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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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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有时间的话去看看你爸爸吧。¬
刚放下碗筷的少年,准备回房的脚步被身后突然追来的声音拴在原地。¬
毕竟他还是你爸爸,血浓于水。我不希望大人之间的问题,影响到你们父子的感情。¬
在晨曦的华光中变得有些不真实的母亲的身影,端坐在餐桌的对面,声音中不带任何情绪的提起那个人。¬
……哦。¬
淡漠的回应下面,是没有办法言及也没有对象倾诉的抑郁,确确实实存在着的,也是同样真实的,无从诉说。¬
这样的时候,有些突兀的就想起了某个人。¬
嘴角有浅浅的梨涡,眼底是浓的化不开的哀愁还有几乎昭告天下般不加掩饰的,只对他独此一份没有修饰的温柔。¬
记忆中无迹可寻的,但却是又那般的迫切希望是真实存在过的。站在漫天纷飞的雪花后,少女似乎一触即化的笑容。¬
她说,米拓,不要悲伤。¬
什么啊,只会在他怀里哭鼻子的丫头。¬
米拓垂下头,看着布满手心的掌纹,交织成繁复无章的花纹,中间那条据说代表着爱情的线条,被一道伤痕生生截断。¬
也许是因为心理作用的缘故,总是隐隐作痛。¬
明明早就已经愈合了啊。¬
少年的眉间萦绕着深深纠结的难过,手心的伤痕狠狠的刺痛了他的目光。¬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对不起……¬
***
莫七言收到事故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深秋的傍晚。教学楼旁的小道上,堆积了一层法国梧桐枯黄的枝叶,在薄凉的风中发出簌簌的细微声响。¬
手机被用力的握在手心,隐隐浸出一片冰凉。¬
紧抱着膝盖蹲在路旁,经过的行人投来的晦暗不明的目光和絮语,经过空气的介质最终以尖锐的姿态抵达,密集的覆盖住每一寸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
记得很久之前看过的一部影片,女主人公一直臆想自己是机器人,躺在精神病医院的床上,双手合十的虔诚祷告——如果,我也有存在的意义就好了。¬
如果,我也有存在的意义就好了。¬
可是,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那个时候,有一双手紧握着自己冰凉的指尖,就算在黑夜也不会惊慌。¬
直到有一天,那个人被命运带离我的身边,曾以为会一辈子被紧握的手突然被放开。可是我是那般的幸运,却能在坠入无边的黑暗的前一刻,被另一双手牵引。
生命中出现的阳光,或是拯救自己的神,让自己的存在不被质疑的人。之前是单薄的少年,然后是温柔的男子。皆是人群中的佼佼者,与尘埃般的自己如此的大相径庭。
喜欢自己的,和,曾经喜欢自己母亲的。从光芒中伸过来手,把她拽出无边的黑暗。
然后接连离去。
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带来灾难,给温暖过自己冰冷灵魂的人。
……是这样的吧。
紧握在手中的手机发出类似于哀鸣的低电量警告,然后,泛着银白色光芒的手机荧屏瞬间暗了下去,最终变成死寂的黑色。
莫七言摊开手心最后看见的,是手机屏上缓缓飘落的羽毛。
Angel’kiss,相拥的六翼天使的手机主题。
因为洛铭喜欢,所以从来没有更换过。
可是,在二十分钟前,圣洁的羽翼上,显示着洛铭在筑楼工地发生事故的短信,在莹白的显示屏上如同地狱的来信。
骗人的吧。
讷,这样的玩笑可是真的一点都不好笑。心脏仿佛是被用力的攥紧,锥心的疼痛迅速的夺走了残存的意识。
***
睁开眼的一刹那,你的身后是纯白的洒满了阳光的墙壁。你微蹙着眉看着我,细碎的刘海落在眉间,你的眼底依旧是像住满了星子一样的闪耀。有那么一瞬,我甚至以为这是一场梦。
有多久了呢,没有这么近的看过你了。
莫七言微微的眯着眼,伸手拉住了少年的衣角,这才因真实的触感而安心下来。
少年看着紧抓着自己衣角的手,骨节因为瘦弱而格外的突出,衬着苍白得几近透明的皮肤,脆弱得似乎一碰就会碎掉。
他几乎没有勇气再往上看她的眼睛了。
“手术很成功,洛銘已经过了危险期,现在已经送到加护病房了。”米拓将滑落的被子拉起来盖住她的肩头,习惯性的拍拍她的头,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一半掩藏在长发中,苍白得没有血色。
这样的她,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心疼的。
“米拓……”莫七言阖着着双眼,纤细的眉纠结在一起,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喃喃,“米拓,你现在快乐么?”
你所憎恶着的人,终究还是逃不开命运的戏弄。这是报应吧,你看着这样的我,你现在快乐么?
“言言……我不是……”有那么那么多的话几乎要喷薄而出,却不知从何开口。
“米拓,咱们该走了。”
计划中难得的平静交谈还是被突然推门进来的人打断。连头都不用抬她便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就像是很小的时候听过的童话,最后,王子跟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是了,漂亮又能干的安雅,是大家公认的公主了吧。
莫七言攥着米拓衣角的手紧了紧,还是慢慢的松了开,在这过程中她一直阖着双眼,所以也没有看到少年眼底弥漫的雾气。
安雅把这细微的动作都看在眼里,笑盈盈的走到少年旁边,有些撒娇的去拉住他的手臂。
“米拓,莫七言同学有校医照顾,咱们该回去开会了。”
“我现在走不开,麻烦安副主席替我跟校领导道个歉吧。”因着之前被打断的交谈而突然滋长而出的莫名情绪,米拓抽出手,语气有些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冷。
“这可是省级领导都很重视的活动,身为学生会主席怎么可以不到场呢,米拓你不是一直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么。”安雅仍是笑着,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而生气。
你知道你该做什么……
莫七言从散发着消毒水气味的校医室出来后,没有迟疑便朝学校外走去,途径的人的目光仍像是锥子一样落在她的身上。
好奇的,嘲笑的,厌恶的,探究的……
就假装没有看到好了。她这样对自己说着,慢慢加快着自己的脚步,最后几乎是奔跑着向洛銘所在的医院而去。
而慢慢走向报告大厅的两人,却是一路缄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