “孤儿院朕知道,朝廷拨过专款收养遗孤。医保、教育、退休、失业?五险一金?”广佑帝收起笑容,严肃道,“太傅能不能详细解释一下。”

      孔白背个手来回转悠,大家早习惯这位太傅的“怪癖”,也不急只等着她说话。孔白刮了半天肚里的词,才张口道:“陛下。臣的意思就是那什么,嗯,全民看病不要钱,小孩上学不要钱。退休嘛,就是到一定年龄不干活,国家给钱养着。失业当然就是没工作国家当然不能让她饿死,是吧。吃饱穿暖看病免费有国家养老,谁不给这个国家卖命啊?对吧。”

      广佑帝没有轻视,她走下龙庭,来到孔白面前道:“好是好,可朝廷负担太重了吧。”

      孔白不知如何回答,一个户部的大臣出列施礼道:“陛下,臣有办法。朝廷可以先向每人收取费用,到了一定年龄再以那时的物价每月发放即可。比如一个人从出生起就开始交费,零至三岁,四至八岁,九至十六岁,十七至四十九岁,分阶段收不同的钱,半百之后无论她活多久国家都逐月发钱。这样循环不息,朝廷只要出初始部分即可。”

      广佑帝赞道:“好一个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可行。只是若孩子多了,那每户的负担也是可观。”

      脑袋灵活的户部大臣不假思索道:“这个无妨,朝廷只要愿意给她们减免赋税。可以这么办,每户若是只生两个孩子,照常交税,生三个的减免一成税,生四个的减免三成,生五个的减免一半。百姓肯定乐意,还可以鼓励人口增长。”

      孔白看着这位户部大臣,心想,这脑袋是怎么长的,反应太快了,正胡思乱想,就听广佑帝问:“太傅,你觉得从几岁上学堂比较好?”

      孔白皱着眉,考虑了半天,伸出三个手指头,“三岁?”她话音还没落,礼部一大臣跳出来施礼道:“臣以为三岁正是启蒙之时,刚刚好。臣觉得最好让翰林院编写教材,□□学。至于学习的时间,以三岁到十五岁,学十二年较好。”

      广佑帝频频点头,她又问:“学十二年是不是长了些?太傅以为呢?”

      孔白恨不得自己会隐身,她硬着头皮道:“人她都是不一样的,有人好学,有人也学不下去。我臣看不如上半天学堂,每半个时辰的一半,就休息一会。对了要休假,学生要有暑假寒假,做工的也要有休假,最好做五天休息一天。嗯,还要重要的是学堂要管午饭,这午饭一定要有肉有菜有鸡蛋还要水果,对了牛奶要有。孩子是祖国花朵,国家未来的栋梁,一定要养好。”

      大臣们觉得有点跟不上这位孔太傅的思路。那位礼部大臣问道:“太傅的意思是午饭免费,全由朝廷供应?”

      “当然了。”孔白夸张道:“国家替你养孩子,谁不高兴啊。”

      白固若发话了,“陛下,臣以为可行。国家能照顾自己的家人孩子,士兵没有后顾之忧一定会拼命杀敌的。臣还建议卯时上学,第一个时辰用来习武,强健身体。臣就不信这样长大的嫛婗女子在战场上还敌不过那些男子。只是,”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孔白道:“就不知喝牛奶有什么用处?”

      说到这,孔白顿时挺起腰板道:“牛奶有营养,多煮几遍消好毒,保证小孩身强体壮。你看我们家两个小崽子,那身体多好,大冬天的也不怕冷。”这是古代没有三聚氰胺,老娘才敢打包票。

      白固若闻言对广佑帝笑道:“陛下,这倒不假,她那两个崽子淘气的简直无法想象。”

      广佑帝也笑道:“难道比朕的庆丰还淘气。”群臣哄堂大笑。

      殿门突然传来声音,“陛下,老臣也想讲几句。”众人一看,竟是白向真跪在殿门。白向真听闻自己的女儿领人向皇帝进谏,生怕出事,急忙赶来,正好听见君臣议论,她心里激动,忍不住开口。

      广佑帝几步上前搀起她,道:“白相有什么尽管说。朕听着呢。”

      白向真恭恭敬敬施礼道:“陛下。大臣们所言极好。只是若是这样,百姓都愿意回乡种田,谁还来城里生活?而且达官显贵府里的丫鬟奴仆们,她们如何办?全民开医办学,有人从中牟利该如何?百姓家里要有劳力,不愿让孩子上学又如何?”

      广佑帝敬佩道:“白相深谋,那依您之见该当如何?”

      白向真一字一句清晰道:“臣以为干脆废除卖身为奴制。仿效分田,雇人工作须得签订合约,府衙备案方可。至于办学必须写入律法,家长若不送孩子上学一律严惩。臣还建议成立都察院,监察官员。陛下”,她又跪下道:“老臣今年已五十有五,愿以身支持变革,请陛下准老臣退辞。”

      “好好好”,广佑帝感动地搀扶起白向真,“朕乃一国之君更应以身作则,这皇宫内的所有侍女朕都和她们签订合约,放入府衙备案。”

      皇帝表态,气氛更热烈。“陛下,臣觉得都察院人员有限,而县令直接关系民生,不如让百姓监察。”“不错,用投无名票的方式,年满十六皆可参加。”“臣还觉得当兵时可免除费用。”“臣以为要先以朝廷的名义成立个钱庄。”••••••

      天啊,我没造孽吧,这直接从封建社会过渡到社会主义了。我没改变历史进程吧,地球不会灭亡吧。对了,这是架空历史。空间之间不会有什么影响吧。孔白还在神游,有人推醒了她问:“太傅,你觉得钱庄起什么名字好?”

      孔白一愣神道:“你说银行阿?”

      广佑帝拍手道:“好。就叫银行钱庄。”孔白只剩下张嘴的份。

      广佑帝满脸兴奋,只是还有点不甘道:“可惜了朕的精兵。”

      白固若心情大好,“陛下要想练兵,不如拿古国开刀。”

      广佑帝不解,“古国虽土地肥沃,但和我们嫛婗隔着崇山峻岭,占了那里有什么用。”

      白固若还没说话。工部的大臣施礼道:“陛下,我们可以修运河,在河两边修路,之间架桥,一来一往。到时嫛婗真正兵强粮足,陛下就可以挥剑出鞘,逐鹿天下。”

      广佑帝却依旧冷静道:“崇山间挖河修路,这可是耗时耗力的事。太傅以为呢。”

      哎呀,你怎么老问我呢。没看到我直往后躲吗。孔白扯扯衣襟假装咳嗽两下,“陛下,那什么,嗯,愚公移山,别人问他,你一个人怎么移山。愚公说,”她手一扬,“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广佑帝爽朗大笑,“朕明白了。朕就专修内政,将来让朕的女儿去逐鹿天下。太傅,你就辛苦一趟,明儿去冶城替朕传道旨意给徐英儿。”孔白领命,心想,你明白什么,我都不明白自己说什么。

      广佑帝冲孔白笑眯眯地道:“太傅,你还没给朕解释五险一金是什么。还有农民怎会失业?”

      孔白快疯了,“五险一金就是个名称而已。失业是指工人。”

      广佑帝接着问:“工人是什么?”

      哎呀,要人命啊。她解释完工人,就要解释无产阶级。解释完无产阶级,就要解释社会主义。解释完社会主义,就要解释资本主义。解释完资本主义,就要解释工业革命••••••她直接撞死算了。孔白带着哭腔,“工人就是做工的人。”

      白向真解了她的围,“陛下。臣推荐谢融才任都察使。”

      一听这个人名,大臣们无不抽着脸皱着眉揉着太阳穴。那“一根筋”来,好日子到头了。君臣皆兴奋无比,直到夕阳落山才散去。孔白口干舌燥指着白固若火道:“你,你就会害我。好事轮不到我,吃力不讨好你到记挂我,总有一天,我不放过你。”

      白固若搀扶着她母亲,声音里透着笑声,“我等着,别让我等太久啊。”

      等回到家时,翠儿已经把晚饭端上桌。孔白给自己烫了壶酒,有滋有味地吃起来,“我跟你说了多少回,叫你雇个人,咱家不缺钱。你挺着大肚子。我又不在家,这多让人不放心。”

      翠儿给两个孩子夹着菜,问,“我和对门的李婶说过了,给她些钱,她每天来帮衬下。你又要去哪儿?我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

      “皇上让我去冶城给徐英儿传个旨,我快去快回。”孔白转脸对两个孩子训道:“叫你们吃饭别咂嘴,你们怎么不改呢。猪才咂巴嘴。你们是饿死鬼投胎啊,没个吃相。”

      翠儿眼睛一瞪,“你胆肥了,吃饭还教训孩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你吃饭还不是咂巴嘴。”

      孔白立即软了下来,“我都三十五了,她们还小,要教育。”

      “得了吧,当初生敬白时,是谁说女孩要哄着养惯着养的,现在孩子大了淘气了,你想起教育了。”翠儿往孔白碗里甩了口菜。

      孔白叹道:“我不是忘了这国家全是女人吗,等尊白出生,我要好好的教育。”

      “行了啊。你这次去不会有危险?别像上次去柳国一样。”翠儿叮嘱。

      “放心。为了你和孩子,怎么着我也不去冒险了”,孔白满了杯酒,“我打算带敬白去,让孩子见见世面。”

      孔敬白满脸饭粒,嘴里塞满肉,含糊道:“我不去。我要和白姐姐读书。”她口中的白姐姐就是白固若的大女儿白如雪,整整大她十个月。

      “读个屁,”孔白喝了口酒,“天天往白家跑,合着你成白固若家的呐。你能和白家大丫头比,人家那‘策论’都能倒着背,你能识五十字就不错了。”

      孔敬白使劲扒完碗里的饭,筷子一丢,边跑边嚷,“我就不去,就不去。”

      孔白想着没影的大女儿,摇摇头,嫛婗国治安很好,又有差役巡逻,街坊邻里又熟,百姓家的孩子都是没人管,放在外面“散养”,对于孩子的安全她放心的很。她喝口酒吃口菜,商量道:“要不我带爱白去。”孔爱白到底还小,正低着头和骨头“作战”,根本不理会她妈的话。

      “你能照顾好孩子?”翠儿又给孔爱白夹了一根排骨。

      “你就是操心的命,我也是她妈”,孔白和蔼地对二女儿说:“爱白,明儿跟妈出去玩,好吗。”

      孔爱白好不容易从一堆骨头中抬起头,盯着翠儿筷间的肉,问,“娘,跟妈出去玩,有肉吃吗?”

      孔白刚咽下的一口酒没差点呛出来,这生的都是什么女儿呀。

      第二天清早,翠儿替孔白收拾好,给了她一堆银票让她去冶城换现银,没法子这两个孩子太能吃。白固若也来了,“陛下说,让你问问季岭高国的情况,她一直在冶城,毕竟熟悉。”

      “我老婆孩子,你帮忙啊,”孔白也不客气。翠儿又嘱咐了好几遍,孔白才带着四岁的孔爱白去往冶城。

      一路没有耽搁,母女俩很快到了定胜关。孔白去拜祭了下继续赶路。现如今在定胜关和冶城之间的土地尽数归了嫛婗国,原来三不管的地方,竟成了往来商旅交易集贸之地,酒肆客栈林立,隐隐有了城镇的规模。广佑帝采取大臣们逐步开放的意见,暂时不准外人进入定胜关,却允许国人出关做买卖,,于是这里男女混杂平等交涉,十分和谐。孔爱白头一次见男人,好奇的很,竟拽着一老男人的胡子不松手,害得孔白直给人道歉赔钱。

      到了冶城,孔白先去了徐英儿的府邸。接待她的却是挺着大肚子的秦瑶。

      孔白见秦瑶这肚子跟翠儿的差不多大,一连串的疑问,“怎么不见徐英儿?她也放心?你们怎么才有孩子?”她把女儿拉到面前,“叫秦姨。”

      孔爱白撅着小嘴,苦着脸,怯怯地叫了声。之前她哭了半天,她就不明白,她看见一个人的头发长在下巴,她不过摸摸,妈妈凭什么打她屁股。秦瑶了解了原委也笑起来,她吩咐人准备了糕点,轻声地哄着孩子。孔爱白顿时开怀,拿着吃的被领出去玩了。秦瑶这才好好地回答孔白的提问,“她去千燕谷训练她的士兵,明晚回来。我五年前随她来这里就一直想要个孩子,她说我身子骨弱,非要调理好才能要孩子。”

      “她就不能生?借口。”孔白知道徐英儿这个人占有欲极强,想想看,秦瑶这个绝色美女在青楼这种地方能保有清白,那是徐英儿算计了多少人啊。不想要孩子?是不想让孩子霸占秦瑶。

      秦瑶也了解自己爱侣的性子,笑道:“所以我就威胁她,再不要孩子我就和她和离。唉,”她抚摸着肚子,“我都快二十八了,才要生这一个。”

      “孩子多了也烦,”孔白深有体会,“翠儿肚子跟你差不多大,我马上要有三个孩子,淘气的,唉,家里天天像战场,乱得简直,唉。”

      两人唠叨了半天家常,秦瑶命人收拾客房。孔白想了想道:“这样吧秦瑶,孩子先放你这,我去季岭那儿看看,她妹妹为了救我,唉。”秦瑶知道的,当然没意见。

      季府里季岭也不在,说是去巡城要半夜回来。孔白看小喜身边围着四个小女孩还挺着大肚子,惊得直问:“天啊,你,还生?”

      小喜无奈道:“自从她妹妹去世后,她两个母亲就迅速的让她另外两个妹妹成亲,还只能做内子。后来她母亲回过神,发现她季家没人了,所以就让我拼命生。我到她家这几年就是光生孩子了。”

      “得了吧。你要是不乐意,凭你的本事谁能强迫。”孔白笑道,“我住在徐英儿那儿,明晚你和季岭一起去,我请客。对了,皇上有话对季岭说。”小喜笑着应下了。

      孔白出了季府见天色还早,便来到街上寻思一处好点的酒楼明日请客用。这逛来逛去,她有个奇怪的发现,这里的男人稀疏的很,居然也几乎成了女人的天下。她正在百思不解,听到有人喊她名字。她循声望去,不远处一面如妖孽的女人对她微笑。孔白抬头看看天,使劲掐了一下脸,努力地控制住僵硬的肌肉,咧开嘴自认为笑得很好看,道:“公主好。”

      姜长宁依然仪态万千,飘飘然过来抿嘴一笑,“小女子想请孔大人吃饭,不知孔大人可否赏脸。”

      “好、吃、吃,”孔白对这个女人没有免疫力,乖乖地跟在后面。姜长宁没有去酒楼,而是领她到了自己住的奢华客栈,吩咐小二道:“上桌好菜到我房间。”女小二笑着应下。

      姜长宁住的地方自然是好的。她不知从哪儿拿出瓶酒,等菜上桌,便亲自给孔白斟满了。孔白开始拘束,毕竟以前两人的关系有点尴尬。几杯酒下肚,她不知怎么着头有些飘,话也多了,“公主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啊?”

      “别叫我公主,我早就不在那个牢笼了,”姜长宁举着酒杯放在嘴边并不喝,“你走不久我就去了玉檀山庄。林贵和姜广明彻底翻脸,打了几仗也没奈何对方。平凉城离高国近,他们闹饥荒时常来袭扰,平凉附近成了没人问津的地方,我反正闲着没事,顺手收拾了下,那一片现在归我了。”

      孔白肉疼,玉檀山庄原本是她的啊。她本来想问姜长宁为什么没和那奸夫在一起,想想到底不敢。“那你来这儿做什么?”

      “做生意啊,管一大家子要钱的。从平凉往北进入柳国再到这很容易。”姜长宁不停地给孔白斟酒。

      “你一个人来的?我走后,姜广明是怎么说的。”孔白还没忘记这茬。

      “姜广明还能怎样,不了了之呗。我带来一个商队,明天要回去了,所以今天我放了她们的假。这里大部分是女人,治安很好,我就一个人上街转转。”姜长宁上下打量孔白,“别说我了。你油光满面,身体发福,日子过得不错吧。”

      孔白“嘿嘿”傻乐,“心宽体胖。我马上要有第三个孩子,我以前想都没想过我孔白还能过这种日子。不对,我在现代也想过的,但是。对了,”她又想起一个人问,“叶冷秋怎么样了?”

      姜长宁没有在意孔白话里的漏洞,媚眼一闪,“还旧情难忘呢。我离开后就不知道她的消息了。”

      孔白酒喝多了,脑袋不糊涂,“我早没这个心。你们这些个女人那是我能要的。我啊,不瞒你说,翠儿这几年长开也好看了,比我小近一轮,我这心里都有点自卑。不过她就是对我真好。嘿嘿嘿。”

      “孩子啊,”姜长宁眼珠一转,热络地给孔白夹菜劝酒。孔白不停的讲自家生活讲翠儿的好,最后醉倒的梦里都仿佛和翠儿在床上几番云雨。

      晌午醒来,孔白拍拍脑袋环顾四周,不是姜长宁的房间。女仆请她出去吃饭,她整理衣衫出去一看,是徐英儿的府邸。秦瑶带着孔爱白正等着,见她来了,笑道:“你昨晚喝的烂醉被人送回来的。”

      “哎呀”,孔白记起来了,她赶紧扒了口饭道:“我有个朋友要走,我带爱白去送送她。”说完急急忙忙抱着女儿到了昨晚的客栈。

      姜长宁因事耽搁了半天,正好和孔白碰上。姜长宁是人精中人精,哄人一流。孔爱白开心至极咯咯直乐,待到姜长宁要走时,小家伙抱着人家的大腿死活要跟着走。孔白又打又哄,小家伙就是不买账。姜长宁眼里精光闪烁,笑道:“你要放心,就让她和我回去玩玩,我的商队来这次数多,孩子要是想家我随时可以送回来。”

      “那就麻烦你了,她要回来就把她送到季岭的将军府就行了。”姜长宁的心眼孔白是知道的,女儿跟着她,安全不用担心。

      姜长宁拉着孔爱白的小手扶着腰上了马车,孔白问,“你闪到腰了?”姜长宁点点头道:“孩子在我这你放心,读书习武,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孔白回去后,徐英儿、秦瑶、小喜、季岭已经等着。孔白还没开口,徐英儿先说了,“你去送姜长宁了?”

      孔白奇道:“你知道?”

      “我前几日见过她。”徐英儿道。

      “走走,我请你们去外面吃。”孔白招呼道。

      “秦瑶和小喜挺着大肚子,我们还是在家吃,我都吩咐人备下了,”徐英儿突然惊道:“你孩子呢。”

      孔白摇头叹气,“我这两个崽子纯粹是替别人生的,大的成天跟着白固若的大女儿,二的才见姜长宁一面,死活要跟着走。眼不见心不烦,我让她走了。”

      “姜长宁很有手段,你女儿跟着她是你的福气,”徐英儿毫不客气,“我们吃饭吧。”

      众人落座,孔白掏出随身的圣旨递给徐英儿,道:“叫你领兵回京。”

      徐英儿接过问,“要打仗?可为什么回京?”

      “你先听我说,”孔白转头对季岭道:“陛下想打高国,大臣们不同意,白固若建议打古国。陛下让我问问你对高国的看法。”

      “高允这个人掌控权势有一套,手下也有几个忠心可用的。他们来攻过几次冶城,虽不成功但兵力还是有的。你回去和陛下讲,高国兵强民弱,百姓没到绝境,”季岭缓缓道:“我虽恨高国入骨,但现在不是攻打的时机,我同意白大将军的意见,打那个烂透的古国。”

      孔白又对徐英儿道:“你带秦瑶回京吧,她也快生了,真要打仗,你也顾不上。京里有翠儿,霍楼云互相依衬,你也可以放心。”

      徐英儿听到皇帝调她回京就有这个打算,但是她另有算计。“是你让我们回京的,那我们的住处你得给解决,我也不为难你,买个和这里差不多大的就行。别说你没钱,你的家底我清楚的很。”

      孔白懒得和她计较,主要是计较不过。吃喝中孔白将广佑帝改革的事宜讲了一遍。众人都称善。徐英儿道:“我这几年派了不少探子出去。这天下真的要变了。南边的墨家虽没有掌国但势力极大,这恒通钱庄就是他们家的产业,迟早他们要成事。东边的荀国、北边的梁丘国,已经开始慢慢地兼并周边小国扩充自己的实力,将来必是我们的劲敌。陛下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极忧虑的,这次成立自己的钱庄就是不想受制于人。”

      季岭频频点头,两人又说了些政事。孔白实在没兴趣,她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季岭,你是不是把冶城的男人都赶走了?我记得当初我来时还是男多女少,这才几年,男人都跑哪儿去?”

      “这个真与我无关。我们占了冶城时实行嫛婗的法律,当初也只有几个娶了三妻四妾的大户走了。可是奇怪的事来了,”季岭故作神秘道,“这头一年,也就定康十三年,我们也没移植,这嫛婗草自个就长出,那年出生的婴孩男女差不多。到了第二年,嫛婗草长遍全城,出生的婴孩就是女多男少。第三年后就是广佑二年到现在整个就没有男婴出生。那些为传宗接代的男人就纷纷走了,我们也不拦着,好就好在大部分女人都愿意留下。那时还以为染了什么病,可是女婴们都健康的很。小喜为了这,挺着肚子研究了好长时间。”

      “有发现没?”孔白迫不及待地问。

      “我出马一定成功,”小喜得意笑道:“根子就出在这嫛婗草上。为了这我还特地去了柳国。我叫范青给我弄来了两对公鼠和母鼠,在她府邸的后院挖了一个水坑,周边嫛婗草果。等到嫛婗草长出后,我用这水喂其中的一对异性鼠,结果与我设想的一样。喝一般井水的异性鼠生下的幼鼠雄雌相当,而另一对则只有雌幼鼠出生。我反复试验了好几次结果都是相同。其实刚到嫛婗的时候,我就发现嫛婗国居然连动植物都是雌性的。你们观察一下嫛婗所有一切的繁衍莫不与嫛婗草有关。这嫛婗草其实大小不一,品种繁多,草果或小如米粒或大如鲜果,连水中都有,实在神奇。后来我又托人带来一对嫛婗国的母鼠,把它们和柳国的母鼠们放在一起,很快柳国的母鼠们就学会繁衍了。”

      “要是这样,那就怪不得外面将嫛婗草视为瘟疫毒草了,”孔白惊叹:“你说,那动植物怎么繁衍的?”

      小喜见终于有人感兴趣,来了劲,“动物我也只观察过牛羊猪这类的,方法和人的差不多。那猪来举例,一个吞下嫛婗草然后弄破皮肤滴血在连在长茎的草果上,最后含起把果子送入另一个体内。但是嫛婗的动物似乎也是两个一对,绝不混乱,除非一个死去才另找伴侣。植物我倒没细细研究过,好像是草果熟透落下后会崩裂,吸收多的植物会向吸收少的授粉,不过也好像能互相授粉,或者也像嫛婗草般根系能自行生长?”小喜完全在自言自语了。

      季岭给她倒杯水,打断道:“别再捣鼓了,安心生孩子吧。”她无奈地对众人笑道:“当初为了这个在柳国待了大半年,快临盆才回来。要不是我守冶城走不开早把她抓回来。”

      孔白暗自钦佩小喜,这要搁在现代怎么着也是个博士后。只是她心里总觉得有些想不通的地方,不过她是个想不通就不想的主,见大家转移了话题,也就跟着说笑起来。过一会,考虑到两个孕妇,便早早散了。

      因为徐英儿心疼秦瑶,所以回京的路走得慢。半个月后孔白才到家。翠儿听说女儿跟姜长宁走了,顿时醋意横飞,她揪着孔白的耳朵,气道:“爱白才四岁,你居然让她跟姜长宁走,怎么,你想借机旧情复燃。”

      孔白顾不得面子,跪下哄道:“别气着,小心孩子。我也是有用意的。你不知道这次出去,爱白太没见过世面,居然揪着男人的胡子不放。我觉得她跟着姜长宁不会吃亏的,姜长宁就是个人精,她能学到不少东西。”

      翠儿的气顺了些。徐英儿拉起孔白圆场道:“回来再跪,我们还要进宫面圣。”

      刚出门,孔白立即叮嘱道:“我给你买房子的钱是私房钱,你别说出去。”

      “我知道,”徐英儿反过来宽慰道:“女人有时就是不可理喻,”她忘记自己是女人的事实,“秦瑶威胁我说不生孩子就和离。我说你要孩子当初怎么不找男人呢,她居然说跟着我没有孩子她愿意,但是能有孩子而不要孩子就不成。你说是不是不可理喻。”孔白点头附和,心里却想,这挺有道理的。徐英儿继续发泄道:“你看小喜,有了那么多孩子,看都不看一眼季岭。将来秦瑶要是只顾孩子,那我怎么办。”孔白偷偷鄙夷,说来说去都是为了满足你变态的独占欲。

      进皇宫汇报了工作后,孔白就忙开了。她寻了几天才看中城南一处挺大的院落。等十天后她搬进去竟然发现徐英儿就住她家对面。摆脱不了这个瘟神只得供着。随后的一个月,她是又忙碌又快乐又痛苦。忙碌的是翠儿和秦瑶先后临盆,仅隔一天。徐英儿整个手足无措,只会指派她。她雇了好些人还得两头跑。快乐的是母女平安,婴儿很讨喜。痛苦的是谢融才出任都察史后将朝廷的官吏弹劾个遍,被弹劾最多的当然是她这个只拿钱不干事的挂名太傅。

      这天早朝,孔白本来是从不去的,只是给弹劾怕了,只得硬着头皮上朝。君臣讨论的是如何攻打古国,最后定下的方针是由徐英儿领着特训的三万精兵先行潜入古国的宝阳县,拿下县城作为根据地,然后白氏姐妹各率十万大军进攻。准备散朝时,谢融才又开始弹劾孔白。

      孔白苦个脸没差跪下告饶了,“谢大人您就放过我吧,我辞职,我不当太傅了,还不成吗。”谢融才听闻马上看向广佑帝。

      “孔太傅是不着调,但也不是很不着调嘛,”广佑帝此言一出,孔白傻了,谢融才愣了,大臣们咬着唇使劲憋着笑。广佑帝觉得自己这番话有失皇帝身份,忍笑道:“这样吧,朕自掏腰包请孔白当太傅,行了吧。”

      谢融才一梗脖子,“天家无私。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怎能有自己的腰包?大臣们的俸禄都是百姓的血汗钱,孔太傅有名无实,还从不上朝,怎能领俸禄?”

      白固若及时出来,笑道:“陛下,我们大军缺个监军,不如就让孔白做我的监军。”

      “好好好”,广佑帝马上同意,赶紧退朝。

      白固若笑嘻嘻拍拍孔白肩膀,“这次该谢我了吧,”

      “谢个屁,”孔白烦道:“我媳妇刚生,我就去打仗?”说完头也不回径直回家。翠儿正在给孩子喂奶,听孔白一说,道:“去吧。别担心我,雇了这么多人呢。”

      孔白吃着晚饭,道:“我去打仗,你放心?”

      翠儿道:“行了。我都知道你这个监军就是个挂名。白固若、白固信这姐妹俩那是什么人啊,她们需要监军?再说也没听说嫛婗军队里有过监军啊。给你个挂名无非是为了摆脱谢融才。前些日子我在街上碰到过谢融才的女人唐其书,这两人居然生活在一起。”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孔白看见翠儿雪白的胸部,心中一荡,放下碗筷坐到床边,恬着脸道:“也给我尝一口。”“呸,不正经的老东西。”两人正在调笑,有人通禀:宫里来人请她。孔白顿时没了精神,磨磨蹭蹭地进了宫。宫娥将她带到后宫,广佑帝一家其乐融融地正吃饭,庆丰把她让到自己的位置,给她添了副碗筷,又在旁边坐下。

      “老师,广佑想托老师办件事。”广佑帝一开口,孔白立即警觉,这个徒弟腹黑的很,“广佑想让老师带庆丰去古国瞧瞧。”

      孔白低着头就是不应。广佑帝知道她的顾虑道:“老师放心,只是让庆丰去开阔眼界,至于安全另有人负责,一切与老师无关。”

      九岁的庆丰也急着表明,“我不怕的,太傅。两年前我还出过定胜关呢。太傅不是曾经说过,读万卷书玩万里路嘛。”

      “玩?我有这么说过?”孔白脸红道。

      庆丰嘻嘻笑道:“我知道太傅说的玩是强身健体,开阔眼界的玩,不是玩物丧志的玩。”

      “老师就同意了吧。否则这孩子不会罢休的。”奚持雅开口了,孔白也不好拒接。广佑帝高兴道:“老师吃菜。跟我们说说你这次去冶城有没有什么奇事。”

      孔白边说边吃,讲了自己在冶城的经历和发现,讲了小喜的研究。广佑不停赞叹,道:“这个小喜真是人才。”

      “是啊,”孔白多嘴道:“不如办个大学,让人才有学习的地方。国家管吃管喝,但是要考试进入。”

      广佑帝反应更快,“在大学之上再成立太学,太学的人算朝廷的,拿俸禄。于国有利的都可以研究。”

      奚持雅却想到另一个问题,“如果嫛婗统一天下,那男人岂不是。”

      孔白灵光一闪,道:“皇后娘娘,霍楼云曾经在姜国的皇宫里发现一本古书。”她把霍楼云的话说了一遍。

      广佑帝惊奇,“嫛婗倒没有这方面的记载。不过我儿时似乎曾听谁说过,很久以前,嫛婗是国土广袤。”

      又闲谈一阵,孔白撑到了起身告退。广佑帝命庆丰去送,自己拥着皇后去寝室。广佑帝见天色尚早,欲要再去批些奏折。奚持雅拉着她的腰带,目光如水。做伴侣这么些年,广佑帝怎会不明白。她凑近爱人欲一亲芳泽。奚持雅偏着脸不让她得逞,微笑着指着旁边的嫛婗草。广佑帝顿时冷却下来道:“你。都流了四次,还要生吗。太医不是让你好好休养嘛。”

      奚持雅紧紧依偎着广佑帝,幽幽道:“母亲来信了,她和娘亲在竹山休养的很好,你说我们在娘亲生辰时送她们一个小孙女,她们会多高兴。广佑,我们给庆丰添个妹妹吧,将来世上她们姐妹有个依靠。”

      广佑帝一把将爱侣抱在怀里,“你身体?”

      奚持雅一步步将广佑帝拉入床帏,轻轻放下幔帘,柔柔的声音透出娇羞,“我没事。”可是到达顶峰时,奚持雅突然眼前一黑,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她极力克制。

      广佑帝也觉不妙。身下人双眼紧闭,死咬双唇,额头豆大汗珠滚落,浑身如水洗般。广佑帝坐起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不停地抚摸她的胸口,急切唤道:“雅儿雅儿。来人,传太医。”

      “别,”奚持雅艰难吐出一口气,“这样,叫人,看见,我,还怎么,见人。”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

      广佑帝见她缓过一些,松口气,“雅儿,你别吓我,好好睡一觉。”

      奚持雅“嗯”了一声,虚弱道:“睡不着。你和我说会话吧。”

      广佑帝想哄爱侣开心,遂将谢融才和孔白这对活宝在朝堂的事说了。奚持雅轻轻笑道:“你有了她们,在朝堂上不会无聊了。”

      广佑帝轻轻拍着爱侣,“是啊。改革顺利,众臣齐心,我这皇帝当得确实无聊。我纵观各国历史,兴衰只系于皇帝一身。我将权力下放给百姓,由我任命官员,由她们决定是否留任。将来即便我的后代有了昏君,嫛婗也不会亡。不,我得想个法子杜绝昏君出现。”

      奚持雅无意识“哼”了一声,广佑帝见她睡着,放下心也睡去了。

      广佑六年五月初三,嫛婗大军翻过群山进攻古国。孔白带着庆丰晃晃悠悠,轻轻松松,一路就当野营,到了古国。她们是五月二十二到的,嫛婗大军已基本占领古国全境,只有恒威关还有二十万人马没投降。这古国的皇帝古珍奇昏庸到了极致,他认为古国四面崇山只有一条道路通往外面,而恒威关正好扼守在此,所以只要恒威关有兵就行,其它地方有守军费钱,不如给他吃喝玩乐。嫛婗军队竟没没遇到过抵抗。

      孔白本想直接去古国的京都开开眼,又一想自己是监军不先去军队,被谢融才知道,那日子别过了。于是调头南下与嫛婗大军汇合。白固信领着十五万军与恒威关守军对峙,并不攻城。白固若和五万人马留着古国京都,徐英儿则坐镇宝阳县。耗了两天,孔白实在忍不住跑去问这仗什么时候结束。白固信眯着眼笑的和她堂姐越来越像,“不出十日。敌军必来降。”

      “你肯定?”孔白不信。三年前白固信成亲狠狠敲了孔白一笔,自此她对白氏姐妹敬而远之。

      白固信悠闲地喝着茶,“古国全部的军力在这儿,古珍奇再昏庸他也不能只相信一个人,所以这恒威关里派系林立。我们断了他们的后路粮道,只安心的等他们内乱就好。”

      恒威关孔白熟悉,当年她入古国被敲诈的第一笔银子就在这。“你不怕他们跑到卫国?”

      “卫国弱小,敢收留二十万外国军队?”白固信笃定道。

      只七日,恒威关里火光一片城门大开,陆陆续续有敌军出来请降。嫛婗不费一兵一卒进占恒威关。孔白见没什么事,和庆丰去了古国京城。白固若带她俩逛了古国的皇宫。庆丰扬起小脸道:“大将军这是不是奢华灭国的道理?”

      白固若郑重道:“古国百姓易子而食,上位者却奢华浪费,不亡国没有道理。”小庆丰想了想正经地点点头。

      “你们打算怎么处置这些古国皇室的人?”孔白问。

      白固若道:“陛下给古国改名为云州,派晏安丽来治理。这晏安丽可是大才,嫛婗的改革事宜全是她负责的。怎么处置古国的人还是晏安丽说的算。”

      孔白在谢融才来之前从不上朝,和朝廷里的人根本不熟。“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媳妇还。”

      “知道你爱家,”白固若打断道:“过几日你和太子先回京。我们迟些。陛下的意思是让固信守恒威关,我和徐英儿等这里局势安稳后再回京。”

      “成成成,”孔白道:“早点回去好。”

      庆丰恋恋不舍,孔白归心似箭。一回京孔白交了差就以病假为名窝在家里不出来。三个月后徐英儿才回来,一到家先和秦瑶吵了一架,气得她跑到孔白家不回去了。

      “这是怎么啦,”孔白纳闷,“你不是把秦瑶捧在手里怕摔着含着嘴里怕化了,怎么就吵架了?”

      徐英儿气鼓鼓道:“我给朝廷办事还不是为她在这有好日子过。我是从战场回来的,只想抱她一下,她不关心我就算了,还嫌我身上有味怕熏到孩子。你说,要换成你,你不生气?”

      “你好日子过够了是吧。说秦瑶不关心你,你没回来时她几乎天天抱着孩子抹眼泪,哭得连奶水都不足。她给你写信你一封都没回过。徐英儿你就是一混蛋,”孔白头一次理直气壮地教训徐英儿,“那可是你亲女儿,你居然和她吃醋。你要是不想过就和离,我家不欢迎你。”

      徐英儿拍桌子瞪眼道:“你皮痒了吧。等我明天再教训你。”威胁完一溜烟跑回家。秦瑶哄着孩子睡着,正坐床边垂泪。徐英儿心疼,紧紧搂住秦瑶,道:“瑶儿,我不该和你吵架,你写得信我真一封没收到。你原谅我。”

      秦瑶无神的看着孩子,“我自幼被卖入青楼,人情冷暖早看透。我知你不喜欢孩子,我带她走就是。”话一出口,秦瑶就觉得箍着自己的双臂更紧了。半响,徐英儿的声音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传来,“知道我没什么从来不哭,知道暗卫最初是怎么挑选的吗。把襁褓里的婴孩扔入荒山野林,三天后活下来的才有资格加入暗卫。十三岁时开始执行任务,为达目的可使劲一切手段。我的姐妹们死的死残的残疯的疯,哼。知道我为什么能够还能保持清白吗。就因为我心狠手辣无人能及。有一次我执行任务,可那人防范实在太严,无从下手。情报说那人好色,上面要我以身诱敌,可我偏不依,拼着一身重伤将那人擒来,绑在树上片了一千三百八十刀,就像片羊肉一般。我从不把人当人,也不把自己当人。直到你救了我。青楼那么污垢之地,居然也有你这样清澈的眼眸。瑶儿,你是我一切,我的心有了你才活过来。你不知道离开你的这些日子我想你快想疯了,可是一回来你却只顾孩子,我一气之下才口不择言的。瑶儿,我。”

      秦瑶长叹一声,反过来搂住徐英儿,“英儿,我知道你苦,你心里比谁都苦。可是你仔细看看这孩子,这世上又多了一个和你牵绊的人,即便是你我百年之后,她依然会牵挂我们,不好吗。其实我们之间是否有孩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想让你孤单。若是不来嫛婗,我还打算领养一大群孩子呢,一家人快快乐乐,烦到你没时间胡思乱想。”她轻轻捏着徐英儿的鼻子,眼里闪着泪花宠溺道。

      徐英儿如孩童般使劲点头,抱着秦瑶轻轻晃悠温存,末了突然来了一句,“就这一个啊,可不能再生了。我看你生孩子揪心。”

      徐秦二人一和好,孔白就遭殃了。徐英儿小肚鸡肠,孔白教训她的事怎可能忘,于是隔三岔五的敲诈孔白。孔白被她烦的无可奈何,自己的私房钱被她榨的所剩无几。

      这日,孔白正在书房悄悄地拨弄算盘,看她的私房钱还剩多少,越算越牙疼。工人来回禀:有熟人求见。自从废除卖身为奴制后,所以到大户家做工的都签了合约到衙门备了案,奴役下人等称呼也不准出现,孔白家就叫工人,哪知这个称呼竟传开流行起来。工人一说熟人,孔白浑身都疼,她的熟人就那几个,霍楼云在家操持,白固若,白固信还没回来,这熟人只能是徐英儿。

      “不见不见,说我出去了。”孔白挥舞着算盘,恨不得将算盘珠全砸在徐英儿脑袋上才解气。

      “为什么不见啊?”那熟人笑呵呵地自己就进来了。“老师这是和谁怄气?”

      孔白惊得急忙起身施礼,“陛下,您怎么来了?嗨,不就是徐英儿呗。”她把自己被敲诈的经历说了一遍。

      广佑帝笑得畅快,“我就喜欢到老师这,舒心啊。”她晃晃手中的酒瓶,“我和老师喝几杯。”孔白命人摆好酒菜,广佑帝连喝三杯,长吁一口气。孔白问:“陛下这是怎么了?”

      “烦啊,”广佑帝道:“拿下古国后,晏安丽治理得当,本来一切顺利该挖渠修路了,可是谁都不敢领这个旨。我广发皇榜招贤纳士也没用。正为难时,晏安丽到从云州带来一个人,结果大臣们都反对。唉。”

      “她带来的是谁?”孔白又问,“我听白固若说晏安丽可是大才,她回来白固若怎么没回来?”

      “我打算让晏安丽长期治理云州,她这次回京是接家眷过去的。她带来的人你绝对猜不到,”广佑神秘道:“这人是前古国的十五公主古升平。”

      “这公主也会水利?”孔白奇道。

      广佑道:“老师别小看古升平。这个公主可非同一般。古珍奇虽昏庸却也知道请大才来教自己的儿女,这古升平熟读宫内藏书,仅靠此便绘制了古国山川地理图。晏安丽派人去勘探竟分毫不差。而且这古升平写的修渠方案,真是拍案叫绝。”

      “大臣们不同意就是因为她的原来古国的公主?”孔白不通政事但也知道这一点。

      广佑帝闷闷不乐道:“不完全是。户部和工部一起核算过这个方案,要倾尽嫛婗全部国力,至少十年之功不成。老师你说我该怎么办?”

      两人沉默只是闷头吃喝。孔白突然想起一句话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话没说完,广佑猛地站起喜悦地看着孔白道:“我就知道每回到老师这都会有收获。”

      “陛下我的意思,”孔白的话又被打断,这次是个跑得气喘吁吁地宫娥,她完全失了礼仪慌张道:“陛下快回宫,皇后小产。”

      广佑脸色瞬间苍白,拔腿就跑。孔白也跟着后面奔上马车,她知道皇后已怀孕六个月,这时小产比生子还危险。紧张了一夜,太医们好歹让皇后暂时没了危险,只是下身淋血不止,量虽不多却不能绝。广佑帝神色憔悴,抓住孔白的胳膊,哀求道:“老师说过季岭的内子是个神医,广佑不愿以皇帝之威让一个刚生了孩子的母亲来替我的爱侣治病,请老师以朋友之义请她来救救学生的雅儿。”

      “好好,”孔白赶紧要了纸笔写了信,命人加急送给小喜。广佑失神的靠在门框旁,无力道:“还请老师再帮学生一个忙。”

      “帮帮。”孔白忙应下。广佑闭着眼道:“明日晏安丽带家眷去云州,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老师替我去送送吧。我实在没精神。”孔白遵了旨,又陪了广佑帝一会才告退。

      翌日孔白早早去了城外十里亭送别晏安丽。初见之下,孔白有些失望。这晏安丽绿豆小眼矮墩身材扁鼻阔嘴,倒像是个泥瓷的福娃。当然孔白还是知道人不可貌相的,她深施一礼,说了广佑帝不能来的原因。晏安丽面色凝重道:“陛下对皇后娘娘情深意重,若是,唉,皇后心善,一定可以吉人天相。”她转头对家人道:“你们还不快给孔太傅行礼。”

      一位平常妇人带着三个孩子向孔白施礼。孔白回礼,双方客套了几句。见日头不早,孔白道:“晏大人还是快上路吧。”

      晏安丽招呼自己的内人和孩子先上车,然后指指不远处,笑道:“不急。让人家好好说说情话嘛。一个肯定有情,一个似是而非。”

      孔白莫名其妙,这才注意到不远处两个女子正相互凝望,隔得远也不知二人说了什么。等了稍许时间,二人还在腻歪,孔白无聊问:“你怎么处理古国皇帝的?”

      晏安丽笑道:“虽他意愿。愿留分田给地和百姓一样。愿走给他十车财富请出云州。”

      “留?你不怕他联合旧部东山再起?”孔白不解。

      “古珍奇若有这份心,古国还会灭吗,”晏安丽淡淡道:“若太傅是他,你敢留下?”

      孔白疑惑,“就算他要走你也不用这么大方吧。十车财宝啊。”

      “外面兵荒马乱,多些钱好生活,”晏安丽的语气好像挺同情古珍奇。孔白更加奇怪,还想问,那腻歪的二人过来施礼。孔白仔细观看,皆是清丽佳人。晏安丽介绍道:“这是前古国的升平公主和她的贴身侍女竹儿姑娘。竹姑娘,我们该走了。”

      古升平对竹儿点头示意,“走吧,竹儿放心,晏大人会好好照顾你的。到了那儿,竹儿须放开胸怀,说不定真能寻到心中所爱。”孔白莫名其妙,刚才看这二人似乎应该是情侣?

      竹儿低头不语转身向马车走去,到了跟前突然站住,顿了一会才缓缓面对古升平,拼命咬着嘴唇绞着手犹豫道:“我如果,不在你身边,将来,你,不会嫁男人只会娶女子了?”

      古升平几乎轻不可闻地叹气,道:“是。”

      “为什么?”竹儿苍白着脸身形微晃。

      “我自幼在皇宫长大,那里的男人,”古升平话只说一半,竹儿就明白了。她是对男人失望了,更何况她还是个满腹才华欲要一舒抱负的女子,怎甘心屈居男人之下。

      竹儿努力定定神慢慢地上了车。晏安丽抱拳道:“后会有期。”说罢一家人打马南去。

      直到见不到影了,古升平才回神。孔白和她一起回城的,路上忍不住八卦,“怎么回事?你们不是情侣?”

      古升平毫不矫揉造作,道:“她是我贴身侍女,我们自幼在一起。我母妃不受宠,只有她真心待我。长大后明白事理,我心里便一直有她。我从书籍中知道嫛婗国,其实我一直渴望这个女人国度,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一展所长。”

      孔白追问,“现在不是行了吗?你们可以在一起了。”

      “是啊。我没有让我母妃和姐妹跟我父皇走,我相信虽不能给她们富足生活但能让她们平安自由的活着。可是竹儿她,”古升平苦笑道:“男女婚配在她脑中根深蒂固,她留在我身边不过是出于奴婢对主子的习惯,却不一定是爱我。”

      “所以你让她走了?”孔白有些可惜。

      “我们约好,我等她三年。三年内她心里有我便来寻我,我定会待她一心一意。若是她有了别人,我祝福她。”古升平脸一扬,坚定道:“情爱得失随缘。我虽是女子,也决不会因失情而废志。即便没了她,将来我也一定会找到情投意合之人。”

      孔白面上敬佩,心里却想,这么漂亮女人都找不到媳妇,我还是有福气的。二人进城后分了手,孔白回了家,直到吃完晚饭上了床才突然明白晏安丽给古珍奇那么多钱的原因。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古珍奇一个失了国的破落皇帝带着这么多钱,别人能不眼红?嫛婗得了他的国又不想背上杀他的恶名,所以让他拿钱走人,让别人惦记,借别人的刀杀他。天啊,国家政治,政坛上无论男女都不是善茬。孔白看着睡着的翠儿和孩子,心说,还是少跟朝廷的人来往,不管谢融才怎么弹劾我,我还是在家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安稳的过一辈子算了。可是,孔白又疑惑,古升平会不明白?她为什么还愿意替嫛婗办事?她是真心的?想不出所以然她还是蒙头大睡吧。

      又五日,小喜抱着孩子带着两名侍女急匆匆赶来孔府。她把孩子丢给翠儿,自己和孔白进了宫,忙乎了一天才喘口气。广佑帝见皇后止住血,大喜,非要赏赐小喜。孔白道:“陛下,还是让她和我回去休息,她孩子还要喂奶,离不开的。娘娘病情已稳定,明日再让她进宫来看皇后娘娘,行吗。”

      广佑帝再三道谢,亲自将小喜送出殿门。回了家,小喜说了实话,“这皇后以前流产多次,身子都空了,难治。说句大不敬的话,这位皇后是不寿之相。”

      “不会吧,陛下对她的皇后感情极深,你还是想想办法。”孔白忧虑道。

      “我尽力吧。”小喜疲倦道:“看她造化,慢慢调养兴许。”其后几天在小喜的护理下,奚持雅有所好转,再过几天见没什么要紧,小喜便回了冶城,广佑帝对爱侣放下心,却又开始烦忧国事。

      广佑六年十月初七,广佑帝正式任命古升平为监造史,正三品,并广发皇榜招募民工。奈何应征者寥寥,后有加多了工钱,人数还是不多。百姓日子过得不错,没有无奈之举,谁愿意背井离乡去吃苦。广佑帝焦急上火。晏安丽来奏折说云州大批富豪离开,留下无数良田,请陛下许民工家眷跟随,并许以云州田地。广佑帝依法确有成效,只是人们将信将疑人数还缺。

      这日,招募的官员无聊坐着,两位四十左右的女子相依前来。其中一位道:“我来报名。这是我内子。”

      官员客气问:“自愿的?你内子要和你同去?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是自愿的。我内子非要同去照顾我。我叫定康。”

      “定康啊,姓呢?”官员随口问。定康答道:“就叫定康,没姓。”官员惊愕地站起,嫛婗国叫定康的只有一个,她作势跪下,激动叫道:“是陛下。”定康扶住她,制止道:“别跪,我已不是皇帝,只是嫛婗国普通的百姓。”几天后消息传遍嫛婗,人们纷纷报名,有了太上皇做保证,朝廷许偌的肯定兑现。

      广佑七年开春,一切准备就绪,工程正式启动。来送的人群中就有皇帝和皇后,她们和平常家庭一样跪下给母亲们叩首,然后给民工们深施一礼。广佑动情道:“望大家互相扶持。”她本来是想说让大家照顾下自己的母亲们,可是话道到嘴边到底没说出。百姓中一位老妇大着胆说出了广佑的心声,“陛下放心,我们会照顾好您的母亲们。”她没有说太上皇,只说母亲。百姓们纷纷点头一脸认真,这样的皇帝是值得她们这样做的。

      广佑泪流满面,看着这扶老携幼逐渐远去的队伍,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她一定会把嫛婗带到最强者之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广佑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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