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果不是一场虚妄的梦》火宵

3、第三章

　　有段时间我总是睡不好，晚上总是做各种奇怪的梦，也夹杂着熟悉的场景，有时候剧情太过熟稔，渐渐的我就有些抵抗睡觉，后来是许华容看我眼睛已经快成修炼内功走火入魔的红眼魔，抱着我大哭一场，昼夜不眠地陪我说了两天两夜的话，其实大半时间都是她在说，由于好几天都没办法睡觉，我的精神已临近崩溃点，脑里一片噪杂我却没有办法找到开关让那些声音静下来。许华容见各种办法都没用，估计有些抓狂了，这厮做事一向彪悍，于是我被她拉到阳台边上，我们两个都有恐高症，高于两米我们就开始头晕眼花，可我现在站在六层楼的边缘，却觉得就跟站在平地上一样。许华容的手有些抖，虽然她说你要死就选个痛快的方式，何必这样拖拖拉拉。我把她拉下来，我们两摔做一团，她抱着我又开始哭，大概这辈子她的眼泪都在这两天流光了。我想告诉她我从来就没想过死，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觉得，我只是想让那些在脑子里叫嚣的声音停止。可我还未说出口就晕过去了。
　　我睁开眼，满目都是白色，我很熟悉这个场景，熟悉的我胸口有些堵得慌。自从那次醒来以后我便几乎没有做过关于过去的梦，这次也没有。
　　关悦馨坐在旁边，看我醒来，表情一松，“颜姐，你终于醒了。”
　　我点点头，浑身都牵着疼，手腕更是钻心的疼，喉咙涩涩的。一只水杯递到我的面前，关悦馨眼睛眨了眨，很自觉地出去了。
　　那人扶着我坐起来，喂我喝了两口水。怪不得有人说水是生命的源泉，我瞬间觉得心里一片清明，也终于接受了这现状。
　　那人穿着笔挺的深色西装，是我不曾见过的样子，气质与以前吊儿郎当的样子大为不同，想是这几年也长进了，比记忆中稍微瘦了点，轮廓也分明了许多，只是现在的表情有些局促不安，看上去有些焦躁。
　　我咳了两声，他放下水杯抬眼看我，右边眉毛抬的比左边的高些，我心里不禁一暖，这神情倒是一点没变。
　　“阿生姐，我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
　　我默了默，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一辈子都不要见到他们这群人，可这话好像太过矫情。
　　“三哥他……”
　　我打断他的话，至少现在我不想听见这个名字，“小六，你怎么在这里？”
　　顾子玉看着我，叹了口气，顺着我的话回答道：“我跟陈总有点生意上的来往。”
　　我点头，果然每个人都要长大的。当年以为会变成纨绔子弟的老幺也成了独当一面的人物。
　　“我本来要走了，可是忘记了一些事折回来想交代下，听阿曼达说他在会客室，没想到居然是你。”顾子玉感叹着缘分的奇妙，我也跟着感叹，顺便感叹原来让我辛苦等了那么久他也是帮凶之一，更感叹原来那傲气秘书叫阿曼达，这名字比我的还让人欣慰。
　　场面一时间有些煽情，而我这人最不适合走的路线便是煽情路线，于是我拍拍他的肩膀夸他，“小六，几年没见你出息了呀，我都要认不出你了呢。”
　　他羞涩一笑，抓抓头发，透着稚气，倒与他身上的西装显得不搭，我也忍不住笑了，仿佛又回到了过去，没正经的大男孩说着他这几年的一些事，原来他就有说书的天赋，我曾一度以为他最后会成为电台午夜说鬼故事的主持，最后落得把自己给活活吓死的下场，可没想到他居然成了一名出色的商人，虽然表情还是那样多变，可言辞中依稀透露着资本家特有的狡诈和沉稳。大家都在改变着，以可见的，不可见的速度。
　　似是察觉到都是他在说个不停，他不好意思地一笑，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我默了默，没有提醒他那是我喝过的。
　　“对了，医生说你发烧了，要在医院住几天。”
　　“得了吧，我一个打工妹，就个发烧还住几天呢，打了这瓶点滴回去吃个ABC睡个觉就好了。”
　　“小病不重视会成大病的！”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一巴掌挥过去，因为正病着，软绵绵地打在他的脑门上估计也不痛，可还是嗙地一响，我大惊：“小六，你脑袋里没东西么，怎么敲起来空空的。”
　　他大窘，苦着脸哀嚎一句：“阿生姐！”
　　我嘿嘿地笑，“好啦，别大题小做的，你这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我们这些经过社会主义洗礼的战士是不会那么轻易倒下的。你就放心吧。”
　　他无奈。“阿生姐，你和三哥连朋友都做不成么。”
　　我笑。他已经不是孩子了，在社会上混了那么多年了，怎么这方面还是这样单纯。对于两个曾经一起有过一段过去的人来说，如果这段过去太美好或者太过痛苦，不论是否尘埃落定，都不可能平心静气地做朋友。而我和陆一笑之间的过去，太美好也太痛苦，除非失忆，带着记忆重新投胎我也要不愿意成为他关系网里的某个点。
　　用特别文艺的话来说，我和他的关系，早已被我判为决绝。

　　就像我说的，睡了一觉什么病就好了。一进办公室就受到了关悦馨的热情慰问，贝韵也特特地从总裁办公室跑来看我。
　　“听说你生病啦？”
　　“是呀，被资本家压榨的太残忍啦，我这样带病还上班，麻烦您老人家帮我在苏老板面前踱美言几句，让他给我涨涨工资呗。”
　　她听的嘴巴一撅，头一扭：“谁要和他说话。”
　　我默两默，你是总裁秘书不要和总裁说话……你是总裁秘书你敢跟总裁叫板……你这个总裁秘书果然和联合国秘书一样牛叉……
　　贝韵虚空挥挥手，像是赶走什么讨厌的东西，挤眉弄眼地对我说：“听说昨天是个大帅哥英雄救美呀。”
　　我眼风一扫关悦馨，她立马作小白兔状拿着我的杯子说去给我冲感冒冲剂，我想了想，向她表达了我不想要感冒冲剂，我要吃杨记灌汤包。关悦馨哀嚎一声，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每个人都隐藏着一颗八卦之心，八卦之心总是要弄死耗子的。
　　“一个老朋友而已。”我说道。
　　“啊哈，老朋友呢~小说里每个人都叫‘老情人’叫‘老朋友呢’。”
　　我翻白眼，这厮的脑袋不知道被多少言情小说荼毒，满脑子都是不根红苗正的思想，怪不得她几次申请入党总是被刷，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都以为跟你一样啊，那么多风花雪月，就我一个高中同学。”
　　她还想说什么，我立马问，“你过来干嘛。”虽然她美名其曰是来探望我，但我知道约莫是她又惹了苏老板，借着公事的名义下来躲难。
　　果然她眉毛一挑，端出一副太监要颁圣旨的样子，表情十成十的小人，“恩哼。苏总说今天晚上要和市里的领导一起吃饭。”
　　我抚额，“又吃饭，这群拿着纳税人的钱就知道吃喝玩乐的官僚们，社会何其黑暗啊。”
　　“恩哼。你也是黑暗中的一个墨点，拿着公司发给你的工资就知道打酱油。”
　　我大喊冤枉，贝韵不理。
　　“这次是市里招商引资，像是个有个不得了的投资商，具体的我也不知道，那谁没说，就说市里面说了，我们作为本市的头号房地产开发商，是一定要出席的。”
　　她喊“苏老板”为“那谁”，我小心脏扑通一跳。“恩哼，知道了，这餐肯定是市里面出钱了，我就不用每次都要昧着良心把请他们吃喝玩乐的钱当做日常开销记账。”
　　“不许学我用‘恩哼’！”
　　“好吧，那我就用‘恩横’。恩横，我知道了，你可以滚回你的总裁楼去了。”
　　贝韵立马改得势太监的表情为懦弱小媳妇，“啊哈哈……你随便用我的恩哼吧，我不介意的。我在你们这转转，视察视察工作……”
　　“恩哼？”
　　“呃……来你们这玩玩……”
　　“恩哼，好吧，和小关一起给我冲感冒冲剂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