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立风飒

14、第十五章

　　15.

　　做晚餐的时候，是陆天打的下手，顾之恺自告奋勇地要让陆天尝他的手艺。他的自理能力也不错，吃的方面也很少马虎，除非工作太忙，情绪太差。他没有开口询问陆天昨天发生了些什么事，只问了爸爸怎么样？还好么。听到陆天说需要照顾什么的，他说自己倒是可以帮忙，在国外念大学的时候有在社区做社工的经验。顾之恺也确实很会照顾人，他问陆天的口味，咸了还是淡了，都会让陆天先尝一尝。他也好奇为什么他爸爸生那么大的气，什么样的事才能让陆天要做出摔手机那么剧烈的反应。后来苏晗半夜来找他，他也能模模糊糊的猜出大概是怎么一回事，陆天不说，他也假装已成往事，开着玩笑逗他。

　　两个人安心坐下来吃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顾之恺的手艺还不错，不过口味偏西方。顾之恺苦着脸说，在国外做菜连材料都买不齐，做不出祖国的味道来，陆天也乐呵呵的笑了。

　　陆天问顾之恺国外的生活怎么样？顾之恺只是笑笑，“很新鲜，也很充实，但是很寂寞，你知道我在高中的最后一年完全没有上学，所以对于新生活很迫不及待，我努力去认识新朋友，开拓新的兴趣领域，可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陆天没抬头“缺了点什么？”

　　“我不知道，可能是无依无靠，让我觉得虽然努力了亲近了还是一片陌生。”

　　“哦。”陆天仍然在执着于那块猪排，顾之恺独特新奇地把原本用来做红烧肉的猪肉再加工，怕陆天吃不惯半生的食品，把猪排炸老了。差一点手脚并用的陆天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自己刚才的感慨。顾之恺叹了口，拿走了陆天手里的刀叉，又把盘子也端到了自己面前，帮他切起来。

　　陆天侧过脸看他。“手机卡换好了，还是那个号码。”

　　“嗯，那手机呢？”

　　“用了旧的。”陆天晃晃自己手里的东西。顾之恺抬头看了眼，又继续了手里的工作。他切肉的时候，不像陆天那么用力，在国外吃惯了西餐，用惯了刀叉，一切的动作都显得绅士而有风度。

　　两人安静下来，谁也没开口说话，空气里只有顾之恺切碎猪肉、叉子、刀具与盘子摩擦的声音。陆天仍然保持着姿势，模样虔诚。

　　顾之恺把陆天那份切好后，也并没有直接递还回去，而是顺手叉起一块，喂了过去。

　　陆天先是一愣，又很快反应过来，自然地张了口，咀嚼了起来。

　　“我请了几天假，等爸爸稳定后才上班。”

　　“我去帮忙怎么样？我大学照顾过一个英国人，他有点老年痴呆。有些经验总是好些。”

　　陆天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你上班不忙么？哪来的时间照顾啊，再说我还没...”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低。

　　顾之恺的热情象西方人，不管那些人情世故，拐弯抹角。他当然不知道陆天带着顾之恺去做护工在这敏感的时候，父母会怎么想。他看出陆天的尴尬，“说的也是，最近又接了新的项目。”他胡乱搪塞了个理由，见陆天还是犹豫着，又叉了一块猪排，递过去，“我就是怕你辛苦。”说完也回过脸来看陆天。

　　陆天脸微微一红“没事，这些都是做儿子的应该做的，谁叫我气了他。”

　　“你犯什么错，你爸生这么大的气？”顾之恺假装不经意的一问，到底还是经不起好奇心的诱惑。

　　“呵呵。”陆天竟是笑了起来“我爸妈逼婚。”

　　“你和苏晗？”顾之恺知道自己是明知顾问，却也接不上其他什么话。

　　“嗯。”

　　陆天不再等着顾之恺喂食，拿走了切好猪排的盘子，又接过刀叉。“我自己来吧。”

　　不用想也知道逼婚的事陆天拒绝了，反抗了，性格耿直的父子争吵起来。顾之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

　　“换做是你怎么办？”

　　“我么？”顾之恺沉默了一会，“我爸妈离婚后，他们很少管我，高三发生意外之后，他们更觉得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连命都要丢掉的时候，那时候感情会显得卑微。比起被逼婚，我更希望得到爱和关心。”顾之恺有点答非所问，还若有所思地盯着盘子里的食物。

　　陆天噗地笑出声，不同于刚才的苦涩，“顾之恺，你知道吗，你这时候看起来像个看破了红尘的和尚，哈哈哈哈。”

　　“哪有，嘿，我明明很认真的在回答你的问题诶。”顾之恺见他笑的开怀，也跟着笑起来，“再说了，我哪能出家啊，我的红尘里不还有你呢”

　　陆天抿了抿嘴，倒是笑意更深了，脸颊一阵红晕。

　　“我爸生那么大气，不是因为我不爱苏晗，不想和她结婚，而是我没象从前一样跟他妥协，还要站起来反抗，我爸很早就知道我的取向，立场，他一直企图把我拧回来，我也很听话，有时候我很象他。”

　　“之恺，我并不害怕。”陆天回过脸看顾之恺，发现顾之恺也正看着他。眼里有信念，他觉得稍微安心了些。

　　顾之恺站了起来，向前移了两步，靠近陆天身边，他以卑微的态度，单膝跪在地上，握着陆天的手。“你不用担心我会被逼婚，这样的事在我家不会出现，你知道吗，我从前不信爱，不信命，我曾经差点丢了命，所以我现在更愿意舍弃一些东西，比如，舍弃做一个被世人接受的有所谓正确性向的人的权利，一条或许在别人看来可以走一辈子的光明坦途，接着，生活工作在何处，父母是否会同意，朋友是否会远离，都变成鸡毛蒜皮，只当用这些交换了一个你。”他看起来含情脉脉，样子虔诚，认真，字字真挚。

　　陆天差一点就崩掉了眼泪，他摩挲着紧握的手，又重复了一遍。“我并不害怕，之恺，那是因为有你在。”

　　终是交换了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