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珉浩]菟丝》Sarberay

9、C.9

　　允浩背靠着树，组装着手中的微型炸弹，手上的动作因为肩膀的伤有些迟缓。这是他原本为了以防万一而留下的杀手锏，元件藏在他的鞋跟里，组装起来足够炸掉一间屋子，没想到用在这里。武器的攻击范围是最大的麻烦，如果能不被发现的接近他们50米范围内，就有胜算，反之先被发现的话自己就完了。能够利用的条件不多，或许把昌珉的车点燃吸引他们过去，而自己藏身在附近伺机而动比较好，不管怎么说，昌珉他们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正决定往来路上走，突然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允浩警醒的闪身到树后，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轻声喊着他的名字。
　　“允浩哥，出来吧，是我。”
　　“昌珉？！”允浩惊讶的看着向他走来的人，他真的没想到昌珉竟然会跟他过来。允浩毫不怀疑昌珉对自己的感情，可他也了解昌珉的理智。他是真正锦衣玉食的大少爷，别说像自己一样打打杀杀，他甚至连枪都没摸过两次，就算跟在自己后面也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变成他最大的顾虑和弱点。
　　“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要跟来。”昌珉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允浩哥，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比我更了解你的人了。”
　　“就算你跟过来，我也不会让你跟我去。”允浩皱着眉看着昌珉，面前的昌珉让他觉得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具体什么地方奇怪，总之，让他很不舒服。“没时间了，还当我是你哥就找个地方藏好，保护你自己。”
　　昌珉没有听允浩的话，只是靠近他身边。
　　“如果能保护我的话，你会和那三个人同归于尽吧？”
　　郑允浩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
　　“所以不能让你去。”昌珉看着郑允浩缓缓的说，“而且，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不把你当成哥哥了。”
　　允浩被他突如其来的噎了一下，有些气恼的说道：“你这时候又发什么疯，我没时间在这和你胡缠。”
　　“担心权宝儿？放心吧，死不了。虽然——”昌珉冷冷的扯了一下嘴角，“更多时候，我真恨不得她死了。不过就算没有她，也还会有其它女人出现，问题从来都不在那些女人身上，对不对，我的……允浩哥？”
　　一阵特殊的感觉让允浩背脊突然涌上一股寒意。
　　他知道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已经如此明显，就算想忽视都做不到。
　　昌珉的态度。
　　不久前那种紧张和担心在他的脸上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他感到无比陌生的冷酷和热意。
　　很矛盾的形容词，但他想不出更好的描绘方式。他见过无数与之类似的表情，大多出现在被逼至死地的人的脸上，那是在绝境之中却仍要孤注一掷放手一搏的人的表情，他从未想过这样的神情会在昌珉的脸上出现——绝望，凶狠，仿佛困兽挣扎着要一口咬碎束缚着它脖颈的锁链。
　　而面对的，却是他郑允浩！
　　“昌珉，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允浩哥用这样的表情对着我，还是第一次。”昌珉突然显得有些高兴，“虽然充满防备，但是只看着我。”
　　“沈昌珉你是不是傻了！”
　　如坠入迷雾般搞不清状况又毫无进展的对话让允浩失去了所有耐心，他只知道沈昌珉像个精神病！一把推开对方靠近过来的身体，回身就走。
　　“鬼才会跟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昌珉突然笑出声来：“允浩哥直到现在，还不愿意相信吗？”
　　“明明答案就在你的身后，为什么你从来都没想过回头？”
　　“能利用你的渠道却不被你发现，能避过你的耳目，甚至能把枪带进安保严密的会场，这样的人会是谁呢？”
　　“我做的项目是什么，还来不及告诉你，化学名称很难记，不过很多人都叫它‘BLUE’，我还挺喜欢的。”
　　“允浩哥……我说了这么多，为什么你还是不回头？”
　　昌珉的声音沙哑低沉，他从背后缓缓靠近允浩。
　　“不过我真的没想过会让你受伤……”
　　抬手微微碰触到对方肩膀上伤口的边缘，用作临时绷带的领带上已经渗透出一片血迹。这时昌珉才突然发现，郑允浩似乎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的背脊仍然挺得笔直，站立的姿态仿佛可以撑起全世界，可他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可抑制的颤抖。
　　昌珉怔住了，只一刹那，允浩回过神狠狠的击中他的腹部，用全身的力量把他整个人撞到地上，左手手肘用力卡住他的喉咙。
　　瞬间涌起的剧痛让昌珉蜷缩起身体忍不住咳起来。
　　“沈昌珉！！！”
　　郑允浩如同受伤的猛兽发出低吼，却也只能吼出他的名字。
　　他做梦也没想到背叛自己的竟然会是昌珉，他从小照顾长大的人，他最信任、最重要的人，口口声声爱着他的人，他视他做命的人！！！
　　一时之间连嘴唇都颤抖得说不出话来，郑允浩不知道牢牢攒住他心脏揉拧，令他无法自控的感到绝望的剧痛的这种情感，到底叫做什么？
　　他甚至在一瞬间觉得还不如之前就死在追杀中要更好。
　　“……为、什、么。”
　　一字一顿仿佛咬出血来。
　　“就是……为了……这个……”昌珉因允浩的钳制而呼吸困难，却还是拼命的仰头喘息着，碰触允浩的眼睛，“……现在你……眼睛里……只有我……”
　　林中的风静静吹过，带走身上和心里所有的温度。

　　允浩只觉得难以置信的荒谬。
　　就只是这样？因为这个简单的理由？
　　“沈昌珉，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他身下的这个，他养大的这个，是哪里来的偏执可怕的怪物！
　　眼睁睁看着昌珉的脸色逐渐因缺氧而变得铁青，他恨不得真正一把掐死他，但又怎么可能下得了手？身体如同有自己的意志一般放松了手臂的力量，允浩怔愣着看昌珉剧烈的咳嗽着，却仍紧紧抓着自己的手。
　　到底——是哪里错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杀我吗？”
　　允浩精疲力尽般的跌坐在地上，只觉得浑身发冷，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茫然失措。他要怎么做？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怎么可能！把昌珉当做敌人对付？他做不到！
　　“昌珉……为什么……为什么……”
　　“为了你。”昌珉看着允浩极慢极慢的抬起眼睛，失神的瞳孔没有聚焦的看向自己，他觉得让允浩露出这种表情的自己简直该死，但同时他欺骗不了自己。
　　——他感到快感。
　　昌珉深深的看着允浩的眼瞳，旋转手中的戒指，声音温柔低哑如同睡前最深的爱语：“允浩哥，我给过你最后的机会了，是你下不了手的……”
　　在允浩反应过来前，钢针刺入了他颈侧的皮肤，只需三秒，他便丧失了意识，软软倒在昌珉怀里。
　　“所以……属于我吧……我的允浩……”
　　在如同仅有两个人的世界般的树木掩映中，忘记那人不信的眼神带来的冷与痛，起码这身体的温度无比真实。
　　第一次的，昌珉沉迷的吻上他朝思暮想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