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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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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人生就是由一系列的巧合组成
史今坐在重症监护室外的长椅上,拼命的揉着自己的额角。
他给自己找了一个麻烦。这麻烦还不是一般的麻烦。
“谁是病人家属?”一位白大褂走出来。
“哦,我!”史今狠搓了一把脸,站起。
……
“我一直以为我生活在现实世界。”白大褂敲着桌子,以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做了开场白。
“呃?!”愕然的看了他一眼,史今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好抓抓头,笑。
白大褂也在搓脸:“这也不是在拍奇幻剧。”
“??”史今只好继续笑。
白大褂自行说了下去:“我从医20年,从来也没遇见过这种病例,离奇的让我都开始怀疑自己的专业知识。”看向史今:“病人是你什么人?”
“嗯……”史今顿住抓头的手,笑的有点儿为难。这怎么说呢?
……
做登山教练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带队出去也不是第一次,但是兼任导游带团来这么远的地方是头一回。
滇边气候多变,丛林众多,高山深谷相间地势险峻,现在这些常年坐办公室的白领们身体素质一个比一个差,来这边组织登山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主意。出点儿事儿就不是小事。
史今那性子历来谨慎,到了地方把众人安顿好就自己溜达出来探路了。听当地人讲这里叫祭旗坡,早年间是个驻防阵地,山上面战壕什么都还保存着。他看了看山不算很高,相对来说山势也比较缓,组织大家爬上去看看应该还可以。便开始往山上走。想先看看环境。结果这一看看出事儿来了。
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这么多巧事儿怎么赶一块儿去的。
如果他不踩塌了那块石头就发现不了那个洞,如果他不好奇过去看那个洞就发现不了洞里的人,如果他不去看那个人……好吧看见有人被埋在里面不去救那是不可能的。只能说冥冥中自有天意了。
可是他想不通这位老A中校怎么会被人埋在这种地方的,还是说只是长得一样的人?那也太一样了吧?
“那个……我朋友。”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战友。
白大褂推推眼镜,瞅着他,“小伙子,你多大了?”
“?”史今被他搞的一脑袋雾水。“怎么?”这跟治疗没关系吧?
白大褂:“你送来的这个人,身体的各项机能处于休眠状态最少已经50年以上了,你说是你朋友?”
“啊?!”史今不大的眼睛瞪了个溜圆,简直怀疑自己幻听了,这儿拍科幻电影呢么?“那什么,这个人,我在一年多以前还跟他见过,大夫您这玩笑……”史今摇摇头。这医生年纪也不小了还挺有闲心闹着玩儿。
白大褂瞪他一眼,表情严肃:“我也希望我是在跟你开玩笑,但是事实是我跟你说的是真的。”他指指椅子示意史今坐下:“这个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他以一种动物冬眠的状态沉睡了很多年,哦,换个武侠小说上的说法就是龟息。”
史今黑线,心说这位涉猎还挺广泛。可是这说法也太玄了。别说他不信,搁谁谁也不信啊。
白大褂彷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等他说话又接着说:“我知道你不相信,别说你,我都不信。这种事儿在理论上是可以发生的,但是事实上完全不可能发生。我现在也无法对这种现象作出解释。可他的的确确是发生了。”
“……”史今皱眉,这完全是自相矛盾嘛。刚要说话,忽然有个护士推门进来,叫那医生:“林主任,重症室那位病人醒了。”
白大褂几乎是两眼放光的,站起来就跟着往外走——这位显然是个学术狂人,那个他所认为的休眠了50年以上的家伙已经勾起了他全部研究热情。
史今不放心的跟在后面,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最快速度的联系上老A。
所幸到了重症室门口这林主任并没有反对他进来,只是示意他站到旁边去别碍事,便开始手脚麻利的给床上的人做检查。
与一般从昏迷中醒来的人的虚弱不同,床上那位此刻正一脸好奇的左看右看。然后目光落到史今身上忽然乐了:“烦啦?”
02 你是你我是我我却不是他
见过从昏迷中醒来失忆的,发傻的,拔针头寻死的,还真没见过刚一醒了就嚷烦的。
而且这表情也太不搭了,烦怎么还乐呵呵的。
史今走过去:“袁队长,你还认得我么?”据说这种情况下有的人会失忆。
那人嘿嘿的乐,“孟瘸子,这唱的是哪儿出啊?诶,不对我怎么没死啊?虞啸卿也会玩儿猫腻了?”
史今:“……”轻轻拉了拉林主任的衣服,小声问:“他脑子受刺激了?”
林主任看他一眼,摇摇头,“他挺正常的。”那眼神到像是对史今不肯接受现实的无奈。
转过头去问那人:“你叫什么名字?哪年生人?”
那人还是乐:“我说这医院怎么还跟上庭似的,我,龙文章。哦那缺德的瘸子管我叫死啦死啦。”他指指史今。“光绪三十四年生人,今年三十有四,单身一人,没娶老婆。还有什么要知道?”
林主任咳嗽两声,一拉史今叫他跟着出来,史今现在头都大了,扶着脑袋跟他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那人在里面叫:“烦啦,腿怎么好了?这什么医院啊这么厉害?”
史今觉得自己头更疼了……
“你都听见了?”林主任瞅着史今,那意思你看我说的是真的吧。
史今揉脑门子,不说话。
“光绪三十四年,换成公历的话就是1908年,三十四,那就是1942,现在是06年,1942到2006,相差了64年。也就是说,他有64年的空白期,证明我的推断没有错。”林主任很兴奋。
史今则很混乱,他还是觉得这种说法难以接受。而且他也不认为能有长的这么相像的两个人。
“我去办住院手续。不管怎样先治疗再说吧。”没接他话,史今低着头走了。
人生啊……真魔幻。
……
老A是保密单位,要联系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联系上的事儿,史今打了一圈电话,好容易联系到了高城,跟他把情况说了,顺便跟公司请了假,又去买了些生活用品,这才转回来。
这会儿人已经被转到了普通病房,史今一进屋就看见那个自称是龙文章他坚持认为是袁朗的家伙双眼晶亮的跟林主任聊的正开心。
精神好的出奇。
看见他回来了冲他笑一笑,点个头。
史今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有些奇怪的看了看笑的跟朵花似的林主任。看这样子也不像是拿这位当研究对象的态度就是了。倒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行了我还有不少事儿呢,等得了空再跟您聊。”拍了拍那人的肩,林主任出去了。
成,这么快就成了“您”了。
“你……”史今在床边坐下来,琢磨着怎么开口。
那人乐:“我知道,是你把我刨出来的。林主任都跟我说了。原来一晃都60多年了,我说怎么看什么都跟那会儿不大一样呢。”他到还适应挺良好的。
刨……
史今又想揉太阳穴,这种情况要说是鬼上身都比现在容易接受一点儿。
“吃点儿东西吧。”本身就不是那种能言善道的人,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干脆抄起个苹果开始削皮。
银亮的刀光闪动,薄薄的果皮不间断的从果肉上被剥除下来,拉成了长长的一条。
龙文章静静的看着他的侧脸,很有些出神的样子。
病房内一时很安静。
“给。”削好了苹果抬头,正好与他目光对上,史今有些愕然。
龙文章则有些尴尬的抓抓头,抓了两下,顿住,把手拿下来看着自己满指甲缝的黑泥嘿嘿干笑:“那个……好像生虱子了。”
史今:“……”
03 谁是谁的谁
“你等一下。”
叹着气出门,去找了林主任问病人可以洗澡么,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又去买了两套换洗衣物,史今颇有些无奈的想六一说的其实没错儿,自己真有些当妈的潜质。
“把这个打开,嗯对,往这边调,你看,这样就出水了。”把大龄儿童领到卫生间,给他逐步的演示喷淋的使用方法。龙文章好奇的看着,伸手碰了碰洒下来的水柱,满脸的不可思议:“热的?温泉么,可水为什么会从这里出来?”
要把热水器的原理跟他讲清楚,这实在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到的事儿,史今有点儿犯愁的苦笑,正在想怎么能简短的跟他解释一下,龙文章却抓起了毛巾,“我这人啊好奇心重,见着新鲜玩意儿就想打听。你别介意。我先洗澡,等有功夫你再给我慢慢说。嘿,这也算是再世为人了。”
史今愣了一下,他还真没跟这种人精打过交道,光凭一个细微的表情就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笑笑,把洗发液沐浴露什么的指给龙文章看: “这个是洗头发的,这个是洗澡的,倒出来涂上去就行。像这样。”
龙文章已经在扒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边听着史今说话,不断的点头。等史今讲完他也脱完了,站到水笼头底下很享受的抹了把脸,又甩了甩头。
水花四溅。
他这才想起来史今还在。
只好干笑:“那个……对不起啊。”
“没事儿。”史今笑着擦了擦脸上被溅上的水。拎起他换下来衣服:“这个我洗干净了帮你收起来。”
龙文章停下洗刷自己的动作,愣了一会儿,叹口气:“扔吧了,反正也除了虱子也不剩什么了。”
……
史今拿着套跟医院门房大爷借来的工具,在帮龙文章理发。
自打洗完澡出来,龙文章就很安静。
史今也不是个多话的人,便也不出声,只是专注的做着自己手里的事情。
屋子里很静,只有推子剪下头发发出沙沙的声音,碎发丝丝缕缕的落下来,龙文章拿手接住,盯着有些出神。
把推子放下换剪刀的时候,史今不留神手在桌沿戳了一下,手指折成了一个挺夸张的角度。他抖了一下手,拿过剪刀准备继续的时候却发现龙文章在看他的手。
以为他是在表示关心,史今笑笑,“没事儿,我骨头软,没挝到。”
龙文章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儿恍惚,他发了一会儿呆,忽然笑起来:“我以前有个副官,叫孟烦了。跟你长得挺像。”看看史今,又摇摇头,“不过脾气可一点儿都不像,我就没见那家伙像你这么斯文过,亏的还是个读书人呢。”他似乎陷进了自己的回忆里,已经不像是单纯在对史今说话:“他骨头也软,我老爱掰他爪子,给他掰的吱哇乱叫。他背地里管我叫死啦死啦,只要一阴阳怪气的管我叫团座儿后面跟着的准没好话。到真应了他那个名儿,老是烦。眉头揪成个疙瘩,我就没见他露出个舒心的模样过。我临死那会儿就跟他说,别老烦了,试试好好活,看看能不能让死了的人活在他身上,也不知道他听了没有……”
史今沉默的听着。
他平淡的语调里有种淡淡的怀念,史今这才想起,如果他真的睡了60多年,这个叫龙文章的人,他现在是真的孤单一人了。
“好了。”落下最后一剪子,史今拍拍他的肩,示意他起来看看。
镜子中映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龙文章抓抓头上短短的头发,又摸摸脸上刮干净的胡茬,嘿嘿的笑起来:“不错,比我原来精神。”
史今抚额,心说得,这回可更像袁朗了。
正在这时史今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号码,出来接电话,经过外面走廊的时候碰上个男人在办住院手续,“孟烦了,孔孟的孟,烦恼的烦,了却的了。89,1917年生人。”
史今脚步顿住。孟烦了?会这么巧?
电话那边高城在叫:“今儿,史今?”
04 人活着有时就是转了个圈儿
“哦,哎!”史今回神儿,专心于电话内容。“连长你说。”
“内个内个,我跟你说啊,我跟他们那儿联系过了。人可能不在。他们的人说回头再通知我。好些事儿我不能问。不过我琢磨着没准儿是出任务去了。那要这么着你捡着的那个还真有可能就是。你先照看好了他,等有了准信儿我再给你打电话。那什么我这儿还有事儿,先这么着吧我挂了。”
“……”史今看着手里已经断线了的电话苦笑,连长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
没准儿是袁朗么?
他现在到真有些不确定了。
……
史今陪着龙文章在散步。
这两天他一直在想那个孟烦了的事儿,犹豫着要不要跟龙文章说一下。
他现在也开始有些相信林主任的看法了,但是终究是没有确定。
如果龙文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这可能就是他唯一的故人了。
可万一要是只是同名同姓的人呢?就这么去打扰人家,老人家也那么大年纪了。
到底该不该说呢?史今挺犯愁。
“怎么了?有事啊?”看他皱着眉一再的欲言又止,龙文章问他。
“我……没什么。”史今拍了下手,决定自己先去确定下再说。
龙文章一乐,没再追问,说回去吧我想看电视。
时值傍晚,在这边散步的病人很多,两人往回走的时候有位坐在轮椅老人被人推着从拐角处转过来,正在出神的史今没注意,险些撞上。
“啊,对不起。”
轮椅上的老人抬头,笑了笑,却在目光落在他身后的时候有些怔忡。
史今回头看了一眼走在他身后的龙文章,某大龄儿童这会儿已经落后了他几步,正在饶有兴趣的在观察一位小朋友手中的电动玩具。
“诶!”史今叫他。
龙文章摸摸鼻子,紧走两步赶了上来。
经过轮椅的时候,见老人一直在看着他,有点儿不好意思的嘿嘿一乐,冲老人点了下头。
擦身而过。
……
回病房的路上史今一直在想推轮椅的那人看着有点儿眼熟,直到进了病房,他终于想起来,男人是那天给孟烦了办住院手续的那个。
看看时间,晚上8点多,应该还不算很晚。“那个,我出去一下。”
史今出了门,想着要去护士站打听一下那位叫孟烦了的老人住哪个病房。
先跟他的家人侧面了解一下好了。
谁知才走出没多远,就见医生护士的推着车拿着药的急匆匆往一个房间里赶,他一眼就看见办登记的那个男人焦急的在那间病房门口向里张望,不停的擦着汗。
走过去,正见一个医生从病房里出来,“孟烦了的家属!”
男人连忙迎上去。
医生看他一眼:“就你一个?”
男人点点头。
医生:“之前咱们也交代过,老人年纪大了,再来一回就真不行了。现在自主呼吸和心跳都没了,就是用机器维持着……家里赶紧准备衣服吧……该叫来的也尽快……”
史今心里一沉。
扭头就往回走,不管怎么样现在都得告诉龙文章一声儿了。哪知道一回身,却险些跟身后的人撞个满怀。“你……”
龙文章拎着个暖瓶戳在那里。
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不是哀伤,倒像是种空茫。
有人陆陆续续的赶来,病房里哭声大作。
然后家人开始给老人整理遗容,换寿衣。
病号服被换下来,那具苍老的躯体遍布着许多伤痕。龙文章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忽然捂着脸蹲了下去……
05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盏不灭的灯
病房里黑着灯。
史今推开门,好半天才借着窗外漏进来的微弱星光找到蹲在墙角的龙文章。
他走过去,在龙文章对面的床上坐下:“……人送太平间了。你要想见的话我去想想办法。”
龙文章抹了把脸,说话的声音有些嘶哑:“不用了。”
蹲的太久脚已经麻了,他活动了一下,靠着墙坐了下去。伸直了腿。
“有烟么?”
史今默不作声的从衣兜里掏出一盒烟递给他。
史今不抽烟,但是他兜里永远都会装着一盒。
龙文章接过烟,又问:“火柴有吗?”
史今摇摇头。
龙文章捏着那盒烟在指尖转来转去,慢慢说:“我的那个副官总会装着盒火柴,划不着的。那是他一个心病。后来终于划着了的时候是在我临死前,我跟他要了,拿来点烟。那根火柴烧了很久,久得……我仿佛能在那火光里看见一辈子。”他忽然用力的捶自己的胸口:“我这里,塞了三千座坟,都是我给挖的,一个个把他们送进去!太多了,死的人太多了……我不敢想,每天我一闭上眼就看到他们在我面前晃。我跟他说,我没种再看见他们一个个死了,我没种了。我不知道我的活路在哪儿,活着太他妈难受了。结果一觉醒来睁开眼,我看见个太平盛世,清明世界,事情是他该有的样子。我以为我活过来就是为了看看这个,等死了我能告诉他们,他们没白死……原来,我还是来看死人的……”
史今安静的听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了半天,干巴巴的挤出一句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的话:“那个……也许只是同名……”
龙文章挤出个很难看的笑容,微弱的光线下,笑出来的每一道纹路仿佛都刻着痛苦:“我认不出来他了,当年的那个二十四岁的孟烦了已经老得认不出来了。60多年,我到底干嘛活过来,来看他死么?”他拉起自己的袖子,给史今看他手臂上的疤:“这里,还有腿上都有。我带着他渡江侦察……原本不该带他的,他是我那团里秀才,懂外国话,有学问,还不瞎显摆。宝贝儿。”他顿了一下,这个称呼似乎触动了他心底的某些东西。“宝贝儿……”又轻轻的念了一遍,才继续说下去“可没办法,我那团,太不像样了,都加起来也没几个识字的,更别说画图了。没办法,只能是他了。算他倒霉,被我这么一家伙硬拉来同了命。最后一次渡江的时候离日本人太近了,他被乱放的枪扫到,子弹从前胸打进去,后背穿出来,一枪俩眼儿。我让他拿手堵着,一只手堵前面的,一只手翻过去堵后面的——他骨头软嘛。他快要被我气死了……我顾不上他,那时候我真顾不上他,总不能都到了这份儿上了不把事儿做完。其实我心里是害怕的,怕他真的就这么死了。死的我跟前儿。又一条命,而且……他……”
他终究是不一样的……在我心里。龙文章默默的把这句话咽回去,喘了几口气,接着说:“后来我背他回去。那时他人都凉了,我以为他死了,想着不管怎么说我也不能把他丢在这儿,我得带他回家,他爹妈都在对岸呢……这疤就是背着他往回爬那会儿留下的,肉磨在碎石头上真他妈疼,时间长了都磨到骨头里去了,可我愣是没想过把他扔下……”
那疤很是狰狞,史今几乎都能想象当时那种痛。想起那位故去的老人身上的伤痕,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发堵。他竟然莫名的觉得这两人身上的伤,是某种只属于他们之间的表记。
“你……都过去了,往前看吧……”史今抬起手,想拍拍他的肩,又放下。这个打醒来就一直笑着的男人,此刻是如此的哀伤而寂廖。
“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待会儿?”龙文章搓了搓脸,打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夹在指间:“我没事儿,真的。”
史今点点头,走出去带上了门。
去买盒火柴吧,他想。
……
火柴这种东西在打火机泛滥的当下并不那么好找,史今打了车,找了好几个夜间营业的商店才买到一盒。
回去的时候病房里的灯还是黑的,史今敲了敲门,走进去。
龙文章还维持着原来的那个姿势坐在墙角,应该是打他离开就没动过。
史今把那盒火柴递给他。
龙文章霍然抬头,对上史今温和的目光,眼里的光芒迅速的暗淡了下去。
他接过火柴,抽出一根想点燃,结果手抖的划了几次都没有划着,史今抓住他的手,帮他划着了那根火柴。
龙文章看着那闪动的火光出神,忽然幽幽的叹了口气,丢掉火柴,问史今:“我……能掰一下你的手指么?”
史今愣了一下,默默的把手伸给他。
龙文章抓住他的手,把他的中指向反方向折过去,看着那根手指同手背之间形成一个常人难及的角度。
他呆呆看了一会儿,失声痛哭。